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淺論：漢語形容詞的活用之一——形容詞用作一般動詞

漢語淺論

（143）

漢語形容詞的活用之一

形容詞用作一般動詞

朱英貴

此前用了若干篇幅論析了漢語動詞和名詞的活用，以下幾篇再來討論形容詞的活用問題。漢語形容詞在文言中經常被活用作一般動詞和特殊動詞，構成各式各樣的功能較為齊全的特殊動賓關係，根據傳統認識，這些都屬於形容詞的活用。形容詞的活用主要包括用作一般動詞、用作使動動詞、用作意動動詞、用作為動動詞、用作名詞等等。拙論將逐一論及這些形容詞的活用現象。本篇先來討論形容詞用作一般動詞的問題。

漢語的形容詞是可以作謂語的，所以不能依據形容詞作謂語來判定它活用為一般動詞，那麼，判斷形容詞是否活用為一般動詞，則主要依據如下兩個標準：

其一，如果某個形容詞後邊帶有賓語，那麼這個形容詞就活用為動詞了。例如：

又北二百里，曰發鳩之山，其上多柘木。（《山海經·北山經》）

這句話的意思是：再向北走二百里，有座山叫發鳩山，那上面長了很多柘樹。其中的形容詞「多」後邊帶有賓語「柘木」，便用作一般動詞了，可譯作「多生長著」或者「長了很多」。

令尹子蘭聞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於頃襄王，頃襄王怒而遷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這句話的意思是：令尹子蘭得知屈原怨恨他，非常憤怒，終於讓上官大夫在頃襄王面前說屈原的壞話。頃襄王一生氣就放逐了屈原。其中的形容詞「短」後邊帶有賓語「屈原」，便用作一般動詞了，可譯作「說……的短處」或者「貶低……」。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史記·項羽本紀》）

這句話的意思是：楚國的左尹項伯，是項羽的叔父，一向同留侯張良交好。其中的形容詞「善」後邊帶有賓語「留侯張良」，便用作一般動詞了，可譯作「同……友好」或者「善待……」。

豀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曹操《苦寒行》）

這句詩的意思是：山谷中少有人居住，而且正下著大雪。其中的形容詞「少」後邊帶有賓語「人民」，便用作一般動詞了，可譯作「少有……」。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王安石《泊船瓜洲》）

這句詩的意思是：春風又吹綠了大江南岸，可是天上的明月呀，你什麼時候才能夠照著我回家呢？其中的形容詞「綠」後邊帶有賓語「江南岸」，便用作一般動詞了，可譯作「吹綠了……」。

其二，某個形容詞後邊儘管沒有帶賓語，然而在具體語言環境中卻具備了動詞的語法特點，那麼這個形容詞也可看作活用為動詞了。例如：

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莊子·齊物論》）

這段話的意思是：毛嬙、麗姬，眾人都認為很美，但是，魚見了她們就潛入水底，鳥見了她們就飛到高空，麋和鹿見了她們就趕緊逃跑，人們認為美的，魚、鳥、麋、鹿卻避之唯恐不及。這四者，哪個知道天下真正的美色是什麼？其中的形容詞「美」後邊儘管沒有帶賓語，然而在具體語言環境中它卻用在了強調助詞「所」的後邊，因為只有動詞才能用在「所」字後邊，可見這樣用的「美」具備了動詞的語法特點，那麼這個形容詞也可看作活用為動詞了，可譯作「認為美……」。

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晁錯《論貴粟疏》）

這段話的意思是：因此一般俗人所看重的，正是君主所輕視的；一般官吏所鄙夷的，正是法律所尊重的。上下相反，好惡顛倒，在這種情況下，要想使國家富裕，法令實施，那是不可能的。其中的形容詞「貴」、「賤」、「卑」、「尊」後邊儘管沒有帶賓語，然而在具體語言環境中它們也都用在了強調助詞「所」的後邊，因為只有動詞才能用在「所」字後邊，可見這樣用的形容詞也就具備了動詞的語法特點，那麼，「貴」、「賤」、「卑」、「尊」這幾個形容詞也可看作活用為動詞了，可分別譯作「看重」、「輕視」、「鄙夷」、「尊重」等動詞意思。

苟富貴，無相忘。（《史記·陳涉世家》）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富貴了，一定不會忘記你們的。其中的形容詞「富貴」後邊儘管沒有帶賓語，然而在具體語言環境中它卻獨立成為一個分句，前邊還有表假設意義的關聯成分，意思是如果我「變得富貴了」或者「富貴起來了」，可見這樣用的「富貴」具備了動詞的語法特點，那麼這個形容詞也可看作活用為動詞了，可譯作「變得富貴了」。

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史記·項羽本紀》）

這句話的意思是：亞父接過玉斗，扔在地上，拔出劍來撞擊並打碎了它。其中的形容詞在具體語言環境中藉助連詞「而」與前邊的動詞「拔」、「撞」構成了連續性的三個動作，這樣用的「破」即便不考慮後邊的「之」是否可以作為它的賓語，它也具備了動詞的語法特點，那麼這個形容詞也可看作活用為動詞了，可譯作「打碎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