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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歡樂頌》屬腦殘級別 而這個《歡樂頌》是永恆的

雖然每臨國際知名樂團到來,總會在古典音樂愛好者中激起熱烈反響,但必須承認,即使是頂級樂團,也並非每次的演奏曲目都有吸引力。不止一次,我們會發出這樣的感慨:這麼好的團,卻演這樣的作品,可惜了……

今年費城交響樂團帶給北京聽眾的曲目,不僅屬於「最具吸引力」級別,而且第二個夜晚恰逢我們的端午節。貝多芬的D小調第九交響曲,這首包括《歡樂頌》終樂章的偉大傑作,由美國「五大樂團」之一的費城交響樂團與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以及四位中國獨唱家聯袂合作,完成了一次壯麗的演出。

我是第四次有幸在現場聽到中外音樂家合作「貝九」,每一次都讓我深受感動,久久難忘,這種做法中永遠有合作、友誼、交流等諸多親切因素。第一次是2003年9月19日,一個星期五的晚上,在華沙國家大劇院,首次赴歐洲巡演的中國愛樂樂團在波蘭指揮家雅切克·卡斯普契克指揮下,與華沙國家大劇院合唱團和四位波蘭歌唱家同台演出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那一晚的貝九,是一次超凡入聖的精神之旅!在貝多芬的音樂中,一切地理的、語言的習俗的隔閡神奇消失,漂洋過海的中國樂團,與波蘭的指揮家、合唱團、獨唱者,還有濟濟一堂的華沙聽眾,在《歡樂頌》的光輝照耀下面,團結成兄弟。

9年後的2012年7月29日晚,在倫敦奧運會期間,倫敦愛樂樂團邀請北京交響樂團作為上一屆奧運會主辦城市的使者,在泰晤士河南岸的倫敦皇家節日大廳,與倫敦愛樂合唱團組成170人的龐大陣容,向全世界表達對倫敦奧運的祝福。上半場演奏了由郭文景為倫敦奧運會新創的交響序曲《蓮花》以及李飈擔任獨奏的唐建平所作打擊樂協奏曲《聖火—2008》,下半場,倫敦愛樂合唱團與四位來自世界不同國家的四種膚色的歌唱家——女高音羅貝卡·埃文斯、女中音梁寧、男高音安德魯·肯尼迪和男低音馬修·羅斯——加入,演出了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僅僅是皇家節日音樂廳舞台上的盛大場面,就足以深深打動在場的每一個人。

無獨有偶,僅僅兩周後,又一次中外聯合陣容的貝九出現了。9月16日上午11點,在德國科隆的愛樂音樂廳,一場慶祝科隆-北京友好城市25周年的特別音樂會由北京交響樂團與「中國三高」和科隆當地的道爾依茨合唱團合作呈現。節目單的最後一首作品是由道爾茨合唱團的指揮漢斯·沃爾特·弗羅林改編的貝多芬《歡樂頌》「壓縮版」——在《歡樂頌》主題的合唱之後直接沖向狂喜的尾聲。當《歡樂頌》唱響時,聽眾席的1700餘名聽眾全體起立,而我,站在德國聽眾中間,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和台上的合唱團一起引吭高歌:「Freude,sch?ner G?tterfunken,Tochter aus Elysium……」(歡樂,眾神的美麗火花,極樂世界的女兒)周圍的幾位德國聽眾看著我這位遠道而來的東方朋友,用他們的母語,用貝多芬和席勒的語言, 和他們一起高唱《歡樂頌》,那種親切和友好表情所傳遞的信息,是只能意會而無法言傳的。這是音樂的偉大穿越力和凝聚力的一次燦爛展現。不遠處,巍峨的科隆大教堂高聳入雲,寬廣的萊茵河靜靜流淌,與貝多芬的音樂相伴。在那場音樂會之後,我到了貝多芬的出生地波恩,在貝多芬故居,他生前用過的那幾支助聽器讓我震驚:雖然此前我已通過印刷品熟悉了它們的形狀,但眼前的實物還是讓我吃驚——它們居然有那麼大!想像貝多芬當年頭戴如此笨重的助聽器彈琴作曲的情景,讓我潸然淚下,更加理解貝多芬的音樂何以具有如同慈愛的父兄般以深沉的愛貼近、撫慰我們內心的非凡力量。

「每十年聽一次演奏得很好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遠勝過每年聽十次這部作品的低劣演出」,老一輩指揮大師魏因加特納在他的《論貝多芬交響曲的演出》一書中這樣寫道。雖然,我們聽到貝多芬這部宏偉之作的機會已不止於「每十年聽一次」,但由於種種條件所限,真正水準精湛、感人至深的演出,十年甚至幾十年也難得耳聞。而這一次,我們終於迎來了一次極為寶貴的機遇。

5月30日晚,當中外音樂家在指揮家雅尼克·涅傑-塞甘先生富有靈感的引領下,將《歡樂頌》推向壯麗高潮的那一刻,我意識到:這個夜晚是歷史性的,不僅因為中外音樂家的再次聯袂所具有的象徵意蘊,更因為演出本身的藝術水準之高。這次演出充分顯示出,在世界級樂團的支持和傑出指揮家的激發下,中國最優秀的合唱團之一能夠抵達何等超凡入聖的藝術境界!值得給予熱烈讚美的還有擔任獨唱的四位歌唱家,尤其是男中音沈洋和女高音宋元明,前者演唱的宣敘調「啊,朋友,不要這樣的聲音」和《歡樂頌》,在我聽來,堪與古今最出色的男中音歌唱家媲美。宋元明翱翔於四重唱之上的璀璨聲樂線條,為這一晚的貝多芬恢弘之音增色。而「費城之聲」與中國音樂家的合唱聲浪水乳交融所具有的光彩與力量,讓這次堪稱天作之合的「貝九」成為感人肺腑、難以忘懷的音樂記憶。如果說斯托科夫斯基尤其是奧曼迪時代的「費城之聲」更突出的是其飽滿雄渾的弦樂,今日的「費城之聲」則更強調所有聲部的表現力。從始至終,準確度極佳的圓號、輝煌的小號以及始終為整個演奏提供強大烘托的八位低音提琴演奏家,都令人肅然起敬。

5月29日晚的音樂會也非常值得稱道。從開場曲——貝多芬的舞劇音樂《普羅米修斯的生民》序曲——開始,樂團的管弦樂音色與織體的分量感即顯示出:曾經聞名於世的「費城之音」不僅恢復了活力與神采,而且,較之他們上一次來華演出,其融合度和豐滿感又上升到新的境界。之後的斯特拉文斯基舞劇音樂《彼得魯什卡》展現了樂團高超絢麗的合奏。下半場的勃拉姆斯第四交響曲,則將音樂中秋日般的斑駁色彩描摹得十分濃郁。

但在6年前,費城交響樂團的情況卻頗令人擔憂。2011年4月,擁有111年歷史的美國五大交響樂團之一美國費城交響樂團董事會宣布因樂團資金匱乏、運營陷於困境而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三年後,當樂團在其新任音樂總監、39歲的加拿大指揮家雅尼克·涅傑-塞甘率領下在國家大劇院2014五月音樂節上的亮相,令包括我在內的很多聽眾讚歎:輝煌的「費城之聲」又重現了!那次費城交響樂團也帶給中國聽眾一個驚喜,他們演奏了譚盾的作品「微電影交響音樂史詩」——《女書:為13部微電影、豎琴和交響樂隊而作》。此種安排不免讓人感覺到費城的音樂家們對國家大劇院以及對中國的致敬和謝意。2011年9月,國家大劇院院長陳平與費城交響樂團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艾麗森·沃格莫在美國簽署了正式協議,商定從翌年5月起,費城交響樂團每年初夏時節都會開啟中國之旅,同時共同發掘培養中國年輕音樂家,致力於音樂普及和教育,從而將古典音樂帶給更多的人。

循此思路,可以說今年的貝九是另一個、或者說更大的驚喜。被譽為「新知識分子」的美國女性批評家蘇珊·桑塔格在2000年的一篇文章最後發出這樣的歡呼:「偉大文學作品的深遠影響萬歲」,我深信,如果我將她的這句崇高讚美改為「偉大藝術作品的深遠影響萬歲」,桑塔格女士一定會欣然同意的。中美音樂家共同演繹的《歡樂頌》就再一次有力地證明了偉大藝術作品的深遠影響。儘管,我們周圍的很多人最近談及《歡樂頌》,想到的不是貝多芬,不是席勒,而是電視劇,一部被某些網友稱為「腦殘級」的電視劇。這一事實會讓很多古典音樂愛好者不能容忍,但在多元化的審美格局中,不同的接受者會各得其所:彼《歡樂頌》非此《歡樂頌》。

文:王紀宴

攝影:王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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