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變因不懂中醫痛失父母,從此發奮圖強,成一代名家 | 大醫精誠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把歌聲還給夜晚/把道路還給盡頭/把果實還給種子/把飛翔還給天空/剩下的,讓它們美好/從容地埋藏得更深
把歌聲還給夜晚/把道路還給盡頭/把果實還給種子/把飛翔還給天空/剩下的,讓它們美好/從容地埋藏得更深
把歌聲還給夜晚/把道路還給盡頭/把果實還給種子/把飛翔還給天空/剩下的,讓它們美好/從容地埋藏得更深
把歌聲還給夜晚/把道路還給盡頭/把果實還給種子/把飛翔還給天空/剩下的,讓它們美好/從容地埋藏得更深
【袁鶴儕小傳】袁鶴儕(1879~1958),名琴舫,字其銘。河北雄縣人,北京著名老中醫之一。早年攻讀經史詩文,因父母病故,自己身染重疾而立志學醫。一九零三年就學於京師大學堂醫學館,一九零六年畢業。
曾為清大醫院御醫兼醫半館教習,那拉氏(慈禧)隨侍御醫。以後,任內城官醫院內科醫長。一九三三年,應施今墨先生之請,任華北國學院教授。解放後,歷任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市政協委員、中蘇友好協會理事、中華醫學會常務理事,中國科學普及協會理事,北京中醫學會耆宿顧問、北京中醫進修學校教授以及協和醫院、北京醫院中醫顧問等職。著有《大醫院傷寒論講草》、《傷寒方義輯粹》、《溫病概要》、《溫病條辨選注》,《中醫診療原則》,《醫術經談》、《袁氏醫案》等。
袁鶴儕幼承庭訓,攻讀經史,漸習詩文。其父名琥,為前清昌平學正官。家庭的影響,為先生後來的學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十四歲時,父母皆染熱病而相繼去世,因生活所迫,學業未竟,顛沛流離,又身染重病,兒至作古,幸親鄰資助,始漸得康復。先生思雙親病故之情,感身染重疾之苦,遂以不知醫為恨事,故立志學醫,以濟世活人。然其時年少,家境貧寒,學無門徑,只得自謀生路,以書為師。自學之初,茫然不知由何起始,只好將父母生前服用之藥方帶在身邊,四處詢求,以明究竟。此後,聽人說,父母所患之熱病,屬傷寒之類。於是,到處奔走,索尋有關傷寒之醫書。每借到一部醫書,攻讀尚嫌不足,還用蠅頭小楷抄錄於粗綿紙上。為了維持生活,保證自學,先生曾去富有人家教家館。一邊任教,一邊習醫。
光緒二十九年(一九零三),先生考入京師大學堂醫學館,開始了正規系統的學習。在老師的指導下,他廢寢忘食,孜孜以求,潛研經典,博覽諸家,對祖國醫學理論的源流、沿革,發展及諸家學說的形成,有了深刻的認識。同時,也受到西方醫學及其他自然科學的影響,開擴了思路,增長了見識,打下了深厚的醫學基礎。在先生治學道路上,這是關鍵的一步。一九零六年,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醫學館,出而問世,以擅治傷寒,精於《內》《難》而初露鋒芒。同年,二十七歲投考前清太醫院而名列前茅,遂成為太醫院御醫。據《太醫院晉秩紀實碑》碑文所載:除蒙恩特賞御醫之員不計外,其挨次遞升至御醫者,非年過五十不克到班。顯然,先生是以品學兼優而獲特賞,被破格任用的。當時的太醫院使(即院長)張午樵先生對其十分器重,在理論和臨床上不斷加以指點,影響著他的學業進展。為清皇室醫病,不僅要理、法、方,葯妥貼,而且要藥性平和,效果顯著。否則,隨時有殺身之危。這迫使先生摸索出一套用藥平和、法度嚴謹、葯少力宏、出奇制勝的醫療經驗。正因如此,先生被選為那拉氏(慈禧)隨侍御醫,兼太醫院醫學館教習。
辛亥革命後,先生懸壺京門。不圖名利,不事逢迎,不投機鑽營,以醫技精良,品端術正而名譽一時。
其間,先生曾任京都內城官醫院內科醫長,每日求診者盈門。但先生並不自恃驕矜,依然虛懷若谷,精益求精。對許多疑難大症,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正因如此,在華北國醫學院任教授期間,深為後學所敬仰。
縱橫馳騁博中求約
先生治學,法度嚴謹。對後學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對自己嚴格刻苦,身體力行。他常說:初學入門,可以選讀諸如陳修園的《傷寒論淺注》,《金匱淺注》、《醫學從眾錄》、《醫學實在易》、吳鞠通的《溫病條辨》及《頻湖脈學》、《本草備要》等書,如此在醫理上雖未深通,而在臨床應用上,苟能靈活運用,亦頗小道可觀。然欲達到精通醫理,則相去尚遠。仍須溯本求源,從根本做起。要認真研討《內經》、《難經》、《脈經》等經典。此後,宜進一步學習《傷寒》、《金匱》、《千金》、《外台》、《本草經》、《本草綱目》等,參以金元四大家及各種醫籍。這樣才能較全面、系統地掌握中醫理論。此須假以時日,方能得其精髓,明其靈活變通之妙。
對《內》、《難》的研究,先生認為應看到諸篇之間的內在聯繫,只有前後相參,才能系統地、完整地理解其深意,窺及其理論全貌。中醫理論涉及到文、史、哲,天文,地理、四時、方宜諸方面。人生於氣交之中,得天地之氣以生,故陰陽之氣與天地之陰陽相合。在天地有積陽積陰之不同,在人則有氣血之各異;在天地,積陽為天,積陰為地,在人身,以氣為陽,以血為陰……所以,必明於陰陽之理,然後方能調其陰陽,俾其歸於陰平陽秘也。故先生讀書,每每縱觀歷史,涉獵經史子集,橫貫流派,洋參各家論說,逐句剖析,反覆研討。其至要之處,則錄於《先哲格言》之內,且能上口成誦,有所領悟之時,則書於《管窺小語》之中。這樣,數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晝以醫人,夜以讀書,鍥而不捨。因而對《內》,《難》之經義,有較深的造詣和獨到的見解。尤其重視氣化說,對天人相應及燮理陰陽等觀點有所闡發,注重其指導臨床的實際意義。其學識之廣博,見地之精深,歷來為同道所讚佩。
對仲景《傷寒論》,他不僅在理論上有所建樹,在臨床上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正如其自述云:余潛心研討者,傷寒也……自習醫以來,每於醫籍中涉及傷寒者,則必加意研究。及讀《傷寒論》,更詳參各家論說,以期明晰。故自問世以來,經診此病最多,而治癒者亦最夥。惟經診即愈,不待其劇而後救之,亦所謂曲突徙薪也。先生博覽群書,集先賢諸家之長,孜孜以求,從不牽強敷衍。對疑難之處,或求教
於前賢,或切磋於同道,必反覆思索,以求真詮。積數十年臨床經驗,參以已見,先後編著了《太醫院傷寒論講草》和《傷寒方義輯粹》等著作。
《傷寒論講草》是先生在前清太醫院講授《傷寒論》時所著,其論述精闢,條理清晰,深入淺出,言簡意賅。故在當時即以講課理精而深,意簡而明著稱,深受後學所擁戴。如論述陽明篇概要時,先生云:傷寒邪在太陽之時,有中風、傷寒之不同。及至邪犯中州,則無論風、寒之邪,得陽明之燥氣,悉當化熱。故不必論其風寒營衛,只須以在經在府為則。且又須詳其為傳,為直中,為轉屬。即經中:太陽陽明,正陽陽明、少陽陽明也。夫陽明者胃也。以胃實為陽明府之正病,即為應下之正病也。其由太陽病循經傳入陽明者,為太陽陽明。雖陽明證見八九,而太陽證有一二未罷者,仍當從太陽而不從陽明,以邪在陽明之經而未入府,故不得指為胃實,即不可用下法也。傷寒按經遞傳,自太陽傳陽明,而少陽。足少陽為陽明邪之去路,然凡陽明病,縱有陽明證八九,而已見少陽證之一二者,即當從少陽而不從陽明(汗,下法皆不可用)。以傷寒之傳,由經傳經,若入陽明之府,則不得復傳於他經。故知由陽明傳少陽者,亦未成胃家實而未可攻也。所謂少陽陽明者,乃由少陽之經傳於陽明之府也。少陽之傳陽明者,因誤下傷津而胃受其邪為實故也。更有太陰轉屬陽明者,亦由臟而府故也。故凡由少陽,太陰病而見陽明府證,而少陽、太陰病罷者,則可下。其正陽陽明者,則由陽明受邪,非由傳及也。然正陽陽明亦先經而後府,必有府證乃可下之。其府證之確不確,則以胃家實與不實為斷。蓋陽明為傳化之府,當更實更虛。食入胃實而腸虛,食下腸實而胃虛。若食而不下,則但實不虛,斯為胃實,亦為陽明病根矣。此只因證論治,更不可拘泥傳經日數,致失機宜也。此陽明病之大略。以上僅五百餘字,陽明大要囊括其中,使人得其要,可執簡馭繁。
《傷寒方義輯粹》是在上述《講草》基礎上寫成的,文字洗鍊,論理精深,關鍵之處復加按語。所以稱輯粹者,是因為集諸家之精華而冶於一爐。如先生論桂枝湯之變法時云:桂枝湯以桂、芍分治榮衛。衛出下焦,太陽火弱而衛虛者,則加桂,榮出中焦,脾陰不足而榮虛者,則倍芍,下焦陽衰而寒甚者,則加附子;中州陰虛而邪熱者,則加大黃。此數方加減之妙也。寥寥數語,宗經旨而集眾長,將桂枝湯及其變方的立意及內在聯繫,豁然紙上,使人耳目一新。
先生謂:苓桂術甘、苓桂棗甘、茯苓甘草湯,三方所異者,只術、棗、姜三味,而所治迥別。蓋白朮苦溫而燥,健脾而化飲。中州有停飲,以致土不制水,下焦寒水因而為病者,宜用之培其本,則土崇面水伏矣。大棗甘而多脂,有益脾之功,而燥濕化飲則非其所能,故土虛而水上沖者,為所當也。茯苓甘草湯與五苓散對舉,曰:汗出而渴者,與五苓散,不渴者,與茯苓甘草湯。蓋汗出而渴者,太陽之氣不化也;汗出不渴者,太陽之陽氣虛於表而中州留飲,胃陽不宣,故用生薑以宣胃陽,而不取術,棗補土之法也。加減變通,明之以理,使人知其殊而觸類旁通。
先生對論中桂麻各半湯條(原文第23條)的理解,與眾不同。曰:此節經文前賢多作三段解,愚謂非也。此榮中寒邪外達於衛之治法也。蓋寒邪凝固而傷於榮,若寒邪久郁,其凝滯之性減,而將外達,則榮氣亦隨之出於衛分而為汗,則邪解矣。表氣虛不能作汗,則其邪出入於榮衛間而不得去,故作面赤,身癢、惡寒、發熱各證。推其原,則由榮衛陰陽之氣虛,故脈微不得小汗也。其首系之以太陽病,明其邪未離乎太陽也。然陰陽俱虛,發散不可過峻,故合兩方而取其半,以通表氣而祛微邪也。傷寒表證不用芍,茲用芍者,以陰陽已虛,且寒邪已化其凝固為流通,葯復多辛甘發散之品,故可用芍,取以固護榮陰,而邪得隨發散之品外出,固不至為此少許之芍藥留戀而不去也。前賢多主風寒兩感之輕證解,似未允協。若果為兩感,至八九日之久,則已變證百出矣,豈能以小汗而愈乎?況若為兩感,則芍藥在所當去矣。可見,先生研討學術,或是或非,從不牽強,而是論之以理,求之以實。自此可略見先生治學之一斑。雖然此稿本當時已為醫界傳誦,爭相傳抄,但先生並不以此滿足,仍反覆推敲,不斷修改,精益求精,力求其更合經旨以示後學。使人讀後可得其要,用之即得心應手。這是先生治學,力求縱橫馳騁、博中求約的具體體現。
審慎求實宗古創新
先生臨證診病,一絲不苟。詳察病情,究其要害,制方嚴謹,用藥精當,師古而有創新,藥味平淡而有出奇制勝之妙,對許多疑難大症,頗多建樹。及至先生晚年,德高望重,工作甚忙,求診者眾多,依然審慎為之,不論患者地位高低,親疏遠近,同樣認真診治。常見他因一味葯的取捨,或用量的增減而斟酌再三。凡遇疑難重症,診病之餘,必沉思良久,甚至深夜查閱文獻者,亦為常事,足見其審慎求實的科學態度。
積數十年之經驗,先生對溫病、癆瘵、瘧疾、婦科諸門,皆有精研。早在三十年代,先生即據臨證實踐,著有《癆瘵概要》,闡明其病因病機,並歸納出清心養肺、益肺補心、養血疏肝、滋補肝腎、益陰清熱、溫補腎陽、健脾除濕、培土生金,清胃滋脾、益氣補肺等治療法則,每法均列有臨證驗方、藥物化裁等具體內容,並強調空氣療養的重要作用。在抗癆葯未產生的當時,據此而治癒者眾多,起到了積極治療的作用。至今看來,其遣方用藥,加減化裁,獨具匠心,仍有重要的實用價值。
先生治瘧,雖宗經旨,但加減變通之中亦有新意。例如論小柴胡湯之臨床應用時云:此方治瘧,最為有效……依我之治驗,為如下加減法;若寒多者,加柴胡至912克,青皮912克,余同前。惟柴胡加多,則可照西藥之服法,一劑三服,如下午五點發病者,則晨時第一服,十一時第二服,下午二、三時第三服,余依此類推。熱多寒少者,重用黃芩而減柴胡;又有不頭痛而腹脹者,則於方內加白朮9~12克,草果6克,茯苓9克……若但熱無寒之溫瘧,則此方不適用矣。
先生治療結石症,創立了開郁清肺、甘緩和中、養血清熱、溫通止痛等法。提出了欲降先升、欲利先清、欲排石先疏通、欲祛邪先扶正等治療原則,治癒了國內外腎結石、膽結石患者多例,使免於手術而得以康復。開郁清肺法多用於腎結石,以莪術,烏葯,赤芍為主葯,佐以川貝、厚朴、茯苓之屬,葯少力宏,其清肺者,乃病在下而求治於上之謂。早在三十年代,先生以此法治癒腎結石而懼於手術治療之患者多人,使西洋醫生驚嘆不已。甘緩和中法多用於膽結石,以生、炙甘草為君,佐以杭芍、蔻仁、烏葯之屬。此乃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之意。在五十年代初期,先生即以此治癒膽結石患者多例。據病例載,患者就診多則十餘次,少則僅四次,即以石下症除而告痊癒。觀其用藥,每方僅寥寥六、七味,然於加減變通之間,補中有瀉,散中有收,行氣與斂陰柔剛相濟,治本與治標相兼得當,立法正而用藥精,雖未用排石重劑,但陰陽和,氣機通,中州斡旋之力得復,少陽升發之氣得行,排石則成為必然。此乃先生治病求本,燮理陰陽之妙用。這些經驗,擴展了人們的思路,為治療結石症提供和積累了可貴的資料。
先生對藥物配伍、加減用量頗為重視,指出遣方用藥尤為第一要者,則只求中病,力戒龐雜。因而對方葯配伍之微細差別,用量多少之作用異同,皆有精闢的見解。諸如對參附、術附、芪附三方配伍主治之異同,對小承氣湯、厚朴大黃湯、厚朴三物湯,葯同而量異,主治各殊之見解等,其見地之精深,足以啟人智慧。對相似中藥的異同,諸如柴胡、升麻、葛根在配伍應用上的差異,縮砂仁、白蔻、草蔻,肉蔻所治之不同,芩、連、柏、大黃在應用上的微妙之處等,皆有具體、詳細的闡述,不僅使後學能得其要領,也便於人們明了其具體應用,頗為後人稱道。
正是在此基礎上,先生編著了《溫病概要》、《溫病條辨選注》,《中醫診療原則》、《醫術經談》、《袁氏醫案》等,皆是他數十年經驗的結晶。遺憾的是,因時間流逝,時局動蕩,原稿或有缺殘,至今未得收集完整,殊可惋惜。
虛懷若谷精益求精
先生善於取歷代各家之精華,樂於學習同道之長處,從不閉門自守,自恃門戶之見。而是不論派別,兼收並蓄,融各家之說於一爐,參以己見,使之更臻於完備。先生雖精研傷寒,然而對溫病亦頗有見地,在其遺著中可以看到,在剖析傷寒之時,諸流派之長皆收納其中。在論述溫病時,仲景立法之意及諸家之說已融注於內。見解不同之處,還兩存其說,以啟後學深究其理,偶遇創新之見,則附錄於後以博其識。先生立論持平,不以偏見取捨,足見其求實的態度。
先生與京都名醫肖龍友為摯友,其間相互敬重,互相切磋,傳為醫壇佳話。先生十分敬重趙樹屏、秦伯未等名家的學識,趙,秦二老亦十分感佩先生精湛之學術。每相與論及醫學,流連忘返者,屢見不鮮。先生與施今墨、張菊人諸老為近鄰,彼此間學術交往乃為常事。先生與中醫皮科專家趙炳南老,長期協作,默契配合;外有病需調治於內者,趙老舉薦於先生,內有病而又見於外者,先生介紹於趙老。如此互相敬重,相互配合,數十年如一日。至今,趙老案幾之上,仍有先生所贈之壺,以表對先生的懷念。先生不放過任何學習機會,即便是零金碎玉,點滴經驗,也視為珍寶而收錄。他對於晚輩,同樣十分器重。對其諮詢及學術上的見解,總是認真思索之後,再論是非。每遇學生有卓見之時,他不僅熱情勉勵,而且樂於取其長而增己見。諸如某翁之驗案,某人之效方,某公之見解之類,於先生隨記中,常可見到。其謙虛好學的精神貫徹於其醫學生涯之始終。先生曾將其書齋命名為知不足軒。
更為可貴的是,他精於中醫而通曉西醫。在京師大學堂醫學館時,學習西醫的成績,皆在九十七分以上,故每於臨證之時,凡可參以西說者,先生樂於相參以用於實踐。及至晚年,在中醫建設和中西醫結合的問題上,發表過至今看來仍有參考價值的意見。先生主張中醫建設首先抓好三個環節:一是整編古典醫籍,二是搜集中醫人材,三是籌辦高等中醫院校及醫院。對中西醫結合則應分兩步;於醫術上,可謀速成結合,在學術上,則從根本理論上做起,乃是長期艱巨的工作。前者可收速效,後者可達融會貫通。二者結合,方可奏效。
由於先生在中醫方面建樹卓著,多次受到中央領導同志的親切接見。九五七年他卧病在床時,黨和國家領導人十分關注,周總理曾派專人往視,林伯渠秘書長、李德全部長等親臨病榻慰問。先生雖重病在身,仍時時不忘新中國醫藥衛生事業,曾擬著述計劃,但終因病勢沉重,未能遂願。先生暮年,壯心不已之精神,使人憶起一九五六年在黨的中醫政策鼓舞下,先生同匯聚北京的中醫名家,為振興中華民族醫學躊躇滿志的情景。當時,秦伯未老有詩讚云:
祖國相呼喚,欣然來北京。
一時逢盛會,四座盡知名。
趙、董推先覺〔1〕。袁、施屬老成〔2〕。
舉杯無限意,期待展平生。
期待展平生,是前輩之夙願,也是對後學的鞭策。在回憶先生治學道路的同時,深感肩頭重任的分量。願和中醫同道一起,學習前輩們的治學精神,為振興祖國醫學做出努力。
【袁鶴儕小傳】袁鶴儕(1879~1958),名琴舫,字其銘。河北雄縣人,北京著名老中醫之一。早年攻讀經史詩文,因父母病故,自己身染重疾而立志學醫。一九零三年就學於京師大學堂醫學館,一九零六年畢業。
曾為清大醫院御醫兼醫半館教習,那拉氏(慈禧)隨侍御醫。以後,任內城官醫院內科醫長。一九三三年,應施今墨先生之請,任華北國學院教授。解放後,歷任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市政協委員、中蘇友好協會理事、中華醫學會常務理事,中國科學普及協會理事,北京中醫學會耆宿顧問、北京中醫進修學校教授以及協和醫院、北京醫院中醫顧問等職。著有《大醫院傷寒論講草》、《傷寒方義輯粹》、《溫病概要》、《溫病條辨選注》,《中醫診療原則》,《醫術經談》、《袁氏醫案》等。
袁鶴儕幼承庭訓,攻讀經史,漸習詩文。其父名琥,為前清昌平學正官。家庭的影響,為先生後來的學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十四歲時,父母皆染熱病而相繼去世,因生活所迫,學業未竟,顛沛流離,又身染重病,兒至作古,幸親鄰資助,始漸得康復。先生思雙親病故之情,感身染重疾之苦,遂以不知醫為恨事,故立志學醫,以濟世活人。然其時年少,家境貧寒,學無門徑,只得自謀生路,以書為師。自學之初,茫然不知由何起始,只好將父母生前服用之藥方帶在身邊,四處詢求,以明究竟。此後,聽人說,父母所患之熱病,屬傷寒之類。於是,到處奔走,索尋有關傷寒之醫書。每借到一部醫書,攻讀尚嫌不足,還用蠅頭小楷抄錄於粗綿紙上。為了維持生活,保證自學,先生曾去富有人家教家館。一邊任教,一邊習醫。
光緒二十九年(一九零三),先生考入京師大學堂醫學館,開始了正規系統的學習。在老師的指導下,他廢寢忘食,孜孜以求,潛研經典,博覽諸家,對祖國醫學理論的源流、沿革,發展及諸家學說的形成,有了深刻的認識。同時,也受到西方醫學及其他自然科學的影響,開擴了思路,增長了見識,打下了深厚的醫學基礎。在先生治學道路上,這是關鍵的一步。一九零六年,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醫學館,出而問世,以擅治傷寒,精於《內》《難》而初露鋒芒。同年,二十七歲投考前清太醫院而名列前茅,遂成為太醫院御醫。據《太醫院晉秩紀實碑》碑文所載:除蒙恩特賞御醫之員不計外,其挨次遞升至御醫者,非年過五十不克到班。顯然,先生是以品學兼優而獲特賞,被破格任用的。當時的太醫院使(即院長)張午樵先生對其十分器重,在理論和臨床上不斷加以指點,影響著他的學業進展。為清皇室醫病,不僅要理、法、方,葯妥貼,而且要藥性平和,效果顯著。否則,隨時有殺身之危。這迫使先生摸索出一套用藥平和、法度嚴謹、葯少力宏、出奇制勝的醫療經驗。正因如此,先生被選為那拉氏(慈禧)隨侍御醫,兼太醫院醫學館教習。
辛亥革命後,先生懸壺京門。不圖名利,不事逢迎,不投機鑽營,以醫技精良,品端術正而名譽一時。
其間,先生曾任京都內城官醫院內科醫長,每日求診者盈門。但先生並不自恃驕矜,依然虛懷若谷,精益求精。對許多疑難大症,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正因如此,在華北國醫學院任教授期間,深為後學所敬仰。
縱橫馳騁博中求約
先生治學,法度嚴謹。對後學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對自己嚴格刻苦,身體力行。他常說:初學入門,可以選讀諸如陳修園的《傷寒論淺注》,《金匱淺注》、《醫學從眾錄》、《醫學實在易》、吳鞠通的《溫病條辨》及《頻湖脈學》、《本草備要》等書,如此在醫理上雖未深通,而在臨床應用上,苟能靈活運用,亦頗小道可觀。然欲達到精通醫理,則相去尚遠。仍須溯本求源,從根本做起。要認真研討《內經》、《難經》、《脈經》等經典。此後,宜進一步學習《傷寒》、《金匱》、《千金》、《外台》、《本草經》、《本草綱目》等,參以金元四大家及各種醫籍。這樣才能較全面、系統地掌握中醫理論。此須假以時日,方能得其精髓,明其靈活變通之妙。
對《內》、《難》的研究,先生認為應看到諸篇之間的內在聯繫,只有前後相參,才能系統地、完整地理解其深意,窺及其理論全貌。中醫理論涉及到文、史、哲,天文,地理、四時、方宜諸方面。人生於氣交之中,得天地之氣以生,故陰陽之氣與天地之陰陽相合。在天地有積陽積陰之不同,在人則有氣血之各異;在天地,積陽為天,積陰為地,在人身,以氣為陽,以血為陰……所以,必明於陰陽之理,然後方能調其陰陽,俾其歸於陰平陽秘也。故先生讀書,每每縱觀歷史,涉獵經史子集,橫貫流派,洋參各家論說,逐句剖析,反覆研討。其至要之處,則錄於《先哲格言》之內,且能上口成誦,有所領悟之時,則書於《管窺小語》之中。這樣,數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晝以醫人,夜以讀書,鍥而不捨。因而對《內》,《難》之經義,有較深的造詣和獨到的見解。尤其重視氣化說,對天人相應及燮理陰陽等觀點有所闡發,注重其指導臨床的實際意義。其學識之廣博,見地之精深,歷來為同道所讚佩。
對仲景《傷寒論》,他不僅在理論上有所建樹,在臨床上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正如其自述云:余潛心研討者,傷寒也……自習醫以來,每於醫籍中涉及傷寒者,則必加意研究。及讀《傷寒論》,更詳參各家論說,以期明晰。故自問世以來,經診此病最多,而治癒者亦最夥。惟經診即愈,不待其劇而後救之,亦所謂曲突徙薪也。先生博覽群書,集先賢諸家之長,孜孜以求,從不牽強敷衍。對疑難之處,或求教
於前賢,或切磋於同道,必反覆思索,以求真詮。積數十年臨床經驗,參以已見,先後編著了《太醫院傷寒論講草》和《傷寒方義輯粹》等著作。
《傷寒論講草》是先生在前清太醫院講授《傷寒論》時所著,其論述精闢,條理清晰,深入淺出,言簡意賅。故在當時即以講課理精而深,意簡而明著稱,深受後學所擁戴。如論述陽明篇概要時,先生云:傷寒邪在太陽之時,有中風、傷寒之不同。及至邪犯中州,則無論風、寒之邪,得陽明之燥氣,悉當化熱。故不必論其風寒營衛,只須以在經在府為則。且又須詳其為傳,為直中,為轉屬。即經中:太陽陽明,正陽陽明、少陽陽明也。夫陽明者胃也。以胃實為陽明府之正病,即為應下之正病也。其由太陽病循經傳入陽明者,為太陽陽明。雖陽明證見八九,而太陽證有一二未罷者,仍當從太陽而不從陽明,以邪在陽明之經而未入府,故不得指為胃實,即不可用下法也。傷寒按經遞傳,自太陽傳陽明,而少陽。足少陽為陽明邪之去路,然凡陽明病,縱有陽明證八九,而已見少陽證之一二者,即當從少陽而不從陽明(汗,下法皆不可用)。以傷寒之傳,由經傳經,若入陽明之府,則不得復傳於他經。故知由陽明傳少陽者,亦未成胃家實而未可攻也。所謂少陽陽明者,乃由少陽之經傳於陽明之府也。少陽之傳陽明者,因誤下傷津而胃受其邪為實故也。更有太陰轉屬陽明者,亦由臟而府故也。故凡由少陽,太陰病而見陽明府證,而少陽、太陰病罷者,則可下。其正陽陽明者,則由陽明受邪,非由傳及也。然正陽陽明亦先經而後府,必有府證乃可下之。其府證之確不確,則以胃家實與不實為斷。蓋陽明為傳化之府,當更實更虛。食入胃實而腸虛,食下腸實而胃虛。若食而不下,則但實不虛,斯為胃實,亦為陽明病根矣。此只因證論治,更不可拘泥傳經日數,致失機宜也。此陽明病之大略。以上僅五百餘字,陽明大要囊括其中,使人得其要,可執簡馭繁。
《傷寒方義輯粹》是在上述《講草》基礎上寫成的,文字洗鍊,論理精深,關鍵之處復加按語。所以稱輯粹者,是因為集諸家之精華而冶於一爐。如先生論桂枝湯之變法時云:桂枝湯以桂、芍分治榮衛。衛出下焦,太陽火弱而衛虛者,則加桂,榮出中焦,脾陰不足而榮虛者,則倍芍,下焦陽衰而寒甚者,則加附子;中州陰虛而邪熱者,則加大黃。此數方加減之妙也。寥寥數語,宗經旨而集眾長,將桂枝湯及其變方的立意及內在聯繫,豁然紙上,使人耳目一新。
先生謂:苓桂術甘、苓桂棗甘、茯苓甘草湯,三方所異者,只術、棗、姜三味,而所治迥別。蓋白朮苦溫而燥,健脾而化飲。中州有停飲,以致土不制水,下焦寒水因而為病者,宜用之培其本,則土崇面水伏矣。大棗甘而多脂,有益脾之功,而燥濕化飲則非其所能,故土虛而水上沖者,為所當也。茯苓甘草湯與五苓散對舉,曰:汗出而渴者,與五苓散,不渴者,與茯苓甘草湯。蓋汗出而渴者,太陽之氣不化也;汗出不渴者,太陽之陽氣虛於表而中州留飲,胃陽不宣,故用生薑以宣胃陽,而不取術,棗補土之法也。加減變通,明之以理,使人知其殊而觸類旁通。
先生對論中桂麻各半湯條(原文第23條)的理解,與眾不同。曰:此節經文前賢多作三段解,愚謂非也。此榮中寒邪外達於衛之治法也。蓋寒邪凝固而傷於榮,若寒邪久郁,其凝滯之性減,而將外達,則榮氣亦隨之出於衛分而為汗,則邪解矣。表氣虛不能作汗,則其邪出入於榮衛間而不得去,故作面赤,身癢、惡寒、發熱各證。推其原,則由榮衛陰陽之氣虛,故脈微不得小汗也。其首系之以太陽病,明其邪未離乎太陽也。然陰陽俱虛,發散不可過峻,故合兩方而取其半,以通表氣而祛微邪也。傷寒表證不用芍,茲用芍者,以陰陽已虛,且寒邪已化其凝固為流通,葯復多辛甘發散之品,故可用芍,取以固護榮陰,而邪得隨發散之品外出,固不至為此少許之芍藥留戀而不去也。前賢多主風寒兩感之輕證解,似未允協。若果為兩感,至八九日之久,則已變證百出矣,豈能以小汗而愈乎?況若為兩感,則芍藥在所當去矣。可見,先生研討學術,或是或非,從不牽強,而是論之以理,求之以實。自此可略見先生治學之一斑。雖然此稿本當時已為醫界傳誦,爭相傳抄,但先生並不以此滿足,仍反覆推敲,不斷修改,精益求精,力求其更合經旨以示後學。使人讀後可得其要,用之即得心應手。這是先生治學,力求縱橫馳騁、博中求約的具體體現。
審慎求實宗古創新
先生臨證診病,一絲不苟。詳察病情,究其要害,制方嚴謹,用藥精當,師古而有創新,藥味平淡而有出奇制勝之妙,對許多疑難大症,頗多建樹。及至先生晚年,德高望重,工作甚忙,求診者眾多,依然審慎為之,不論患者地位高低,親疏遠近,同樣認真診治。常見他因一味葯的取捨,或用量的增減而斟酌再三。凡遇疑難重症,診病之餘,必沉思良久,甚至深夜查閱文獻者,亦為常事,足見其審慎求實的科學態度。
積數十年之經驗,先生對溫病、癆瘵、瘧疾、婦科諸門,皆有精研。早在三十年代,先生即據臨證實踐,著有《癆瘵概要》,闡明其病因病機,並歸納出清心養肺、益肺補心、養血疏肝、滋補肝腎、益陰清熱、溫補腎陽、健脾除濕、培土生金,清胃滋脾、益氣補肺等治療法則,每法均列有臨證驗方、藥物化裁等具體內容,並強調空氣療養的重要作用。在抗癆葯未產生的當時,據此而治癒者眾多,起到了積極治療的作用。至今看來,其遣方用藥,加減化裁,獨具匠心,仍有重要的實用價值。
先生治瘧,雖宗經旨,但加減變通之中亦有新意。例如論小柴胡湯之臨床應用時云:此方治瘧,最為有效……依我之治驗,為如下加減法;若寒多者,加柴胡至912克,青皮912克,余同前。惟柴胡加多,則可照西藥之服法,一劑三服,如下午五點發病者,則晨時第一服,十一時第二服,下午二、三時第三服,余依此類推。熱多寒少者,重用黃芩而減柴胡;又有不頭痛而腹脹者,則於方內加白朮9~12克,草果6克,茯苓9克……若但熱無寒之溫瘧,則此方不適用矣。
先生治療結石症,創立了開郁清肺、甘緩和中、養血清熱、溫通止痛等法。提出了欲降先升、欲利先清、欲排石先疏通、欲祛邪先扶正等治療原則,治癒了國內外腎結石、膽結石患者多例,使免於手術而得以康復。開郁清肺法多用於腎結石,以莪術,烏葯,赤芍為主葯,佐以川貝、厚朴、茯苓之屬,葯少力宏,其清肺者,乃病在下而求治於上之謂。早在三十年代,先生以此法治癒腎結石而懼於手術治療之患者多人,使西洋醫生驚嘆不已。甘緩和中法多用於膽結石,以生、炙甘草為君,佐以杭芍、蔻仁、烏葯之屬。此乃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之意。在五十年代初期,先生即以此治癒膽結石患者多例。據病例載,患者就診多則十餘次,少則僅四次,即以石下症除而告痊癒。觀其用藥,每方僅寥寥六、七味,然於加減變通之間,補中有瀉,散中有收,行氣與斂陰柔剛相濟,治本與治標相兼得當,立法正而用藥精,雖未用排石重劑,但陰陽和,氣機通,中州斡旋之力得復,少陽升發之氣得行,排石則成為必然。此乃先生治病求本,燮理陰陽之妙用。這些經驗,擴展了人們的思路,為治療結石症提供和積累了可貴的資料。
先生對藥物配伍、加減用量頗為重視,指出遣方用藥尤為第一要者,則只求中病,力戒龐雜。因而對方葯配伍之微細差別,用量多少之作用異同,皆有精闢的見解。諸如對參附、術附、芪附三方配伍主治之異同,對小承氣湯、厚朴大黃湯、厚朴三物湯,葯同而量異,主治各殊之見解等,其見地之精深,足以啟人智慧。對相似中藥的異同,諸如柴胡、升麻、葛根在配伍應用上的差異,縮砂仁、白蔻、草蔻,肉蔻所治之不同,芩、連、柏、大黃在應用上的微妙之處等,皆有具體、詳細的闡述,不僅使後學能得其要領,也便於人們明了其具體應用,頗為後人稱道。
正是在此基礎上,先生編著了《溫病概要》、《溫病條辨選注》,《中醫診療原則》、《醫術經談》、《袁氏醫案》等,皆是他數十年經驗的結晶。遺憾的是,因時間流逝,時局動蕩,原稿或有缺殘,至今未得收集完整,殊可惋惜。
虛懷若谷精益求精
先生善於取歷代各家之精華,樂於學習同道之長處,從不閉門自守,自恃門戶之見。而是不論派別,兼收並蓄,融各家之說於一爐,參以己見,使之更臻於完備。先生雖精研傷寒,然而對溫病亦頗有見地,在其遺著中可以看到,在剖析傷寒之時,諸流派之長皆收納其中。在論述溫病時,仲景立法之意及諸家之說已融注於內。見解不同之處,還兩存其說,以啟後學深究其理,偶遇創新之見,則附錄於後以博其識。先生立論持平,不以偏見取捨,足見其求實的態度。
先生與京都名醫肖龍友為摯友,其間相互敬重,互相切磋,傳為醫壇佳話。先生十分敬重趙樹屏、秦伯未等名家的學識,趙,秦二老亦十分感佩先生精湛之學術。每相與論及醫學,流連忘返者,屢見不鮮。先生與施今墨、張菊人諸老為近鄰,彼此間學術交往乃為常事。先生與中醫皮科專家趙炳南老,長期協作,默契配合;外有病需調治於內者,趙老舉薦於先生,內有病而又見於外者,先生介紹於趙老。如此互相敬重,相互配合,數十年如一日。至今,趙老案幾之上,仍有先生所贈之壺,以表對先生的懷念。先生不放過任何學習機會,即便是零金碎玉,點滴經驗,也視為珍寶而收錄。他對於晚輩,同樣十分器重。對其諮詢及學術上的見解,總是認真思索之後,再論是非。每遇學生有卓見之時,他不僅熱情勉勵,而且樂於取其長而增己見。諸如某翁之驗案,某人之效方,某公之見解之類,於先生隨記中,常可見到。其謙虛好學的精神貫徹於其醫學生涯之始終。先生曾將其書齋命名為知不足軒。
更為可貴的是,他精於中醫而通曉西醫。在京師大學堂醫學館時,學習西醫的成績,皆在九十七分以上,故每於臨證之時,凡可參以西說者,先生樂於相參以用於實踐。及至晚年,在中醫建設和中西醫結合的問題上,發表過至今看來仍有參考價值的意見。先生主張中醫建設首先抓好三個環節:一是整編古典醫籍,二是搜集中醫人材,三是籌辦高等中醫院校及醫院。對中西醫結合則應分兩步;於醫術上,可謀速成結合,在學術上,則從根本理論上做起,乃是長期艱巨的工作。前者可收速效,後者可達融會貫通。二者結合,方可奏效。
由於先生在中醫方面建樹卓著,多次受到中央領導同志的親切接見。九五七年他卧病在床時,黨和國家領導人十分關注,周總理曾派專人往視,林伯渠秘書長、李德全部長等親臨病榻慰問。先生雖重病在身,仍時時不忘新中國醫藥衛生事業,曾擬著述計劃,但終因病勢沉重,未能遂願。先生暮年,壯心不已之精神,使人憶起一九五六年在黨的中醫政策鼓舞下,先生同匯聚北京的中醫名家,為振興中華民族醫學躊躇滿志的情景。當時,秦伯未老有詩讚云:
祖國相呼喚,欣然來北京。
一時逢盛會,四座盡知名。
趙、董推先覺〔1〕。袁、施屬老成〔2〕。
舉杯無限意,期待展平生。
期待展平生,是前輩之夙願,也是對後學的鞭策。在回憶先生治學道路的同時,深感肩頭重任的分量。願和中醫同道一起,學習前輩們的治學精神,為振興祖國醫學做出努力。
【袁鶴儕小傳】
袁鶴儕(1879~1958),名琴舫,字其銘。
河北雄縣人,北京著名老中醫之一。
早年攻讀經史詩文,因父母病故,自己身染重疾而立志學醫。
一九零三年就學於京師大學堂醫學館,一九零六年畢業。
曾為清大醫院御醫兼醫半館教習,那拉氏(慈禧)隨侍御醫。以後,任內城官醫院內科醫長。一九三三年,應施今墨先生之請,任華北國學院教授。
解放後,歷任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市政協委員、中蘇友好協會理事、中華醫學會常務理事,中國科學普及協會理事,北京中醫學會耆宿顧問、北京中醫進修學校教授以及協和醫院、北京醫院中醫顧問等職。
著有《大醫院傷寒論講草》、《傷寒方義輯粹》、《溫病概要》、《溫病條辨選注》,《中醫診療原則》,《醫術經談》、《袁氏醫案》等。
袁鶴儕幼承庭訓,攻讀經史,漸習詩文。其父名琥,為前清昌平學正官。家庭的影響,為先生後來的學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十四歲時,父母皆染熱病而相繼去世,因生活所迫,學業未竟,顛沛流離,又身染重病,兒至作古,幸親鄰資助,始漸得康復。
先生思雙親病故之情,感身染重疾之苦,遂以不知醫為恨事,故立志學醫,以濟世活人。
然其時年少,家境貧寒,學無門徑,只得自謀生路,以書為師。自學之初,茫然不知由何起始,只好將父母生前服用之藥方帶在身邊,四處詢求,以明究竟。
此後,聽人說,父母所患之熱病,屬傷寒之類。於是,到處奔走,索尋有關傷寒之醫書。每借到一部醫書,攻讀尚嫌不足,還用蠅頭小楷抄錄於粗綿紙上。為了維持生活,保證自學,先生曾去富有人家教家館。一邊任教,一邊習醫。
光緒二十九年(一九零三),先生考入京師大學堂醫學館,開始了正規系統的學習。
在老師的指導下,他廢寢忘食,孜孜以求,潛研經典,博覽諸家,對祖國醫學理論的源流、沿革,發展及諸家學說的形成,有了深刻的認識。同時,也受到西方醫學及其他自然科學的影響,開擴了思路,增長了見識,打下了深厚的醫學基礎。
在先生治學道路上,這是關鍵的一步。
一九零六年,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醫學館,出而問世,以擅治傷寒,精於《內》《難》而初露鋒芒。同年,二十七歲投考前清太醫院而名列前茅,遂成為太醫院御醫。
據《太醫院晉秩紀實碑》碑文所載:除蒙恩特賞御醫之員不計外,其挨次遞升至御醫者,非年過五十不克到班。顯然,先生是以品學兼優而獲特賞,被破格任用的。
當時的太醫院使(即院長)張午樵先生對其十分器重,在理論和臨床上不斷加以指點,影響著他的學業進展。為清皇室醫病,不僅要理、法、方,葯妥貼,而且要藥性平和,效果顯著。
否則,隨時有殺身之危。這迫使先生摸索出一套用藥平和、法度嚴謹、葯少力宏、出奇制勝的醫療經驗。正因如此,先生被選為那拉氏(慈禧)隨侍御醫,兼太醫院醫學館教習。
辛亥革命後,先生懸壺京門。不圖名利,不事逢迎,不投機鑽營,以醫技精良,品端術正而名譽一時。
其間,先生曾任京都內城官醫院內科醫長,每日求診者盈門。但先生並不自恃驕矜,依然虛懷若谷,精益求精。對許多疑難大症,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正因如此,在華北國醫學院任教授期間,深為後學所敬仰。
縱橫馳騁博中求約
先生治學,法度嚴謹。對後學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對自己嚴格刻苦,身體力行。
他常說:初學入門,可以選讀諸如陳修園的《傷寒論淺注》,《金匱淺注》、《醫學從眾錄》、《醫學實在易》、吳鞠通的《溫病條辨》及《頻湖脈學》、《本草備要》等書,如此在醫理上雖未深通,而在臨床應用上,苟能靈活運用,亦頗小道可觀。
然欲達到精通醫理,則相去尚遠。仍須溯本求源,從根本做起。要認真研討《內經》、《難經》、《脈經》等經典。
此後,宜進一步學習《傷寒》、《金匱》、《千金》、《外台》、《本草經》、《本草綱目》等,參以金元四大家及各種醫籍。
這樣才能較全面、系統地掌握中醫理論。此須假以時日,方能得其精髓,明其靈活變通之妙。
對《內》、《難》的研究,先生認為應看到諸篇之間的內在聯繫,只有前後相參,才能系統地、完整地理解其深意,窺及其理論全貌。
中醫理論涉及到文、史、哲,天文,地理、四時、方宜諸方面。人生於氣交之中,得天地之氣以生,故陰陽之氣與天地之陰陽相合。在天地有積陽積陰之不同,在人則有氣血之各異;在天地,積陽為天,積陰為地,在人身,以氣為陽,以血為陰……所以,必明於陰陽之理,然後方能調其陰陽,俾其歸於陰平陽秘也。
故先生讀書,每每縱觀歷史,涉獵經史子集,橫貫流派,洋參各家論說,逐句剖析,反覆研討。其至要之處,則錄於《先哲格言》之內,且能上口成誦,有所領悟之時,則書於《管窺小語》之中。
這樣,數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晝以醫人,夜以讀書,鍥而不捨。因而對《內》,《難》之經義,有較深的造詣和獨到的見解。
尤其重視氣化說,對天人相應及燮理陰陽等觀點有所闡發,注重其指導臨床的實際意義。其學識之廣博,見地之精深,歷來為同道所讚佩。
對仲景《傷寒論》,他不僅在理論上有所建樹,在臨床上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正如其自述云:余潛心研討者,傷寒也……自習醫以來,每於醫籍中涉及傷寒者,則必加意研究。
及讀《傷寒論》,更詳參各家論說,以期明晰。故自問世以來,經診此病最多,而治癒者亦最夥。惟經診即愈,不待其劇而後救之,亦所謂曲突徙薪也。
先生博覽群書,集先賢諸家之長,孜孜以求,從不牽強敷衍。對疑難之處,或求教於前賢,或切磋於同道,必反覆思索,以求真詮。
積數十年臨床經驗,參以已見,先後編著了《太醫院傷寒論講草》和《傷寒方義輯粹》等著作。
《傷寒論講草》是先生在前清太醫院講授《傷寒論》時所著,其論述精闢,條理清晰,深入淺出,言簡意賅。故在當時即以講課理精而深,意簡而明著稱,深受後學所擁戴。
如論述陽明篇概要時,先生云:傷寒邪在太陽之時,有中風、傷寒之不同。
及至邪犯中州,則無論風、寒之邪,得陽明之燥氣,悉當化熱。故不必論其風寒營衛,只須以在經在府為則。且又須詳其為傳,為直中,為轉屬。
即經中:太陽陽明,正陽陽明、少陽陽明也。夫陽明者胃也。以胃實為陽明府之正病,即為應下之正病也。其由太陽病循經傳入陽明者,為太陽陽明。雖陽明證見八九,而太陽證有一二未罷者,仍當從太陽而不從陽明,以邪在陽明之經而未入府,故不得指為胃實,即不可用下法也。
傷寒按經遞傳,自太陽傳陽明,而少陽。足少陽為陽明邪之去路,然凡陽明病,縱有陽明證八九,而已見少陽證之一二者,即當從少陽而不從陽明(汗,下法皆不可用)。以傷寒之傳,由經傳經,若入陽明之府,則不得復傳於他經。
故知由陽明傳少陽者,亦未成胃家實而未可攻也。所謂少陽陽明者,乃由少陽之經傳於陽明之府也。少陽之傳陽明者,因誤下傷津而胃受其邪為實故也。更有太陰轉屬陽明者,亦由臟而府故也。
故凡由少陽,太陰病而見陽明府證,而少陽、太陰病罷者,則可下。其正陽陽明者,則由陽明受邪,非由傳及也。然正陽陽明亦先經而後府,必有府證乃可下之。其府證之確不確,則以胃家實與不實為斷。
蓋陽明為傳化之府,當更實更虛。食入胃實而腸虛,食下腸實而胃虛。若食而不下,則但實不虛,斯為胃實,亦為陽明病根矣。此只因證論治,更不可拘泥傳經日數,致失機宜也。此陽明病之大略。
以上僅五百餘字,陽明大要囊括其中,使人得其要,可執簡馭繁。
《傷寒方義輯粹》是在上述《講草》基礎上寫成的,文字洗鍊,論理精深,關鍵之處復加按語。所以稱輯粹者,是因為集諸家之精華而冶於一爐。
如先生論桂枝湯之變法時云:桂枝湯以桂、芍分治榮衛。衛出下焦,太陽火弱而衛虛者,則加桂,榮出中焦,脾陰不足而榮虛者,則倍芍,下焦陽衰而寒甚者,則加附子;中州陰虛而邪熱者,則加大黃。此數方加減之妙也。
寥寥數語,宗經旨而集眾長,將桂枝湯及其變方的立意及內在聯繫,豁然紙上,使人耳目一新。
先生謂:苓桂術甘、苓桂棗甘、茯苓甘草湯,三方所異者,只術、棗、姜三味,而所治迥別。蓋白朮苦溫而燥,健脾而化飲。中州有停飲,以致土不制水,下焦寒水因而為病者,宜用之培其本,則土崇面水伏矣。大棗甘而多脂,有益脾之功,而燥濕化飲則非其所能,故土虛而水上沖者,為所當也。茯苓甘草湯與五苓散對舉,曰:汗出而渴者,與五苓散,不渴者,與茯苓甘草湯。蓋汗出而渴者,太陽之氣不化也;汗出不渴者,太陽之陽氣虛於表而中州留飲,胃陽不宣,故用生薑以宣胃陽,而不取術,棗補土之法也。加減變通,明之以理,使人知其殊而觸類旁通。
先生對論中桂麻各半湯條的理解,與眾不同。曰:此節經文前賢多作三段解,愚謂非也。此榮中寒邪外達於衛之治法也。蓋寒邪凝固而傷於榮,若寒邪久郁,其凝滯之性減,而將外達,則榮氣亦隨之出於衛分而為汗,則邪解矣。表氣虛不能作汗,則其邪出入於榮衛間而不得去,故作面赤,身癢、惡寒、發熱各證。
推其原,則由榮衛陰陽之氣虛,故脈微不得小汗也。其首系之以太陽病,明其邪未離乎太陽也。然陰陽俱虛,發散不可過峻,故合兩方而取其半,以通表氣而祛微邪也。傷寒表證不用芍,茲用芍者,以陰陽已虛,且寒邪已化其凝固為流通,葯復多辛甘發散之品,故可用芍,取以固護榮陰,而邪得隨發散之品外出,固不至為此少許之芍藥留戀而不去也。前賢多主風寒兩感之輕證解,似未允協。若果為兩感,至八九日之久,則已變證百出矣,豈能以小汗而愈乎?況若為兩感,則芍藥在所當去矣。
可見,先生研討學術,或是或非,從不牽強,而是論之以理,求之以實。自此可略見先生治學之一斑。雖然此稿本當時已為醫界傳誦,爭相傳抄,但先生並不以此滿足,仍反覆推敲,不斷修改,精益求精,力求其更合經旨以示後學。使人讀後可得其要,用之即得心應手。這是先生治學,力求縱橫馳騁、博中求約的具體體現。
審慎求實宗古創新
先生臨證診病,一絲不苟。詳察病情,究其要害,制方嚴謹,用藥精當,師古而有創新,藥味平淡而有出奇制勝之妙,對許多疑難大症,頗多建樹。
及至先生晚年,德高望重,工作甚忙,求診者眾多,依然審慎為之,不論患者地位高低,親疏遠近,同樣認真診治。
常見他因一味葯的取捨,或用量的增減而斟酌再三。凡遇疑難重症,診病之餘,必沉思良久,甚至深夜查閱文獻者,亦為常事,足見其審慎求實的科學態度。
積數十年之經驗,先生對溫病、癆瘵、瘧疾、婦科諸門,皆有精研。
早在三十年代,先生即據臨證實踐,著有《癆瘵概要》,闡明其病因病機,並歸納出清心養肺、益肺補心、養血疏肝、滋補肝腎、益陰清熱、溫補腎陽、健脾除濕、培土生金,清胃滋脾、益氣補肺等治療法則,每法均列有臨證驗方、藥物化裁等具體內容,並強調空氣療養的重要作用。在抗癆葯未產生的當時,據此而治癒者眾多,起到了積極治療的作用。
至今看來,其遣方用藥,加減化裁,獨具匠心,仍有重要的實用價值。
先生治瘧,雖宗經旨,但加減變通之中亦有新意。例如論小柴胡湯之臨床應用時云:此方治瘧,最為有效……依我之治驗,為如下加減法;若寒多者,加柴胡至912克,青皮912克,余同前。惟柴胡加多,則可照西藥之服法,一劑三服,如下午五點發病者,則晨時第一服,十一時第二服,下午二、三時第三服,余依此類推。熱多寒少者,重用黃芩而減柴胡;又有不頭痛而腹脹者,則於方內加白朮9~12克,草果6克,茯苓9克……若但熱無寒之溫瘧,則此方不適用矣。
先生治療結石症,創立了開郁清肺、甘緩和中、養血清熱、溫通止痛等法。提出了欲降先升、欲利先清、欲排石先疏通、欲祛邪先扶正等治療原則,治癒了國內外腎結石、膽結石患者多例,使免於手術而得以康復。開郁清肺法多用於腎結石,以莪術,烏葯,赤芍為主葯,佐以川貝、厚朴、茯苓之屬,葯少力宏,其清肺者,乃病在下而求治於上之謂。
早在三十年代,先生以此法治癒腎結石而懼於手術治療之患者多人,使西洋醫生驚嘆不已。甘緩和中法多用於膽結石,以生、炙甘草為君,佐以杭芍、蔻仁、烏葯之屬。此乃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之意。
在五十年代初期,先生即以此治癒膽結石患者多例。據病例載,患者就診多則十餘次,少則僅四次,即以石下症除而告痊癒。
觀其用藥,每方僅寥寥六、七味,然於加減變通之間,補中有瀉,散中有收,行氣與斂陰柔剛相濟,治本與治標相兼得當,立法正而用藥精,雖未用排石重劑,但陰陽和,氣機通,中州斡旋之力得復,少陽升發之氣得行,排石則成為必然。此乃先生治病求本,燮理陰陽之妙用。這些經驗,擴展了人們的思路,為治療結石症提供和積累了可貴的資料。
先生對藥物配伍、加減用量頗為重視,指出遣方用藥尤為第一要者,則只求中病,力戒龐雜。因而對方葯配伍之微細差別,用量多少之作用異同,皆有精闢的見解。
諸如對參附、術附、芪附三方配伍主治之異同,對小承氣湯、厚朴大黃湯、厚朴三物湯,葯同而量異,主治各殊之見解等,其見地之精深,足以啟人智慧。
對相似中藥的異同,諸如柴胡、升麻、葛根在配伍應用上的差異,縮砂仁、白蔻、草蔻,肉蔻所治之不同,芩、連、柏、大黃在應用上的微妙之處等,皆有具體、詳細的闡述,不僅使後學能得其要領,也便於人們明了其具體應用,頗為後人稱道。
正是在此基礎上,先生編著了《溫病概要》、《溫病條辨選注》,《中醫診療原則》、《醫術經談》、《袁氏醫案》等,皆是他數十年經驗的結晶。遺憾的是,因時間流逝,時局動蕩,原稿或有缺殘,至今未得收集完整,殊可惋惜。
虛懷若谷精益求精
精益求精
先生善於取歷代各家之精華,樂於學習同道之長處,從不閉門自守,自恃門戶之見。而是不論派別,兼收並蓄,融各家之說於一爐,參以己見,使之更臻於完備。
先生雖精研傷寒,然而對溫病亦頗有見地,在其遺著中可以看到,在剖析傷寒之時,諸流派之長皆收納其中。在論述溫病時,仲景立法之意及諸家之說已融注於內。見解不同之處,還兩存其說,以啟後學深究其理,偶遇創新之見,則附錄於後以博其識。先生立論持平,不以偏見取捨,足見其求實的態度。
先生與京都名醫肖龍友為摯友,其間相互敬重,互相切磋,傳為醫壇佳話。先生十分敬重趙樹屏、秦伯未等名家的學識,趙,秦二老亦十分感佩先生精湛之學術。
每相與論及醫學,流連忘返者,屢見不鮮。先生與施今墨、張菊人諸老為近鄰,彼此間學術交往乃為常事。先生與中醫皮科專家趙炳南老,長期協作,默契配合;外有病需調治於內者,趙老舉薦於先生,內有病而又見於外者,先生介紹於趙老。如此互相敬重,相互配合,數十年如一日。
至今,趙老案幾之上,仍有先生所贈之壺,以表對先生的懷念。先生不放過任何學習機會,即便是零金碎玉,點滴經驗,也視為珍寶而收錄。
他對於晚輩,同樣十分器重。對其諮詢及學術上的見解,總是認真思索之後,再論是非。每遇學生有卓見之時,他不僅熱情勉勵,而且樂於取其長而增己見。諸如某翁之驗案,某人之效方,某公之見解之類,於先生隨記中,常可見到。
其謙虛好學的精神貫徹於其醫學生涯之始終。先生曾將其書齋命名為知不足軒。
更為可貴的是,他精於中醫而通曉西醫。在京師大學堂醫學館時,學習西醫的成績,皆在九十七分以上,故每於臨證之時,凡可參以西說者,先生樂於相參以用於實踐。及至晚年,在中醫建設和中西醫結合的問題上,發表過至今看來仍有參考價值的意見。
先生主張中醫建設首先抓好三個環節:一是整編古典醫籍,二是搜集中醫人材,三是籌辦高等中醫院校及醫院。對中西醫結合則應分兩步;於醫術上,可謀速成結合,在學術上,則從根本理論上做起,乃是長期艱巨的工作。前者可收速效,後者可達融會貫通。二者結合,方可奏效。
由於先生在中醫方面建樹卓著,多次受到中央領導同志的親切接見。九五七年他卧病在床時,黨和國家領導人十分關注,周總理曾派專人往視,林伯渠秘書長、李德全部長等親臨病榻慰問。先生雖重病在身,仍時時不忘新中國醫藥衛生事業,曾擬著述計劃,但終因病勢沉重,未能遂願。
先生暮年,壯心不已之精神,使人憶起一九五六年在黨的中醫政策鼓舞下,先生同匯聚北京的中醫名家,為振興中華民族醫學躊躇滿志的情景。當時,秦伯未老有詩讚云:
祖國相呼喚,欣然來北京。
一時逢盛會,四座盡知名。
趙、董推先覺。袁、施屬老成。
舉杯無限意,期待展平生。
期待展平生,是前輩之夙願,也是對後學的鞭策。在回憶先生治學道路的同時,深感肩頭重任的分量。願和中醫同道一起,學習前輩們的治學精神,為振興祖國醫學做出努力。
摘編於
《名老中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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