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美人求你把我變醜

最新 06-15

圖/Jungho Lee

仇恨並不能消除仇恨，也許只有愛和原宥能。

聖誕節的黃昏，我見到一位絕世美人。

那時我在醫院的診室值班，空氣中瀰漫著附近餐廳火雞的香氣，我盼望著早點下班回家過節。正無聊之際，一陣風夾帶著冷香撲面而來，簡直有擊通任督二脈的功效，我打個噴嚏，揉揉眼睛，她已到眼前。

麋鹿一樣清澈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唇像寶石閃耀光澤，這個姑娘帶著野獸的香走到我面前，儘管我見過很多黃金比例的美人，還是為她的美貌驚嘆，特洛伊城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的女人被燒光的吧。

「醫生，我要整容。」她開口。

我怔住。

我所在的私人整形醫院只有一個醫生，喬，喬審美一流技藝精湛，我作為喬的助手，雖資質平平，但俠骨仁心，我從沒遊說過姑娘們削掉圓潤的兩腮變成蛇精臉，也不會把她們還在發育期的胸部塞滿硅膠，喬就是看中我和他相同的品格才邀我共事。我們要賺錢，但絕對不會賺無節操的錢。

所以面前這位姑娘，我認為她完全不需要整形。

「我完全需要！」她坐下後，有些急切的指指自己漂亮的眼睛，「我想把雙眼皮變成單的，我想做個雙下巴，讓臉變得更胖……」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她重複幾遍後，我想起那句電影台詞：一輩子也沒聽過這樣的要求。我無奈起身，想建議她出門左轉，那有家精神病院。她有近乎神跡的美貌，卻想整成一個豬頭，我覺得她當務之急應該整整腦子。

「我是認真的，我會簽協議，與醫生您無關！費用我可以付雙倍。」她說。

這就更匪夷所思，這麼極端這麼熱切這麼富有，難道她是個通緝犯？整形後逃去美帝？

為這種人服務，也許會發大財，但我不想走上自絕於人民的道路。

被我再度拒絕後，她放狠話，「其實我可以去別家醫院，現在已經躺在手術台上。」

「庸醫只管草菅人命。」我失笑。

「我能見見喬醫生嗎？」她另闢蹊徑。

「他恐怕會報警，小姐。」我收拾桌子準備下班。

她露出失望的神情，躊躇片刻，說了一些改日再來拜訪的話，見我無回應，才起身離去，她黑裙上碎鑽，像冬季的星空冷光閃爍，閃了一下我的眼睛。

我打開電腦里一個隱秘的文件夾，那裡有張我和綠子相擁而笑的照片。我盯著照片失神了片刻，她多像二十歲時的綠子啊，綠子也愛穿鑲鑽的黑裙……可隨即我命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即刻合上電腦，關燈出門，讓自己融入黃昏喧囂的鬧市中。

自從進入整形業，我的人生就變得不快樂，彷彿進入一個黑洞。

因為不知道下一個遇到的女客人是什麼樣的，她們中有些人急功近利之極，將美貌當作實現慾望的出口，非要整成頂級美人十分難纏。我並不擅長交際，但以最大的耐性和她們溝通，漸漸我感到疲憊麻木，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出發時的精神，做一個有良心的醫者。

喬來上班，我講起那位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美人。

「氣質出眾，看起來家境不凡嗎？未必。如果真的出身不凡，她早已被家人五花大綁在家，阻斷掉了胡亂整形的念頭。」喬推理，行醫數年，什麼怪人他都見過。

「是不是其他醫院派來的醫鬧？」兩名小護士嫉惡如仇。

幾日後，美人再度來訪，被小護士擋在門口。爭執間路人圍觀，搞的門庭若市，我只好暫且請她進來。此後她頻頻到來，見被我們忽視，就獨自坐著，幽靈一樣。真是意志頑強，應該去FBI和神盾局。

新年前夕，落雨，我結束一台手術，抖抖酸麻的肩背站在門口呼吸雨後植物的新鮮氣息，抬頭又見到頑強的她，她撐一把黑傘走來，鑽石耳釘很耀眼。她問候我午安。

「其實鑽石原本是碳，遇到合適的溫度與壓力，就形成了鑽石。」我斟酌下開口，「如果將鑽石的碳份子用光束打碎，鑽石就化為塵埃，沒有鑽石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何必毀掉完美的東西。」

她聽懂我話里的規勸之意，略有尷尬說，「也許有的鑽石身不由己……醫生，我們都退一步好嗎，我收回我之前的整容方案，但希望你以你的審美幫我改變一個樣貌，任何樣貌都可以，只要可以改變我的樣貌，好嗎？」

「理由？」我仍然需要一個理由。

她寶石般的嘴唇動一動，吐出來的理由依然敷衍，一套令人疑竇叢生的假說辭，令我厭煩。我想走。她突然牽我的手腕來說情，但觸到我手腕的一瞬間，面色一驚。

我推開她的手，離去。

下班時，她沉默的撐傘，跟著我，像個斯芬克斯之謎，一直跟到我公寓門口。

我的好涵養被消磨殆盡，我終於煩躁的吼了她，下了逐客令。關門的剎那，她的傘突然被風掀飛，她冒雨追逐傘，不慎摔倒在路邊。我一驚連忙追過去，扶她。發現她雙手抱緊頭，渾身顫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隨即她失去了全部意識。

黃昏入夜，在這逢魔時間，記憶如舊病，一陣陣向我襲來。

她在我的公寓里醒來，已是深夜。我拿了治療頭痛的藥片讓她服下。

我去廚房燒水，也吃了一片胃藥，抵禦突如其來的胃絞痛。最近胃部常有強烈的不適，但比起從前我的身體是好太多了，曾經有段時間我也像她一樣身體虛弱，時常昏厥，我醫者不能自醫，甚至想到過死。

我還曾經自戕。

聖經說：自殺的人下場很慘，無法到達天堂，神不允許我們自殺。

但曾經為了綠子，我作出蠢事。那時綠子拋棄我，與一個混血男生去了法國。和我戀愛時她就常提到那個男生：「他家有一個很大的泳池，在法國還有私人遊艇。」

遲鈍的我以為綠子只是對海有執念，於是帶綠子去海島潛水，她面罩進水，驚慌間又扯掉了呼吸管，為了救她，我的膝蓋撞倒了石壁上，鮮血直流，差點引來鯊魚，最終冒死將她帶出水面。

我以為我們是歃血為盟的感情，我想在綠子生日會上求婚，結果卻看到她跟那個混血男整晚飲酒調情。我一直被晾在點唱機邊。混血男以為我是服務生，問：有沒有威士忌，兩杯！

我只當綠子一時迷途，大學四年人人都知道我對她的情感，她說過畢業就和我結婚，怎料她突然拋開我。她去法國後我的生活被摧毀，我日日夜夜站在她樓下等她回來，抱著吉他，發狂的反覆唱著她喜歡的歌手約翰列儂的歌。

她寫郵件來罵我，說我的舉動令她在鄰居親友面前顏面盡失，她恨我，讓我去死。

我的理智被擊垮，日夜酗酒，然後在房間琢磨自殺事宜：上吊，神經系統癱瘓，我會勃起，精液濕掉地面，引來蟑螂，太噁心。跳樓，腸肚外露，千萬人觀看，太難堪。

最終我割了腕，好在還是被搶救了過來。

住院期間，聽說那個混血男在一次爬山中被雪崩埋了，同行的綠子也下落不明。朋友安慰我說背信棄義的人終於得到了神的懲罰，但我更加痛苦，我想念綠子。

我的手腕留下了慘烈傷痕，凹凸不平觸目驚心，很少人見。

但在今日下班時，傷痕被眼前這個有麋鹿一般美麗眼睛的姑娘看見，她在牽我手腕求情時，觸到了那些扭曲的傷痕，彷彿撞破我的秘密。

於是，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在我的公寓，我索性將這個封印了很久的秘密對她講了出來。講出的瞬間，我覺得自己像一部系統錯亂的AI，慢慢被整理、清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我的秘密可以交換你的秘密嗎？」講完，我端一杯熱水給她，自覺像一個心理醫生。我學過一些心理學，知道這是讓對方卸下防備的有效方法。

果然，她憐憫的盯住我片刻，拿出手機，示意我坐到她身邊。手機上有一張男人的照片。

十八歲的時候，她和一個年齡可以當他父親的男人戀愛。

她給予她能付出的全部，最終他卻約她到海邊，談分手。她不斷乞求他不要拋棄自己。而他心意已決，他要甩掉這個拖油瓶，他剛剛搞定的一個富商的女兒，眼看就要飛黃騰達了，不能被任何舊人牽絆。

他推開號啕大哭的她，她的鞋子滑下礁石。她為了撿起鞋子，一個踉蹌也從礁石上摔了下去，身下就是洶湧的海。她竭盡全力抓住礁石一角，落淚呼救。

那一刻，望著黑色的海面，理智離他而去，他充耳不聞她的呼喊，絕情的悄然離去。

力氣用盡的她跌入了冰冷的海中。

後來新聞推測說，女孩是醉酒失足。

她在醫院躺了很久，對世界沉默不言，不斷想起那個夜晚，她在刺骨的海水裡沉浮，有個瞬間，她聽到他發動車子的聲音，她心中呼喊他的名字，丁彥，救救我，可沒有任何心電感應。

她被浴場的管理員救了起來。此後她常在夢中驚醒，夢到自己因海難去世的父母，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隨父母死去了。

之後她被一個好心的七旬老人收養，帶出了國門。

阿根廷，靠近南極，她在那裡成長，她像南美姑娘一樣豐饒優雅。老人去世時，給她留下了一家農場。大家認為她可以衣食無憂的生活下去了，她自己幾乎也信以為真了，可是在一個個午夜夢回，她一次次回到北半球那個差點去見死神的冰冷夜裡。

直至，她在網上看到丁彥和富商女兒修成正果，要結婚的新聞。想到那個卑鄙的的男人要求仁得仁了，強烈的鬱結就讓她頭痛、暈厥，血液如酒精般燃燒。她發瘋的恨著他，要讓他為他的背信棄義付出代價。

她賣掉老人的遺產，回到數年沒踏足過的故鄉。尋找機會，殺掉他，即便付出任何代價。但是也許因為心懷鬼胎，他日常非常警惕難以接近。所以她計劃以傭人、鐘點工或快遞員之類的不設防角色接近他。所以她必須改頭換面，變成另個人的樣子，越平庸越好。

「我沒有親人，一無所有，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就不用擔心會失去什麼了。」她的故事講完，她的眼睛裡有淚光閃過，但她的臉呈現一種可怕的冷靜。就像深海反而波瀾不驚。

聖經說，保守你的心，勝於保守一切。

周末，我心緒煩躁，距離上次見她已過去半月，這些天我一直在消化她的秘密，實在不輕鬆。我去看了一場新上映的電影放鬆心情。

誰料影院中，又見到她。她竟然在一個穿警服的男人身邊，正討論看哪部電影。

我一愣，她抱著爆米花桶走了過來，輕鬆的笑笑，跟我打招呼，介紹她的新男友給我認識。

警察沖我點頭。

穿著制服來約會的人我是第一次見。那場電影我座位太靠前，頭昏眼花，電影未結束我就逃走了。

街上的冷風讓我清醒了一點，警察男友？我覺得不安。

惶惑間，強烈的胃痛忽然又襲來，我忍住嘔吐感，躬身招了一輛計程車，去小周家。

「我大概是患了胃潰瘍。」我來到小周家，求治療。

小周是我師弟，內科醫生，醫學院時我們很親密，工作不忙的時候常一起喝喝酒。

「家裡沒有設備，明天去我門診照一照胃鏡。」他讓我服下藥，叮囑我不要喝酒了。

我笑笑，恐怕早已經是酒精胃酒精肝。

「最近有心事？你臉色不太好。」上班時，喬到我桌上拿資料，關切的問。

我表示一切都好。忽然一陣熟悉的香水味傳來，我連忙起身，疾步走到大廳，一個皮膚黑甜的女孩正在諮詢護士打美白針的事，並不是她，我有點黯然。

「那個叫雪莉的漂亮小姐最近沒再來搗亂？」喬突然問起她，揶揄我，「剛才你跑去大廳的樣子簡直中二。」

我尷尬的去一旁沖了杯咖啡，咖啡機上的映出我的臉，形容枯槁，走在路上肯定被人拉住說，這位先生面色發黑，急需一卦。

下午有一台重瞼手術，陳熟練的在女客人的眼皮上劃線，無影燈下女客人的瞳孔微微發黃，突然，我又想起那一雙鹿一般，帶著淚與恨，像一枚印章鉚進我腦海里的眸子。

像中了魔法，我又胃痛起來……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她的警察男友會幫她解決所有問題，但願她好運。

下班，我全身濕透的推開公寓的門，最近這個城市像倫敦，多雨多霧。

我翻倒在沙發上，身心疲憊。

忽然聽到電視里一條新聞——今日一名女子攜汽油，焚燒某貨貸公司未遂，事件原因正在調查中。畫面中的女子面部被打了馬賽克，但我一眼認出是熟人，手心沁出冷汗。

這時突然響起敲門聲。

我開門愣住，竟然是她，全身濕的，瑟縮的，像個小動物一樣走進來。我們看著對方都呆住了，都一樣的病態，像破舊的傘，勉強撐著，滴著水。

她看到新聞里的自己，竟然大笑，關掉電視，大咧咧坐到地板上。

「我和那個警察分手了。」她主動坦白，「其實他根本不是什麼警察，不過是個協警。他告訴我丁彥在本市很有勢力，是個危險人物，他不想和丁彥有牽扯……呵呵有酒嗎好冷。」

「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了，」她喝著酒繼續說，「你相信嗎，我裝成快遞員去了丁彥的公司，表面是貨貸公司，實際上做走私交易，可惜被人發現我帶了汽油。好笑的是我被抓去警局，又看見那個協警，趁他們沒注意我就跑了哈哈哈……」

她大笑著，縮在地板上，喝光一瓶紅酒，扯掉濕透的毛衣和裙子，像個男孩一樣，臉頰紅紅的，大聲對我說，「醫生，再來一瓶！」

「你喝醉了……」我小心的拉她起身。

她抱住沙發不肯起來，僵持著，突然就哭了，壓抑著小聲啜泣，眼淚一顆顆滾落到她光潔的膝蓋上。我啞然，蹲下身輕輕拭去她膝蓋上的淚水。

她忽然伸出手擁抱住我，這是個兇殘又密實的擁抱，像練習過無數次。「為什麼你們都不幫我？！」她突然號啕大哭起來。

「我不想毀掉你。華山也不只一條路，你要走的路有去無回。」我簡直不知如何規勸她。

她的吻帶著淚，忽然落在我耳背上，脖頸上，像倫敦小雨。我的襯衫被她扯開，紐扣崩落到地板上，滾到牆角，發出的每個響聲都像擊在我的神經上。

「我幫你……雪莉。」許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走上酒店的台階，懷揣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這裡正舉行一場酒會，我會接近丁彥，在他酩酊大醉時神不知鬼不覺的割開的他的大動脈，等世界發覺時他已是一命嗚呼，這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站在角落，我連喝三杯紅酒。如果師弟小周在，一定會痛斥我，可現在健康之於我完全是雞肋，從拿到醫院的檢驗報告開始，我就釋然了。

報告上說，我不是單純的胃病，我胃部的腫瘤已進入二期，做完手術，還要化療。

「你作為醫生，明知病向淺中醫。可你拖這麼久才來找我？！」小周暴怒。

可他不知道，我的父親患同類絕症，多次治療，都不久便複發，最終無葯醫，治療除了徒增痛苦外，毫無用處。我早已有足夠的心理建設接受命運，並不覺得太難過。

酒過三旬，會場群魔亂舞，醉酒的丁彥已經腳步不穩。我放下酒杯，尾隨他走向洗手間。我拿出了手術刀。

但突然，有熟悉的女聲敲擊我的耳膜，一個捲髮女人忽然出現擁抱了丁彥，親吻他的臉頰，讓他少喝點酒。

我望著女人的臉，怔住。即使我離那個失戀的少年已歲月相隔，那些傷痕已經痊癒，但我仍清醒記得綠子的臉，仍無法平靜的問候她一聲：好久不見。我以為自己足夠善忘，可記憶如利刃將我擊倒，人永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意志力頑強。

我從酒店倉皇而逃。路上有初雪飄落，路人都很興奮，紛紛拍照發微博，世界籠罩在韓劇般的甜美夢幻里。我沒能幫雪莉復仇，是綠子的出現讓我丟盔棄甲，我看到綠子微隆的腹部，那裡一定有新生命在游弋生長，我不知她怎樣從雪崩中逃生，又在什麼契機認識了丁彥，他們目前是何種關係，我無法冷靜思考……但我的心告訴我一切都結束了，讓一切怨憤都在這個契機結束吧，每個人都有重新開始的權利。

我遊盪著，努力平復思緒，思索著該怎樣對雪莉解釋，深夜才返回公寓。

推開門，公寓空空蕩蕩。桌上竟然有一封信，是雪莉的筆跡。閱閉，我像被子彈貫穿胸膛，痛苦的難以呼吸。我奔跑出門，大聲的呼喊她，尋找她，在大雪中發瘋的奔跑……

在留給我的信件中，雪莉說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我，那個收養她帶她出國的老人，其實是因她而死。

老人雖然很老，但很智慧，看出了雪莉日常流露出來的強烈想回國的心，老人的年齡已經不能承受失去，老人阻止她，囚禁她。於是她帶老人去游泳，在深水區放開老人，看著老人掙扎溺斃，那一瞬間的罪惡，讓她獲得自由，迅速回國。

如今她已經完成復仇心愿，終於可以放心去贖罪，去償還自己對老人虧欠下的恩與仇，她沒有理由再留在這個世界上。

在洶湧的風雪中，我發瘋的尋找著雪莉，想阻止她，想告訴她，仇恨並不能消除仇恨，也許只有愛和原宥能，只有寬恕別人，自己才會得到救贖。就如剛剛我原諒了綠子。而犯過錯的人，也有許多方法可以贖罪，並不一定要用付出生命這種慘烈的方式。

大雪席捲了我，我虛脫的停住腳步，注意到一顆流星穿越風雪，在夜空中發出璀璨的光芒，像一顆鑽石。

我忽然想起雪莉曾說的話，她說她愛鑽石，並非愛它的華美，只因在黑暗的夜裡，只要有一點光它就會發亮。

如果有光，你就不必害怕黑暗，但你不知道，有些東西被創造到世上，緊貼著我的心口，就只生存一瞬的光，之後我便也沉沉墜入無盡空茫的黑暗中。

圖片作者：Jungho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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