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一棟居民樓大火，什麼預防措施都沒啟動，至少死了12人

昨天， 30 歲的拉尼亞·伊布罕姆經歷了人生最可怕的一次直播。在直播中，她一直在拚命地逃跑，嘴裡不斷重複著「哦，我的上帝」，背景音里不斷傳來人的尖叫和呼喊救命的聲音。當時她的身後正有大火在蔓延。

伊布罕姆和丈夫還有兩個孩子住在倫敦 Latimer 大街的格蘭菲大廈（Grenfell Tower）的 24 樓。你可能已經聽過這棟大廈的名字了，昨天凌晨一點左右，這棟大樓的 2 樓突然躥起大火，並在 15 分鐘之內迅速蔓延到整棟樓。

發生大火時，伊布罕姆的丈夫正在埃及，她一個人帶著孩子急切地尋找求生之路。「警察在告知我們離開。」「整棟樓都在起火，我們在上面。」「我們怎麼出去？」「我們被困在 23 樓，你好？」這些話支離破碎地記錄了她帶著孩子逃生的過程。

她的朋友在看到這段直播後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她的丈夫也在第一時間坐上了回英國的飛機，但直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找到伊布罕姆和兩個三、五歲孩子的下落。不過就在凌晨 2 點 45 分，她向另外一位朋友發送了一條 Snapchat 消息，她用阿拉伯語說，「請大家原諒我，再見了。」

格蘭菲大廈的這場大火已經造成了至少 12 人死亡， 88 人受傷。這些傷患被分別送往 6 家醫院，其中 20 人仍在搶救。另外，還有幾十甚至上百人仍處於失蹤狀態。

負責統計人員情況的社區負責人說，整個三樓，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圖片來自 視覺中國

格蘭菲大廈建於 1974 年，是一棟廉租公寓，一共有 24 層， 120 間公寓， 600 名住客。

火災剛開始時，消防隊曾指揮人們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但誰曾想，火勢蔓延的速度如此迅速。很快，消防員發現到了 12 層以上他們也上不去了。即使當時現場已經趕來了 200 名消防員和 40 輛消防車。

「夥計們，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被困在屋子裡了。」除了伊布罕姆，還有個 ID 叫 @rsrzy 的 Twitter 用戶也記錄下了自己在大火中逃生的過程，直至「我現在安全了，請大家不用擔心。」是的，她逃了出來。而她之後發的 tweet 是這樣的，「所有為我禱告的人，我非常愛你們，只要我可以我就會給你們發消息。我現在不應該活著。」

火災發生時，住在附近的薩米拉·拉姆蘭尼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自己在大廈樓下目睹了一個媽媽一邊呼喊著尋求幫助一邊把自己的嬰兒從 9 樓或是 10 樓的窗口拋了出來，請求人們能接住孩子。「有人做到了，一位先生跑了過去設法接住了這個寶寶。但我們都不知道這位媽媽如何了。」

然後，她一層一層地往上看，無數的人在窗口在陽台揮舞著布條，高聲尖叫，希望得到救援。「我可以聽到他們為了活命而發出的叫喊。大部分是孩子們，因為他們的聲調特別高。」

「我女兒的朋友說，她看到有一個成年人自製了一個降落傘，並爬到了窗外。」

在 21 樓，有個媽媽帶著 6 個孩子一路沖了下來，但當她跌倒在 1 樓樓梯口時，跟在身邊的孩子只剩下 4 個了。

馬哈德·埃格爾也是逃出來的住戶。他說，當時火勢蔓延非常快，已經失控了。樓梯間里非常黑，有各種各樣的人在逃命，有老人、小孩、殘疾人、各種各樣的人，樓梯間里還有行李。

住在 7 樓的邁克爾·帕拉馬西萬成功地逃了出來。他說半夜起來吸煙，然後聞到了塑料燒焦的氣味就去檢查了插座。接著他發現，煙是從外面冒出來的。然後他穿過了消防門，發現全是煙，周圍鄰居都在尖叫。

「大廈管理員告訴我們如果碰到火災要先將濕毛巾放在門下，等待 1 個小時，然後再採取別的行動。但是火這麼大， 我們如果在那裡待 1 小時必死無疑。」

這時，消防員沖了上來對他們說「下樓梯」，他就立刻抓起了身邊的小女孩衝出來，和只穿著拳擊短褲和睡衣的女友一起衝下了樓。

直到接受媒體採訪時，他還抱著被自己救下的 4 歲小女孩。據說，小女孩的媽媽已經死於這場大火了。

「報警器非常不正常，換做往常我會非常惱火，但現在我還處在震驚之中。」

根據災後調查顯示，這座大廈的兩套消防系統，即消防噴頭和消防警報在起火時全部失靈，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就是在等著發生災難。」建築消防專家薩姆·韋伯 1990 年代在對數百棟和格蘭菲大廈同期建成的高層住宅做調查之後，就曾遞交過建築消防措施不合格的報告。

這個大廈的管理方是肯辛頓和切爾西租賃管理組織（KTMO）。居民們曾多次向該組織提出過關於安全問題的警告。

「這是一個醜聞。這是英國最大的醜聞之一。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 KTMO 前主席克·貝爾說。

2016 年 5 月，這個組織曾承接管理了這次起火的格蘭菲大廈的最新一次翻新工程。「這個項目就永遠不應該讓 KTMO 來做，這個工程對他們來說太大了，根本不具備可行性。」

翻新後的大樓

是的，這次的災難是一連串失誤的結果。火警沒響，消防噴淋沒啟動，唯一的逃生樓梯還被堵住了。不止如此，這棟大廈為提升能源效率而在建築外牆和混凝土結構之間填充的包層的空氣腔還像一個煙囪一樣讓起火產生的煙霧迅速在大樓擴散。

1999 年的時候，當地的環境運輸及地區專責委員會就出過一份報告指出這棟大樓有潛在的安全風險。

韋伯說，建築節能材料和安全之間有時候可能會存在衝突。「不僅不耐火，有時候還很易燃。」他說，澳大利亞、俄羅斯和阿聯酋的迪拜也發生或涉及到包層的火災。

去年，東薩塞克斯郡的建築商雷頓承接了格蘭菲大廈報價 8 億英鎊的翻新工程。該公司昨天表示，他們的工作符合建築安全規範中的所有必要措施。但是，他們的官網上又承認，使用的絕緣材料 Celotex RS5000 如果暴露於高溫或大火之下，會釋放有毒氣體。

而就算 Celotex RS5000 不易燃，和它共同組成空氣腔的另一種材料 ACM 卻是潛在的高度易燃物。

另外，它在 2011 年的上一次翻新工程中在外牆上加裝的防雨板這一次也被指是火勢迅速蔓延的主因，它讓整棟大樓「像火柴一樣」。裝這些防雨材料花了 1000 萬英鎊。

目前，首相特雷莎·梅已下令徹查這次事件。大廈的管理層面臨著可能被判重大過失殺人罪的指控。

逃出來的約 30 名居民則在是住進了附近的拉脫維亞社區教堂里。人們送去了水、食物和衣服。

所有逃出來的人都說，火災中的格蘭菲大廈就像是地獄中的地獄。他們和消防員都將這次火災稱為「又一次 9·11」 ，遍地都是屍體。

題圖來自 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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