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三題｜江南一葉｜鄉土文學選刊

鄉村三題

江南一葉

《朝菩薩開槍》

毛澤東逝世

我村每一個人都哭了，還都淚眼盈眶,都帶著階級的悲與痛

還是這群叔公、叔叔、大哥

聚集一起

祭祀本家先祖

他們虔誠地

朝檀香木刻的菩薩

虔誠拜

我發現他們拜毛澤東像，一樣的尊敬和虔誠

但那天晚上

一個武裝部長

腰別盒子槍

先在屋外呯呯呯

開了三槍

然後沖祭祀場

呯，呯,呯

又打了三槍

有本家喊

不要朝菩薩打

朝我打

全場大號:

菩薩！我們有罪

我們有罪

武裝部長的手抖了抖

收起槍

自個嘟囔

這屋子香熏眼

我得去屋外透透氣

《武裝部長遭報應》

武裝部長開槍

差點擊中了菩薩的頭

要不是那天武裝部長手發抖

肯定會打碎菩薩的頭

叔公說

幸虧他沒有打菩薩的頭

會遭報應的

大家要不相信

你去看這個莽夫的腳趾頭

村支書婆娘回報

部長的左腳昨晚中了槍

問他怕不怕菩薩

我一帶槍的

怕一個木雕的

當場朝水塘開了七槍

槍槍打中一條草魚

叔公大聲喊:幸虧菩薩沒有附靈草魚身上

莽夫只怕會穿膛

耀武揚威的武裝部長

連忙丟下幾尾草魚

蔫巴走了

《告天狀》

七十年代，岺底村出了二樁稀奇事

村支書的婆娘大白天跪在村中央空地上，蔔伏在地，對一盞烏黑的煤油燈提起申訴，

有村娃在她屁股上尿了一泡尿

她嚇得爬起來，殺豬聲大喊

天王菩薩，不要懲罰我

扛著犁的大伯從旁邊經過，順手提走煤油燈

問告天狀的女人，是不是告靈了？

女人一看土堆上的黑煤油燈不見

啊，真的天公老子顯靈了

黑牛恰巧長哞起來，

有鄉黨學起

告－天－狀

告－靈－了

2017.06.13：18:07於廣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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