第一次都有點痛，過去了我們就長大了

我的閨蜜B在微信里給我發來一張照片，是大紅色的賀信，上面寫著：恭喜您通過專家評審，獲得國家公派出國留學資格！

B申請的學校，是哈佛。

我忍不住拿著手機尖叫起來，去哈佛是B一直以來都心心念念的事，為此她付出了很多個熬夜刷題和在手術和實驗室的休息間隙背單詞的日子。

B感嘆：還在高中的時候，我其實沒想到自己能走這麼遠。

我想了想也說：我也是，那時候拚命做題，能夠想到的最美好的事，也不過是能考個一本。

後來我們都失敗了，B上了一所普通的醫學院，我更慘，直接去了個三本學院。

高考剛剛結束，網路開始上演集體回憶高考，但對我而言，高考和高中都有些不堪回首。

我人生中最為慌亂的一刻，大概就是18歲那年的高考，在數學考場上，我突然忘記了某個至關重要的數學公式，怎麼都想不起來，急得直哭，滿腦子都在想，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高考有什麼好值得紀念呢？如果你們跟我一樣，平時的成績是600分，高考的時候只考了500，所有的雄心壯志和豪情萬丈都被打上了「完蛋了」三個字的烙印。

高中又有什麼好值得懷念的？沒有被很多人追求過，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他們都說，長得好看的才有青春，我們這些平凡的女孩，只有黑壓壓的試卷和聽不懂的數學課。

可能高中對我來說，最珍貴的，是留給我三兩個知心好友，B是其中一個。她並未一直陪我同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安慰和鼓勵。

我和B都是所謂的小鎮女孩，原來的學校里，身邊的同學都是相熟的鄰居，可到了縣城，心直口快習慣了的我們，對新的人際交往法則無所適從，遭遇了諸多冷嘲熱諷。

那是我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世間冷暖，第一次懂得，原來與眾不同，也會成為被攻擊的理由。

而我們的不同僅僅是因為，作為一個小鎮女孩，我們顯得有些不夠安分，搶著回答問題，課後追著老師請教，不愛參與追星和八卦，更喜歡看書做題，我們看起來和城裡的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也因為這樣，我們一直惺惺相惜，關係密切。

「你以為你是誰？」那是我們共同遭遇過的詰問，面對那句明顯帶著輕蔑的詰問，我們不約而同選擇了忽視，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她大學學醫的五年，全部花在了一邊實習一邊準備考研上，為了考一所心儀的學校，她經常在查房和做實驗的等待時間裡，躲在樓道里看書背題；

我的大學四年，全部花在了看小說以及嘗試著在網路上寫小說，還有就是不斷地投稿，不斷地被退稿上。

昨天我還和另外一位閨蜜吐槽，這些年流行的所謂大IP，幾乎沒有一部的原著是我沒看過的。

高中並不美好，甚至略帶著些慘痛，可也正因為那第一次徹底的搞砸，原本渾渾噩噩的小鎮女孩 B和我，才開始身體力行地想要去實現自己的滿腔願望。

要竭盡全力走出去，走到更遠更寬闊的地方。

第一次，我們觸摸到了夢想的樣子，也是第一次，我們在懵懂中帶著點想要證明自己的倔強，在黑暗沉寂的夜裡孤獨又悲壯地不停行走著。

我曾經以為自己的高中生活乏善可陳，可仔細想來，自己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在那三年悄然無聲地體會到。

第一次暗戀一個人。

聽他講無聊的笑話，跟他寫無意義的紙條；

把他的名字一遍遍寫在日記本上，記錄他打球進了幾個，穿了什麼樣的衣服；

一遍遍地猜測，他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我還記得當知曉他談了戀愛的那個晚上，我翹掉了晚自習，一個人在操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要強地忍著不哭，帶著絕望掙扎和不甘，卻又只能深吸一口氣，轉到學校里的超市裡買回一瓶可口可樂，大口喝下，然後攤開一張密密麻麻的數學試卷。

第一次開始探索自己長大後想要做什麼。

高中時候，跟鄰桌的女孩傳紙條寫短短的詩句，討論王小波、張愛玲和當時很火的安妮寶貝，在政治課上埋頭看後來都成了大IP的言情小說。

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躲在數學試卷下面給新概念作文大賽寫投稿作文，然後在落選的那一天，比暗戀失敗還要難過。

給喜歡的雜誌投稿，那時候都沒有電腦，一個字一個字抄寫到方格稿紙上，然後又在收到退稿信的時候，沉默地把它收好，繼續寫下一個。

每次跟人討論要報什麼專業，我都毫不猶豫說自己要學中文，正如同B，從不懷疑自己要學醫。

如今差不多10年過去了。

當年說要跟我一起考中文寫小說的女孩，選擇了回到縣城，成為了一名公務員；

當年跟我一起在課堂上寫詩說也要當作家的女孩，早早地就結了婚，每天的日常是在朋友圈曬娃。

我和B，依然在用各自的方式走在抵達的路上，她考研去了上海，開始輾轉在各個大醫院實習，跟導師做各種項目，很早就準備申請哈佛醫學院，我在畢業兩年後做了北漂，做圖書編輯之餘，寫了大量無人問津的稿子，緩慢而艱難地積累了一些讀者，出了書，辭職成為了自由撰稿人。

有時候我在深夜裡一遍遍改稿子，跟她吐槽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她給我發來一張自己正在解剖兔子的照片，鮮血淋漓的場面，我看了卻覺得分外安心，我知道，她在陪我一起共同為了更好的自己而默默忍耐。

如今想來，自己的高中也許沒有青春電影里那樣精彩，但那三年，我擁有了陪伴一生的知心朋友，確認了自己理想的未來模樣，經歷過諸多不順，卻也擁有很多值得回味的甜蜜往事。

考場上的那次失利，大概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的重大挫折，我至今依然記得自己的准考證號，好像那是一個警示，時刻提醒我，任何掉以輕心都會迎來慘劇，可也同樣，哪怕跌落谷底也可以有翻盤的可能。

第一次失敗體會到的痛，總之難以磨滅，可也是那次的痛徹心扉，才終於讓我們學會了長大。

也終於明白，人生總是喜悅和失望交雜，跌落和起飛並存，不管是好是壞，每一步只要邁出去，落下來，都是擲地有聲的結結實實的成長。

每個人的高中，都有屬於自己的特別記憶：學校門口的那兩棵參天的銀杏樹，操場上那個習慣的籃球架，後桌的男孩，隔壁班的女孩，一次發揮失常的考試，一位特別的老師……都是深藏於心底的一抹溫柔。

而我的高中三年，陪伴我最多的，除了課桌前堆積如山的教科書、練習冊和試卷，大概就是可口可樂了。

我還記得高三那一整年，我們晚自習延遲到了11點，我會在第二節自習下課的時候，去學校超市買一瓶可口可樂，大口喝下，體會氣泡在喉嚨之間翻騰的快感。

有時候也會繞到樓上的理科班，跟B說幾句話，給她遞一瓶可口可樂，互相加油打氣幾句，再回來繼續刷題。

今年的高考也落下帷幕，不知道剛剛結束高考的小朋友們，發揮得怎麼樣，不知道你和高考之間，又有怎樣的故事？

你還記得你的准考證號嗎？

要知道，那也許是你們一生當中，除了身份證外，第一個將決定你們未來命運走向的號碼。

願意讓可口可樂陪你一起，記下這個珍貴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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