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連載3：愛我的和我愛的人

十五

沒過幾天，實習畢了，打點了東西，我便回我貧窮的山裡家鄉了。這幾天，琴一直沒有來找過我了，我呢！想著虹，也把她忘了，有了虹了，她不來了，是我的大歡喜，並不為此惆悵而難過半點地回家了，在家中這些日子，我要給虹寫信，然後發狠地看書，寫東西等虹放假回來去她家看她。

回到家後，我給虹寫去了一封信，信中，我也照例她信的樣子，寫了離別校園後，我的一切行動，當然啦，我沒有寫到琴，從這些話語中，隱隱地向她吐出離別後我對她的思念及痛苦，末了，我也讓她記住一句重要的話。

友情，它們象兩朵嬌艷的花，如果不經受甘霖，只會枯萎，我呀！為了這花兒的嬌艷傾灑出我滿心的甘霖，使花的根在兩塊心田間紮下深深的根，結出豐碩甜美的愛情之果，到那日，坐在風和日麗下平靜湖面的船上，你我甜蜜地分享，相信吧！我能做到的，虹，願，朝那一天走嗎。

讓郵遞員寄走信後，我的心快活的如小兔子在跳，心間，久存的陰霾被明媚的陽光所代替，禁不住想唱，可唱不出，在心裡喊道：「虹呀！我的好乖乖，你是我的所愛。」

我日日在盼虹了，在思念的日子裡，過的好慢呀！我只有發狠地看書，或寫文章，來打發快樂到來前這孤獨寂寞的日子，只有在黎明，或夕陽鋪撒大地的時候，我才走出屋子，到院子外邊的小河旁，田埂里散步，桔紅色的陽光籠著我，剛割畢麥子的麥茬地多鋪了一地黃金，抬頭，遙望虹所處的方向，對她寄去了深深的思念，在心裡想：虹呀！你要早日回來，能和我走到一塊，在這時候，我們在一起，該多好啊！回去了，一定能寫出好多的詩來。

由於琴還沒放假回來，沒打攪我，村人忙於收麥，打麥之中，顧不上說啥，似已把我與琴的事遺忘了，我好高興，我需要的就是人們的這種遺忘，我心中已有虹了，我要等虹，需要的就是這種平靜。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一天過著，離虹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又怕了，虹接到我的信了嗎？她對我再次的向她表白愛的做法如何認為，如何對待，她接受我嗎？我在沒她的允許下，放，能去她家嗎？這麼莽撞地去，她歡迎嗎？一系列的問題，又在折磨我，就在我又將陷入痛苦中時，虹的信來了，照例信上，她又接著訴說了她們後來的活動，末了，說：

假期，歡迎你來我家玩，我不去哪，天天等你，歡迎你來，我們喊了一聲：萬歲！大山，在回蕩著我這多麼激動歡愉豪邁的喊聲，這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時，琴回來了，我在院中遇到了她，遇見我的一刻，她那麼怔怔地看著我，目光里飽含著詩情，哀怨，責怪；不過，只看了她一瞬，我一句話都沒說，便走開了，在此春風得意之時我是不會需要她的，琴「哎」了一聲，似想向我說啥，可沒說出聲，感到我也不會理她，低下了頭，怒罪似地站了一會，可以看出她難過極了，一會慢慢去了。

我當然不會因琴如此而去安慰，或憐惜她的，有了虹了，我的心裡自私的容不下她半點，我已在考慮帶些啥，如何去虹家了。

十六

這是第一次去虹家，帶些什麼東西呢？煙酒太俗，況這又不是過節，送這些幹嘛，想來想去，想到與虹相識相知，是幼於一個愛好一種夢，就帶了兩本書，一本錢鍾書的《圍城》，一本路遙的《人生》，和我寫的一些文章，我想：帶這些東西去是最好的，也能因此而找到更多相知的話語，盡心傾吞，也不媚也不俗，高貴而貴雅的。

咱這山裡不通公路，只有一條坑窪的土路，能讓卡車跳舞似地給過，這一向呢，這卡車也沒了，我只有走路，要走二三十里，末了，上一個梁，下一個梁，出了溝，乘轎車去虹家。

道路，是漫長的，在這火熱的季節里行走是艱辛的，毒辣的，太陽曬得人頭昏眼花，臉上身上熱，汗直淌，每走一下，都扯得生上生疼。

可前面，明明有一種力量在召喚我，每走一步，向她的距離便縮短一程，走快一點，便可與她早見面一點，在一塊多呆一會，這麼，我的心裡，便有了無盡的希望，催使我走呀走呀！那怕臉上，身上汗流如注，腌得眼睛生疼腿走的發酸，我也沒有停下一步，而是走呀走呀！我要儘快見到虹，以誠心打動虹，與她在一塊說我們想說的話。

一路奔波，到下午，我終於見到了我為之痛苦思念的虹。

沒變，虹的一切都沒變，臉還是那麼白皙，眼睛依然那麼明凈，人，依然那麼漂亮嫵媚，整個人，依然那麼文靜動人，見到我，先是驚奇，詫異，繼而那麼熱情地微微一笑，「來了。」一聲問候之後，忙讓我到屋，受到虹如此熱情接待，我的心激動的要跳出胸膛。

迎我進屋後，虹給他父母介紹了我是她的同學之後，就趕忙去做飯了，我去幫忙給燒火。火畢畢剝剝地響，鍋里虹炒的菜在叭叭地響，我們沒有說話，但在此刻，一切在心裡漸漸默契，不需要太多的話語，要說到飯畢，我們倆人在一塊時，說我們想說的談我們倆人談的密密話語。

飯很快好了，是雞蛋面，這在咱這陝南農村，是招待不一般人的飯食，吃著，我的心裡別提多麼舒坦，我在家吃過無數次這種飯，可從沒這香，激蕩著我的心，化為一股股暖流升上心頭，使我時不時深情地看虹一眼。

遺憾的是，虹和她家人剛吃過飯，只有我一個人吃，要和虹共同吃該多好啊！不過，只要虹一直如此對我，會有那麼一天的。

飯畢，天已在暮色里了，虹點燃了蠟燭，我和她靜靜地坐在她房裡床前的桌子兩邊，夜，並不暗，滿天的繁星撒下淡淡的光，使大地在微微的睡眠聲，好幽靜呀！只有路上的汽車，偶爾轟鳴而過，一會兒，又恢復了寧靜，虹的父母弟妹，都到各自房裡睡了，只有我和虹在房裡，靜，聽得到彼此的心跳，心裡有許多的話，可不知如何開頭。我拿過包兒，打開，取出送給虹的書，和我的創作，都遞給虹，我知道，虹要是真正的本色不改，是會非常高興，但是沒有我預想的那樣，虹接過書，笑了笑收下了，我的創作，她只如老師檢查學生的作業一般，隨手翻了翻，又放下了，於是，並未因此引起我們之間多少的話語，我本想追問一些事，可見到虹故意地連連打哈欠，見虹的家人也都睡了，不能再久呆，諞什麼了，於是，我就起了身，說去睡，虹起身送我，到她弟弟的房間里，她弟弟酣然入睡，虹點燃燈後，朝我微微的笑回自己房裡去了。

脫了，吹燈躺下後，透過窗子，看著薄薄的夜，我心裡萬千思緒睡不著，虹的弟弟睡的好香呀，我又不能亂動，怕弄醒了人家，只有仍內心受著牽扯，煎熬，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沒睡多久，天大亮了，頭昏沉沉的。

吃過早飯，虹的母親要去一個溝里燒香，虹去，要我也去。

這是個山溝與我的家鄉無異，得走路，一路走著，由於有虹的母親在，我們能說什麼，要說的，是虹母親問我的家裡情況時，我諞一兩句，虹再擇學校里頂快樂的，她沒寫在信上的事說給我。

由於沒睡好，我打不起精神，沒心緒說啥，到下午，，昏沉沉地回虹家了，人疲倦的很，吃過飯，天又已在暮色里了，早早都各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感到已呆得太久了，要回去了，虹家人沒挽留，虹也沒挽留，只送我到公路邊，對我說了一句：「這學期，我們要做校服……」望了望我，低下頭去，不知啥原因，底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我由於到虹家來只有接迎我的一刻讓我動心外，其餘的一切，都令我失望，想談的話，半句也沒說，而要走，虹又不多挽留，心緒不太好，只「嗯」了一聲，車來了，我上車走了，我沒有回頭，也怕回頭，我知道，這兩天就這麼過去了，縱虹對我不好，我是不可能忘了她的，而為了她，還要沉重地付出，車子走得越遠，對她的思念就越深，痛苦越重……

十七

我是帶著滿腔痛苦回到家的，虹，又佔滿了我的胸間，對虹的思念，從這一刻開始，直到把我心中的情絲被她抽幹了去吧！

一回到家，我就疲倦難過地倒在床上，動也怕動一下，任虹兩天來的影子在我眼前閃，我不明白，為何初去對我那麼好，做了那種飯食，後來，就待我與一般的人，是同學到家做客一樣了，這一切都讓我隱隱感到，虹在改變了，但是，她改變的是那麼不易覺察的內心，她的外表，那份沉靜，還是那麼深深地印在心裡，讓自己激動，心碎……

母親，一會到了我的房裡，給了我一封信，出去了。

我拆開信，一眼看出是琴寫的，琴已好久沒給我寫過信了，我不知她現在的想法如何，如何對待我們之間的一切，許多以來，從未這麼認真地讀過她的信了，就仔細地看下去：

澤：

您好！

自從那晚我們談過那麼多話，握了手之後，我便那麼深地愛上了您，也許，這一切，與我們的年齡和身份來說，都是不合時宜的，但是，愛是不以年齡為限制的，不管什麼時候，一爆發了，連自己控制不住，我被你的氣質，和淵博的學識所深深傾倒，兩年來，對您的愛依然沒有變色，減退，反而日益的增深，你在我心間的位置越來越重要。兩年以來，你愛過我，但最終又一次次地不接受我的愛，我知道，我的性格，與您相反，太外向，但這是一個熱鬧的社會，我們能快樂，為什麼要緊鎖起自己呢，我雖不夠，你想的那麼文靜，才能永遠及不上您，可是，我會用全心去愛你，支持你的事業，給你做飯，洗衣服，熱了，給你扇風，冷了，給你發一盆火……相信我，這我能做到的，這還不行嗎？

我知道，你現在又遇到了虹，在一次次地迴避我的愛，不過我只想說一點，性格，是天生的，難以更改，但我愛你是真，有時，善於偽裝的人，會把你弄的稀里糊塗時，一下甩了你，讓你後悔莫及，虹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想多說，都有自知之明，不管你與虹如何，在你們沒結婚之前，我依然會等著你愛你的，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愛著，總是好的，在虹甩了你，在你痛苦時，你可以找我，我會用這顆真誠的愛心溫暖你的。

澤，為了愛，我誤了學業，學習從前幾名落到後邊了，中專沒考上，不過，我不怪你，也不後悔，我把我的心交給了愛，有什麼可悔的，澤，相信我的愛是真的吧！我不信你的心是石頭做的，要接受我的愛，分回來工作吧！我會好好待你的，為了你我會慢慢改變一切的。

我等你。

*年*月*日

琴

看畢了信，我陷入了沉思，琴把虹，與她放在一塊，我在心裡也對比起來，啊，不，不，無論如何，虹與琴，是不可能放在一條線上去比的，虹不管咋樣，是那麼文靜，琴是什麼，只會在眾多的人群中，被這個男人摟一下，那個男人掐一下，是不能比的，比了，對虹，對我是一種侮辱，她說虹善於偽裝，不，這只不過是她的嫉妒罷了，雖然，虹在我過去時，對我不好，但我，不恨她，在我沒親眼看到或感受到她的卑流的一面，她何是世上最完美最純潔的女孩的，琴，不管她愛不愛，等不等，不是我的事，如果她願那麼做，在我痛苦時，失望時，會找她的，在風和日麗的日子，我不會離開的，我的心裡只有虹，她是不能匹敵的。

十八

分配文件很快下來了，我分到了臨鄉的一個學校。

這是我在假期中，去一手操辦的，給主管我們分配的人，送了禮，把自己分往臨鄉的。

接到文件這它天，我大有一種被解放出來的輕鬆，琴，這一天，也來到了院中，當我得意地把文件讓她看時，我看到了她拿文件的手在顫抖，臉一下十分的蒼白了，忙把文件給了我，望了我一眼，眼裡交織著怨對與失望的目光，顫抖地說了一句：

「祝福你……」便疾步地往回走去了，一陣風吹來，掠起了我得意的長髮，琴，弱小柔嫩的身子，在風中，顯得那麼可憐，一邊走，一邊在抹淚，琴哭了。

我除了再次逃出了琴的糾纏感到高興，愉悅外，沒別的感覺，看著琴可憐地遠去，我對她只有憐憫。

這個假期，我知道自己不愛琴，琴是不能與虹比的，但是，我依然沒有拒絕琴，也沒有給她寫信說什麼，反正琴一回來，人們關於我與琴的事，又掛在嘴邊，時不時開幾句我與琴的玩笑，我明白自己不愛琴就夠了，人們的嘴，你還能用手去堵住，人們說，由他們說去，我也不發火，也不再怨了，只要我心裡明白是咋么回事就夠了，琴來了，由她來，到家了，也歡迎，況她來了，可以給我們做飯，掃地，或跺豬草，省去我的或家人的一些事，還能為我解一些憂，何樂而不為呢，何苦要去吼吼叫叫的，又傷面子，又得罪人，到底結局是咋么回事，我當然知道，我不會服輸的，猛然間，我發現我長大了一些，比在學校里時，成熟了一點。

這時，父親病了，我得天天守著父親，偶或，得跑七八里路去鄉醫院買葯，或給父親端茶端飯，父親呢！往往吃下東西，就吐，大小便，又往往不能動，拉在床邊，這些，都得我一個兒子來收拾，我是向來沒幹過這些事的，琴，見我在收到她的信後，對她態度改觀了，幾乎是天天要下來，往往還要拿一些好吃的東西，蘋果，或梨子，父親能吃了吃，不能吃了，給我吃，然後，她便代勞了我的一切伺候，父親的事，一會鏟灰，一會打掃，一會端水，一會端飯，宛若真是我家中的一員，我的媳婦，父親的兒媳一般，我往往只需跑幾里路去買葯就可以了，這她會捨不得，往往讓我把買啥葯說給她，她讓八零上去買了給送來。這一切，都感動的父母，尤其是躺在病床上的父親眼淚直冒，連連喘息著說：琴真好，琴是好姑娘，要我對琴好。按說，人活一世琴最真，一輩子，能遇到幾個象琴一樣對你好的，但是，琴的性格那在一群男人中間，被這個掐，那個摸的舉止，始終在眼前閃，這是她永遠不能取代虹在我心中的位置，使我不愛她的原因。可在此時此刻，我需要琴時，我不能把話說明，因為，自父親病時，我給虹去了信，要她過來，虹一直不見來，現在依靠的只有琴了。

為了照料父親，琴有時不回去，和妹子在一塊，白天端水端飯，打掃父親吐的和大小便，真如一個兒女一般對父親好。

其間，有一種葯買不到，我說我去買，去外邊時，我專門到了區上管我們分配的人，給送了禮，讓把我分到臨鄉，琴，這麼些天，一直沒回去，照料父親，我辦的事，她那知道。

回來，望著琴，我只在心裡笑，這是得意的笑。

一直到我分配工作時，琴都這麼做著，我知道，她滿以為我會分回來，和她在一塊，實現她圓美的夢想。

可是，事出有因，她只顧沉在愛之中，為愛付出，為愛累，那知我所背地裡做的一切。

久遠的夢想破碎了，沒有比這更難受的。

不過，這一切是她願意做的，不管我多少事，父親的病雖依然沒好，可我得收拾東西去學校報到了。

十九

這學校，依然是大山深處的一所學校，在一個凹下去的平地里，房子是石頭房子，有坑窪的公路交通，只能過一些販木頭拉黑貨的卡車，電，在下雨天有，天一旱便沒了，只有點蠟燭，飯自己做，這裡沒賣菜的，自靠自己本地菜，於是，除了洋芋四季豆外，還有啥？條件是比較清苦的，但是，條件不管怎麼苦，在這逃開了一切糾葛，逃出了不願的愛情，到了這無拘無束，充滿憧憬與幻想的地方，卻讓人感到快樂，這地方雖苦，可初來，一切對我都有一種新異感，雖是山裡人，見慣了山，可是，卻讓人感到這裡的山，與家鄉山的不同，一有空，我便走出校園，去溝溝窪窪里轉，看山，也看慣了山裡人，這裡人，與山裡人也不同，與他們在業餘閑諞，便成了我獲得樂趣的一部分，還有上課呀，與我年齡小不了多少的學生諞廣子，都有我的快樂，在黃昏之時，伴一盞孤燈，寫寫文章，都是我的愉悅，在這快樂，愉悅中，我忘記了家中還病著的父親，以及一切一切惱人的事，只沉在我的快樂里。

我到這學校報到工作的時候，給虹先寫去了信，不久，我便收到了虹的信，虹的信，依然充滿了湖光山色之景的描寫，寫她何時到校報到上學以及開學後，又逛了些啥地方，等等，我所關心焦急的我們之間的事，她在信中絲毫都沒有談，但我已漸漸學會不怪她了，不談就不談了，默默地埋在心裡吧！我忽兒想起了那封信里，她對我說的話，這正是考驗我們之間愛情的時候了，在沒有用愛感動她時，還是不要勉強人家回答的好啊！

不久，也收到了琴的信，雖然我沒有給她寫信去，她知道我在哪工作，使我驚異的是，琴竟去上學去了，不是啥名牌學校，去縣職中上，琴去上學了，我知道她是為什麼要去上學的，她為了我，學習一落千丈，又抱著濃濃的期望回家，夢想和我在一塊，但最終的，她濃濃的希望破滅了，可知，這一刻，她的心將是多麼痛苦呀！她只把這痛苦深深地埋在心裡，獨自承受，沒有去怨沒有去罵，又負著一顆受傷的沉痛的心上路了，她上這學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傾注於我身上的希望破滅了，她不想再留在家鄉獨自承受痛苦，二是，她也明白，滿身文化素質與我的一些差距，她要努力去補上，琴在信里，向我傾訴了她曾對我寄予的夢想和夢想破滅後的痛苦與失望，她說她去上學了，依然深深地記掛著，把一切祝願幸福捎給我，她在信里問到了我父親的病，要我多回去看看，還關心到我的工作，又關心到我的身體，要我在異鄉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琴啊琴，愛的多麼真，多麼善良呀！可是，我並不喜歡她，也體會不到她傾注在字裡行間的愛與關懷，收到了她的信，匆匆讀了一遍，就放那兒了，並不想回，給虹我立刻湖光山影地給她回了一封信，我由這裡的天寫到山，由山寫到那每一個溝溝窪窪和溝兒中叮咚的小溪，以及山腳間緩緩流淌的小河。從我孤單的身影中，隱隱地透出對虹的思念，渴慕她來，和我一塊走進這世外桃源般的環境中，我知道虹不會給我回答這些，但我讓她一直明白，在深山中，有一個人在苦苦愛著她。

在一個月後，我人生以自己的勞動掙的最多的一筆錢發放了，是從畢業那一天起到九月共三個月的，一千來塊錢，給附件的商店裡或學校還了我開學時所拿東西欠下的帳外，還剩下五六百塊，這時，父親的病越發加重了，家裡已頻頻來信讓我回去，不管工作多麼重要，父親病越發地重了，我能不回去么，為了我上學，寒冷的冬天，他去山林里伐木，手凍的裂了一道道口子，為了我上學，他戒了煙……他給予我的真是太多太多了，我能不回去么，於是，我請了假，匆匆往回趕，這天，在路上，碰到好久已未來過的郵遞員，猛然間，我想到了虹，想到了這是開學初，她的家裡，只有母親供應她，繼父並不愛她，不支持她上學，她母親是個婦女呀！能有多大能奈，給的一點錢報名，再買些開學後的必須品外，怕所剩無幾了，我知道父親病加重，要去看，一定需要更多的錢，但我依然從這五六百元中，抽出了一百多塊讓給虹匯下去。

回到家裡，的確，父親呀！我的父親，他已徹底地不能動了，靜靜地躺在床上，只有那微弱的氣息時進時出，使胸部微微起伏著，但父親沒有呻吟，父親一輩子沒有得過病，這是第一次得病，他一輩子不管遇到多麼痛苦的事，他都堅強地挺著，從不呻吟一下，這第一次得病，病倒了，他依然不呻吟，靜靜地躺著，與病魔做著堅強的鬥爭，可是，父親呀！你怎麼能掙過的過呢，看，您的雙眼，那深深地凹下去了，顯出深深的眼眶，似能放進雞蛋進去似的，臉，異常的瘦削，附在臉上的已不是肉了，那是毫無光澤，彈性的一張皮一樣啊！顴骨把皮掙的老高老高，嘴呢，唇已萎縮了，凹下去了，露出死灰的毫無光澤的牙膏，啊！父親，是您嗎？這是您嗎？我一下撲到她身上，慟哭出來，好久，您才睜開那雙眼睛，啊，已無光澤了，毫無光彩了，您已近乎認不出我來了，認出來了，臉上顯出了莫大的驚喜，想說話了可張了張嘴，努力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倒顯出一臉的痛苦來。

這是您嗎父親，這是那個曾神采奕奕，滿臉紅暈，顯得很蒼勁的您嗎，以前，我每次還行回來，您都睜大有神的眼睛望著我，沖我熱情地笑，伸出手親昵地撫摸我，而今呢，我拉著父親的手，已如乾柴棒一般了，這是您嗎？我多麼親愛的父親，這不是您，可分明又是您呀！

父親，這已是被母親河姐夫一塊，送到縣醫院回來時的模樣了，已被醫生宣布了死期，頂多不過半個月，母親沒有告知父親，說給我時，我看到母親悲戚的臉，我又咋能忍住雙眼的淚水。

啊！父親，我將要沒有父親，將要失去我可愛的父親了。

但是，父親病情的惡化，比醫生宣判的死期來的早，到最二天下午，他渾身出虛汗，眼睛，異樣地明亮了起來，臉，那張如蒙著皮的臉，異樣地有了紅暈，但是，摸摸他的手，他的身體，卻分外冰冷，那汗也是冷的，此時此刻，他只在使勁，使勁，直掙得臉上顯出異樣的痛苦來，只是說話，先喊我，又喊母親，再喊了姐姐妹妹和小弟的名字，我們一塊都含淚圍在床邊，希望叫父親，能說出什麼，但是，最終父親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望著我們的異樣明亮的眼睛，突然暗下去，暗下去，臉上的紅暈，也退去，退去，變成了蒼白，猛然，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胸脯微弱的起伏，就慢慢地停止了，他的呼吸，他的思想，也漸漸停止了的，我們突然，一起哭出了聲，在我們哭聲和眼淚中，默默地父親踏上了去天堂的路。

父親對我那麼好，我卻啥也沒有回報，只有燃燒紙錢，化為翩飛的碟兒一般，默默地送父親一程。

傍晚，父親已換上了衣服，被裝進棺材裡，靜靜地放在堂屋中。

父親去了嗎？去了嗎？他是我們這個家的頂樑柱，他一去，我便沒任何的庇護，要去抵擋風和雨了，此時此刻，在痛苦中，我感到那麼的痛苦與懼怕，好想，在此時此刻，有人能真誠地給我說幾句安慰的話，那怕陪我坐坐也好啊！我想不出別的人，想到了琴和虹。

第二天，我去了鄉上，給虹，和琴都打了電話，卻只說了同樣一句話：我大昨天下午死了，十天後上山。就放下了聽筒。

我不知，為何要給琴打電話去。

二十

我面臨著人生最大的痛苦，也承受著人生這最大的痛苦。

父親給予我的太多，我欠他的也太多，我只有把這深深的愧疚，化為不斷地給他燃燒紙錢，轉是來回報，但是，這不能回報什麼啥，當看著這黑木棺具，裡邊裝著的是我已長眠的父親，啊！我再也沒有父親了，再也沒有在下雨天，給我遮雨，冬天給我抵擋風雪；在我跌倒時，扶我，在我遇到痛苦撫慰我的人了……我一個人，將要直面生活，迎接生活，可我，才發現，自己的翅膀好嫩好嫩，怕禁不住風霜雨雪，我，也與天下所有年青人一樣，渴望有一個溫馨的家，能有在後邊支撐我的人，也渴望安逸的生活，快樂的玩耍……可是，沒有了，以後的生活，將註定我要撐起一切，迎接一切了，我怕，好怕，於是，面臨父親的死，我在沉沉的悲疼過後，感到心裡是那麼空落以致於空落的後悔，感到心如置於四面懸崖上一般，好想有人來支撐我這失衡的心靈，家鄉沒有，父親的死，是我們家的悲疼，別人家，享著他們的快樂，到我家來，是出於鄰鄉關係，幫幫忙安慰不了自己多少家人，都在悲疼，誰又能安慰誰，只有自己獨受這痛苦罷了……

沒想到，在我打電話去的第二天，琴回來了，徑到我家，她臉的悲戚，好像是她家出了事一般。母親這幾天來，忽然之間，蒼老多了，眼睛，已哭的紅紅的，琴，靜靜地陪我母親坐坐，時不時，以她那稚嫩的，可是卻多麼真摯的話語，勸慰母親，而後，又去幫著我們幹些啥，如電上爐香，或去抬水呀，洗菜呀的，到最後，最後，見我在房裡，獃獃地坐著時，才慢慢的蹭了過來，在我旁邊慢慢地坐下，低著頭，好久，才低低地說出：

「聽到電話後，下午去給老師請了假我就回來了。」

我沒答，她又繼續說下去：

「叔，琴這麼喊我大了一輩子，真是太苦了，先前，辛辛苦苦地供你上學，這下你工作，他能享福了，可就去了……」琴的聲音哽咽了，似哭了，過了一會兒，聽見她抽了一下鼻子，又說道：「哎，人死不能復生了，這也是命，你們又儘力看了，也沒辦法，你也莫太難過自責，人去了，就永遠去了，哭也哭不回來了，你要顧惜自己的身體呀！莫太難過了，你也莫怕什麼，家裡以後，有了困難，左鄰右舍的鄰居們，還有我們這麼些朋友呢！」

聽著這話，我的悲痛凄涼的心裡熱乎乎的，這顆痛苦的空落落的心，如遇見了一根藤一般，不管是怎麼樣的藤，我都要抓住它。

所以琴一邊這麼說，我一邊嗯嗯地應著。

琴的到來，讓我痛苦的心，有了一份著落後的安穩，但是，我最想的最需的還是虹，我知道她回來要坐一天的車，太遙遠了，功課又多學習又忙，我多麼希望的人，在這十天，他能給我寫信來，不管是多少文字，哪怕只一句話，也是對我的勸慰呀！也證明她記著我關心著我。

我受著失去親人後的痛苦，我又時時刻刻在盼望虹的，那怕是一句勸慰的活的信。就在父親出殯那天，在凄苦的鑼鼓聲和家人痛楚的哭聲中，我邊哭，邊還盼著，但是沒有，有的只是琴一直守著我，怕我過分難受，勸慰我，這幾天來，琴一直默默地幫我家幹些啥，勸慰我媽一末了，就陪著我，勸慰我莫難過，我一哭了，她就哭，直勸慰我不哭了，去給我端一杯水，或一碗飯來要我吃，那麼充滿愛撫地說：

「看嗓子都哭啞了，莫哭，喝一口水。」

「看，好久都沒吃飯了，人走了，就走了，哭也哭不回來，你也莫操心難過啥，以後會有人幫助你的，你要注意身體呀，來，吃點飯……」

聽著這話，看著琴嬌小的身軀，和這雙深情而真誠的眼睛，感到琴真是善良太好了，心裡頓升起融融的暖意，想著琴這麼愛你，還有啥渴求……但是，忽然想到琴的輕佻的另一面，暖暖的心復又冰涼，但我啥也不說，默默地承受這愛。

人們都在小聲議論著我與琴，也有人對我開玩笑說：琴對我這麼好，找下了誰享福。

我沒有言語，我依然不愛琴，但在此刻，琴這麼愛著我時，我不能說出傷害她的話，眾人也會罵我沒良心的，我只有以低頭，不表示默許，也不表示不答應，此時，用無言的沉默對待一切總是最好的，這，又引起了琴極大的興奮與激動，我看到了琴的臉，被這激動漲得紅紅的眼裡，有了異常竟興奮的目光。

琴的家人，早已從人們的紛紛言語中，知道了我與琴的事，他們也放出話出來，只要我找琴，他們啥也不講，大概也為此事吧！一連這麼多天，琴的父母，兄弟八零都下來給我們幫忙。

葬了父親後，我便要去學校了，走時，琴怔怔地望著我，她多麼的希望我能給她說出什麼，但是，我連望她一眼也沒望，給母親交代了一些事務走了，我想學校里，一定有虹寫給我的信的，我在以我的這行動告訴琴，我依然不愛她，我父親死把一切告訴她，給她打電話，只是特別的時候特別的需要而不出於愛。

我帶著一顆受了莫大痛苦的心，包含希望回校了，希望在學校里能接到虹撫慰的話語。

二十一

到了學校後，一放下東西，便去校長那問有我啥信或別的音訊沒有，校長說沒有，我再真誠地問了一遍，校長再真切認得地回答了一遍：沒有。我失望了，回到室內，一下沉入到多麼痛苦的深淵裡呀！我蒙起被起哭了一場，恨虹，不該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不求她與琴一樣地陪我安慰我共度痛苦，只求得到她隻字片言的安慰，她連這也不肯，也做到，我好恨好恨呀！可恨有多麼深，愛也有多麼深，恨夠了，哭畢了，天已黑沉沉的一片了，沒有星星，這是無比的暗黑的夜，只有小蟲子，在屋後窗下彈奏，看著黑沉沉的夜幕，我的眼前出現了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白皙的臉，以及她整個的白白凈凈的臉……忽兒，我又退步地想，也許信她寫了，郵遞員好久不來，回壓在鎮郵電所里吧！電話，她哪有那麼多錢，一個長途要不少錢，她幾天的伙食費呢，她咋打得起，這麼在心裡自慰了自己，也諒解了虹，在心裡說，雖然，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沒陪我，安慰我，送我最親的人一程，但以後，我們多到他的墳上去，也能做為補償的，這麼不恨虹了，又化為濃濃的愛，深深地記掛他，動筆給虹寫了信，信中，我詳盡地寫了父親去世時的模樣，以及這麼些天，守喪的我痛苦的心情，從中隱隱透出，在這最痛苦時刻，這孤苦的心對她的依賴及需要來。

寄走了信後，心也輕鬆了一大截，信載去了我的期待與希望，希望在一個下雨的日子，能姍姍地飄來虹的溫暖的話語，撫慰我痛苦的心，渴盼與思念就與這日子一樣地拉長。

父親去了，家殘破了，我怕母親一人難以承受這痛苦的打擊，到星期了，我就拖著孤獨的腳步，沉重地向家裡走去。

回到家裡，母親在家對面地里幹活，弟弟在學校還沒回來，妹妹打豬草去了，我從門頭上，摸出母親老去那老放的鑰匙，打開門，看著家裡冷冷清清，凄凄殘殘的樣子，我一下流出了淚，走到房裡，看到父親那帶笑的照片，我彷彿感到昨天，他還和我在一塊吃過飯，他帶笑彷彿看見昨天，他和我們在一塊，諄諄地教導我們，彷彿還看見他，昨天的風裡雨里，為我們而奔波的情景，可他今天已在了泥土裡，化為永久的酣眠再不會和我們在一塊了，淚一下模糊了我的眼，萬般的欠疚，萬般的辛酸，一下子湧上心頭，淚吧嗒吧嗒地落，打濕了父親帶笑的照片……

過了好久，母親回來了，見到我先是微微一笑，沙啞著聲音說：回來了。

「嗯。」

這一刻，我看到母親頭上新增了不少的白髮，和眼角新添的魚尾紋，心裡倍感凄殘，母親的眼睛，紅紅的，目中看，有些凹陷。顯出了眼圈，臉也異常地消瘦，父親的死，帶給我們的是痛苦，更痛苦的是母親，這些，在夜裡躺在床上時，在地里勞作，或靜坐時，她會想到父親，而後一直哭著過來的嗎！啊！母親，我可憐的母親。

放了鋤子，母親便洗了手臉，給我做飯了，從母親的一舉一動可以看出，母親內心有著幾多的痛苦和酸楚呀！這痛苦已使她十分的憔悴了。

母親做飯，我便燒火，母親一邊切菜，不知咋了忽對我說：

「琴，是個好女娃呀！」

我沒應聲，只低頭忙給灶洞里填柴。

「你走後，琴哭了一場，也不曉得為啥。她是昨天才走去學校的，你大上山後，幫忙的人都走了，琴看家裡忙，事多，就沒去學校，忙著干這干那，陪我，夜裡，和我睡，勸我不要難過，莫看琴人小，還是個念書娃，可人家心好，人一輩子，能遇到幾個心這麼好的，琴不錯呀！哎！琴要能到咱家來，我可能享一些福，這女子勤快，她家人對你好，人們都認為，」母親一邊說，一邊望我，我知道她這話是向我說的，有啥意思，但是，我仍埋頭燒火，不做聲，看著母親那孤單憔悴的模樣，我好想應諾了，寫信讓琴回來，不上學了，嫁給我，陪我母親，不為愛情，只圖能在母親面前圖個孝順，讓琴幫她吐出心中的苦水，但是，我忽兒想到不能，我欠父母的已欠下了，在以後的人生征途上，我會用心去回報的，不，我不能為此而犧牲了自己甜美的夢想，而痛苦過一生，人一輩子本來就充滿了痛苦，我為何又給自己無故地增添更多的痛苦呢！我低頭，是向向母親負疚，也是默默地告訴母親，兒子對不起她，無論如何不能找琴的，母親見我低頭不語，也不再說什麼，只長長地「哎」了一聲，就默默切菜了。

空氣在酸楚中似乎凝固了，只有母親切菜的梆梆聲和灶膛里火，爆裂的叭叭聲，我和母親都一臉悲戚，透出這個家的殘破與凄殘。

母親不再說琴的事了，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向我低低地說鄰家子，把本屬於我們的一個堆柴的地方霸去了，找到家來，罵她……還說，院子里有些人家，紛紛找到門上來，說父親在時欠了他們的錢，要錢……母親說著，我見她瘦削的臉上就掛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我說不清此時我心裡的滋味，母親說的這一切，是父親在時沒有過的，我好想衝出去，把這些乘勢欺辱母親的人吼一頓，但我沒有力量，只感受到這家的殘破，父親死後，留下的凄涼，倍感酸楚，淚和著母親一塊流，就在這凄殘中，我感到，我長大了，一切一切，不容我再有半點樂觀，要負起生活的，家的，事業的各方面的重擔，可想到我的翅膀是那麼稚嫩，我好怕好怕。

到再從家走時，看著已十分瘦弱的母親和幼小的弟妹，蒼老的爹爹，我淚流不止，也怕敢抬起頭來，看前方的路，我只想趕快回學校，能得虹那怕是一句安慰的話，也可以鼓勵我，支撐我走好遠好遠的路……

二十二

到學校後，依然沒有虹的信，但卻收到了琴的信：

澤：

您好！

真的，我真的想不到叔會那麼早地去世了，真的想不到，這幾天，您一定很難過的，我呢，也和您一樣難過，時時記掛著您，為您擔心為您憂，澤，您可一定要挺住呀！在您最痛苦的時候，在茫茫的無邊的夜晚，我會托鴿子捎去我的安慰的話語，寄去我深深的牽掛，只忘您能從痛苦中振作起來，永遠永遠不被痛苦壓倒。澤，我相信您能挺住，想得開的，人不管活多久，遲早總有一死，哪怕是給了我們再多愛的親人，只要在以往共同度過的歲月里，都珍惜過那份愛就夠了，他給您的愛是太多了，未嘗報半點，讓人感到愧疚，可是，叔在天有靈，他也願意不要為他的死過分悲哀，在悲哀為力量，在事業上發奮努力干出一點成績來，才是他的所願呀！叔去了，您便沒有半點庇護，要直面生活一直面人生，去迎接人生路上的一切風霜雪雨，您為此而感到害怕的；澤，在避風的港灣里，畢竟品嘗不到人生的真正滋味，只有在那波濤洶湧的大海里，才能感受到生活的真諦，叔，畢竟永遠永遠離我們而去了，再悲哀後怕，也不會回來了，要化悲疼為力量，振作起來，堅強地走人生路，我們都會幫您的，澤，莫難過莫後怕好么！

澤，在叔去的幾天里，我沒安慰好您，也未照顧好您，您，莫怪我好么！

您去學校里，我給幫忙把您家裡料理了一下，四五天以後才走的，現在家裡一切都好么，您回去了么！回去了，要堅強，莫哭好么。

澤，命運對您是公平的，您在事業征途上是一番風順的，可為什麼對您，又那麼不公平，剛一出校門，父親便去世了。

不要難過啊，澤，我會把我心中那份熱，一點點給您的，但願能溫暖您痛苦的心，這我會多麼的高興與幸福啊！

不過，澤，也不要怨命運對我們不公，其實，上天已給了我們許多，珍惜現在的擁有發狠努力吧！

澤，您對我時冷時熱，我不知為什麼，是您與虹還通著信嗎？您要注意虹，噢！我問多了，這是您的秘密，也不多說，你自己體會吧！

在遠方，在這熱鬧而又寂寞的校園裡，有一個小女孩時時牽掛操心著您……

祝早日走出痛苦，快樂起來。

琴

*年*月*日

看畢信後，我沒半點情感地把信裝入信封，扔到了抽屜里，我不敢想像，這信要是虹寫給我的，我將會是多麼幸福與激動，那麼，我會立刻走出痛苦，去吼幾聲，唱幾句，但不是，不是只讓我失望，所愛的人，啥也沒得到，不愛的人，卻時時在關心我，安慰我，願為我豁出她的一切一切。

我沒給琴回信，雖然現在我是孤苦的，但是，我還能支撐住自己，我盼虹的信。

二十三

一月後，虹的信才姍姍而來，我說不清我當時的心是如何激動，首先是心跳加快，手顫抖，全身開始顫抖，驚叫了一聲，忙跑回室里，跑到床上，把信撫在懷裡，如抱著虹一般地讓感動陶醉，心裡一月來的痛苦，在此刻被驅逐的乾乾淨淨的，心裡感到那麼溫暖，過了好久，才從懷裡取出信，吻了又吻，如虹著我所愛的虹一般，這一刻，我看到了虹的清澈的雙眼，白皙的臉文靜的樣子，對虹的一切一切開始了來，她是記著我，信是寫了，只是信在郵局壓久了的。

信，我拆的很慢，彷彿這信封內裝的是稀世之珍一般。

好半天，拆開了，拿在手上一展，是薄薄的兩頁紙，言寫的稀稀疏疏的，一頁半我睜大了眼睛讀下去，希望在信上，能得到想要的。

潤澤：

你好！

真沒想到你爸會這麼早過世，對你爸的過世，我表示哀悼。

這一月來，我過的真是很有意義，先後到了城附近的一個人工湖上去玩了，劃著遊艇，在湖光山色中，只讓人感到陶醉，還和一個同學去了她們家，我是第一次到一個陌生的縣裡去玩，同學這地方產茶，那上等的好茶，直喝得人陶醉……

天已漸進入冬季了，學校里的法國梧桐已變黃了，紛紛往下落，學校外的城郊的黃土崗子，也一片蒼黃，看著讓人感到十分的凄涼的，用你給記的錢，我去買了一件黃色的毛衣，穿在身上十分的暖和，在此，對你的關懷，表示十分的感謝了。

人死，不是生命的悲嘆，相信在經過生離死別的痛快後，會認人更堅強的。

馬上要舉行冬運會，一畢，又要舉行元旦節目排練，表演，功課又多，人一天又要忙了。

好，就這，祝你快樂。

虹

*年*月*日

看完信，我的心顫抖了，身體，手都開始顫抖起來，我感到我的心，開始滴血了，久久的期待，在這一刻失望的如沉到井底了，我承受著一月來失去親人後的苦痛，把希望，多麼重地寄在她身上，可知道，此時此刻，在心理上，我是多麼的依賴她呀！一切的夢想，在此刻破滅了，信上，她只有自己快樂的宣洩，沒有過多的想到我的痛苦而勸慰我，也許，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她正沉在她的遊山玩水的快樂中，一看信的郵戳，是前幾天的，是她在遊玩中盡興了，累了，倦了，才想到，給我回一封信，是應付，還是……？我說不清，我不相信，當時，接到我的電話後，就算她沒有空回來，可寫一封信的時間還是有的，可她，只沉在於自己的快樂中，也許根本就沒想到你的苦疼給你寫信。

愛，難道就這麼難，被愛的人，難道就這麼自私，我的心裡，又想到了初識虹時，在那個小塘子邊，在那如詩如畫的環境里，扣人心弦的那一幕，這時，她文靜，溫柔的樣子，在我的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還有無數次的談文學，互看文章……她顯得那麼有才華，與我談得那麼沉入，是知音了，如今，這一切是咋了，簡直讓我不敢相信這是虹了，可這分明就是虹呀！

我失望極了，也憤怒極了，立刻動筆給虹寫了一封信，信上，我用嘲諷的話說：想必這月你玩的挺高興，真謝謝你在快樂後，能騰出一些時間想起我來了，我硬硬地說道：願過去不真實的一切成為夢，從今，我們都走向我們各自的征途，去尋找美好未來，我真想早日，早日成個家。信寫好後，讓一個人捎到鎮郵電所郵了。

沒想，這封信寄出不久，虹的信，與再來的郵班一樣快地來了。

信上，虹向我說了許多道歉的話，說學校活動的確多，她的確忙，顧不過來，要我莫怪她，莫多她的心，還說，關於我爸去世，她沒有去哀悼，以後，到墳上多去一些作為彌補，還勸我說：婚姻是人生的一樁大事，不要過早輕易地結束，不然，有時要留下人生的遺憾，何必那麼自賤自己，去追求所愛的人，才是真的，不要感情用事。

讀畢這信，我信了虹的話，此時，天氣日益涼了，整日寒風不斷地呼呼吹著，黃葉，正寒風在飛舞，如一隻只苦碟一般，涼意一個勁地往身上竄，我感到心裡熱乎乎的，在此時，從信中，我又得到了虹第二次承諾，那意思是要我沖她，心裡，又煥發了莫大的力量與勇氣，給虹回了信，告訴她我會追會等的，工資發了，付賬外，還剩一百多，本要給母親的，可我，想到寒風中飄零的秋葉下，虹孤零零的樣子，怕她凍著，全給虹寄了下去，帶著我一腔的熱情寄去的，我真不知全心的付出，得到的又是什麼。

二十三

元旦時，虹給我寄了一張賀卡，琴，寄了一封信，隨信也寄了一張賀卡，琴的信，寫的很是哀婉，說自發走那封信後，就天天得到的都是失望，失望時，她又在盼望與希望，開脫道：信，也許他寫了寄了，壓在郵局裡吧！所以，天天盼，直到此時，節日臨近，一年結束，一年又開始了，等不極了，才寫信來，她說我節日快樂，健康，萬事如意，並還對我說不管咋樣，她會給我寫信的，愛著我的，最後一句話是：在你追虹，感到累時，疲倦了時，受了欺騙傷害時，我依然會等著你的。

看著這信，我氣極了，一下又裝入信封里，塵封在一個不易讓人覺察的角落裡，因為此時此刻，有虹在陪我，伴我，我不渴求琴的什麼。

元旦一過，假期快到了，就接到虹的信，信上沒有多少內容，主要給我說的是，假期，她一直在家，哪也不去的，要看好多書，最後委婉地告訴我，叫我假期不要去她家了，她給我說了，上一次去她家，她為啥不敢對我熱情，那是因為，她繼父很封建，不喜歡她叫男孩到家去，去了，不但讓繼父不高興，讓客人也尷尬，「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到我出來工作了，就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那時我們可以隨便來往了。

看著這信，我又想到虹以前告知給我的她的繼父的形象，是呀！她是可憐女子，我為啥為了自己一時之愉，而給她增添痛苦呢，「兩情若是久長時……」我深守住了虹這句話，又做著長長的期待，那時，虹還是我往日那個清純眼睛，白皙臉，文靜，有氣質的高貴的虹嗎？會的，假期，她不去哪，在家裡看書呢！

有了虹，接二連三的承諾，我的心，如落到了一個堅固的堤岸上，我會堅守堤岸，在海浪的沖刷下，不變色，不決堤，向那個夢向，堅定地守候的，我把這支撐我走往夢想的信，珍藏在抽屜最隱蔽處。

假期，琴回來了，有了虹在心裡做著深深的後盾，我當然不會理她了，琴呢，在痛苦的同時，與以前待我的方式不同，她敢於徑到我家裡，我不和她說話，她並不理我，我不高興，她也不看我，她只和母親，妹子在一塊，說一些使他們開心的話，然後，給家裡抬水，去打豬草，跺豬草，做飯，洗衣服，去給爹爹端飯等等一系列的活，琴做了，做她的，我也並不理會，也不感她的人情的，她做她的我只在看書，寫作，沉入到我的生活中。

四五百個日夜，短，在歷史長河中，只不過一瞬，人的一生中，不過一個短短的一插曲，可也長，對於痴戀的人來說，這四五百個日夜好像一個世紀一樣長，慢慢盼著盼著，只盼這些日子快些過去，那些快樂的日子早些到來。

這麼些日子，我對虹，依然一往情深，寄去時時隱約吐露我內心痴戀的信，節餘下那一塊塊的錢，給了她，只盼我的一切，能溫暖她的受過極大創傷的心，讓她過的快樂，虹呢，這些日子，也按時給回著信，在我想悲傷時，會寫些勸慰的話語，還時不時向我家人問好，這，已讓我感到了極大的滿足於快慰了，只盼虹早早回來。

由於虹，一直都處於良好的關係中，所以，對琴我冷漠到了極點，她一封封信地寫，我一個字也不回，她到我家裡來，幹啥了她幹啥，走了她走，我一句話也沒有，與她，已完完全全近乎於陌路人了。

在最後的半年，由於家裡父親去後，母親一人，怎麼也難以支撐了，我回到了家鄉工作，就到了琴對我寄予了夢想那個學校，早去晚歸，抽出一切空，幫家裡幹些活兒，讓這一年多來，負著無盡的重荷，支撐這個殘破家的日益瘦弱的母親，休憩休憩一下。

琴知道我回了家鄉工作，當在學校里的她，知道這情況後，每月總給我寫三四封信，幾乎每周一封，不管我回不回她都寫，我可一封都沒回，以無言的沉默，告訴琴，我不愛她，要她莫做什麼努力了。

對虹，，我給她寫信，也加緊了也是幾乎每周一封，郵遞員來了，郵遞員郵，不來了，託人往鎮子上捎，盡量勒緊腰帶，把省下的錢，要麼在信里夾一些，要麼往下記。

很快虹實習了。

很快實習畢了，虹要寫實習總結，要寫調查報告，她給我來了一封信，要到我學校來，叫我給她寫這些材料。

我不知道，接到這信後我是如何的激動，兩岸夾峙著我，壓在頂上的人一下開闊了，天那麼藍那麼的高，陽光那麼明媚，易如我期盼了多少個日夜，苦熬了多少個日夜，一下子輕鬆，開闊了心，我想唱想跳來表達我此時激動的心情，在傍晚時，伴著晚霞，在河邊，我坐了好久，第一次，我感到生活是多麼美好，一切是多麼富有詩意。

虹來還有幾天時間，我把我的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被子全洗了一遍，家人，在忙乎著，迎接虹的到來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山溝，沒有新鮮的蔬菜吃，妹子專門去買了一次，母親，在家裡煮肉，打豆腐，涼粉，如操辦喜事一般地迎接虹。看到家人為了虹的到來，如此著忙，我也感到特別的高興，想虹到來後，受到如此厚待將會多麼高興啊！我多日的期盼也終於到了頭，這也是一件令人多麼高興與激動的事呀，只盼日子趕快臨近，我去鎮上接虹。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