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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真正「腦洞大開」的人生

這是我為Vice事兒欄目寫的一篇稿子,採訪那些生活中事兒多的人。比如說下面這位吳亦凡的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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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有事兒,想尋求報道,私信我。

呼死那個主任

主任在我光禿禿的腦袋上面畫了一個馬蹄形的標記,手術時,他會沿著這個標記線像開罐頭一樣剝掉我的頭皮,用頭皮夾把我的頭皮夾好,然後再用電鑽和銑刀切開我的顱骨。很快,我那精密的腦組織就完全暴露出來。這時醫生們就可以操著傢伙直搗黃龍,把那枚新鮮的小瘤子採摘出來。

多麼完美的切割,多麼成功的手術!主任在手術之前也一定是沉浸在自己超屌的技術里無法自拔。他自信滿滿的對我說,不用擔心,也不需要備血,骨頭上的手術出血不多,你要相信醫院,相信黨。然而,在這位行走江湖數十年的主任用咬骨鉗咬住我頭骨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我的小瘤子真的是血氣方剛。你想給它一點顏色看看,它就讓你血債血償。

簡而言之就是,還沒有等主任直搗黃龍,我在手術台上就大出血了。血出得太猛,把在場的醫生都嚇尿了。因為手術之前沒有備血,他們只好把我才打開的腦袋又給縫上去了。

我就這樣被白白開了一次腦殼兒,我的那枚血供充足的小瘤子還安然無恙的趴在我的腦袋裡,這意味著我還要再去挨一次刀子。

你們最好不要讓我醒過來,我醒了就要去呼死那個主任!

18歲的我就得了癌症,我真特么瘤逼啊!

18歲,我從本地最好的高中畢業,準備背起行囊闖天下,去澳洲留學。小小年紀的我真的是才華橫溢,一直都是遭人恨的類型:不僅天賦美貌加持,學習好,性格也很好。所以,命運在此處應有破則號——玩死你!

那是2010年1月的一天,天氣晴,是我生命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我的腿上一直有一個大鼓包,因為以前學習太忙,沒有在意。媽媽說,就要出國了,還是檢查一下好。沒有一點點防備,我被拽去了醫院。醫生在我的腿上掐指一摸,大覺不妙,讓我趕快去做一個核磁共振。結果影像資料顯示,我的腿上居然有一個大瘤子!以前的我是個牛逼的學霸,現在的我是真「瘤」逼啊!

那些年,腫瘤君教會我的第一件事情是,不要老埋頭學習,學習耽誤事兒,學習害死人!

很快,我被抬進了手術室,切掉了那枚原發性腫瘤,並接受化療。那年的2月15日,也就是情人節的第二天,我在病床上度過了自己19歲的生日。媽媽給我買了一個小蛋糕,我們一家人圍著病床給我唱了生日歌,然後陪著我一起許願,所有人的願望都只有一個:希望以後每年都有人給我過生日!希望我早日康復!

生活又好像朝著明媚的方向發展了。在一陣陰霾過後,希望像蜘蛛網一樣爬上心頭,未來的輪廓又漸漸清晰起來。

接下來,命運的任意門把我投向南半球,我重新背上行囊,前往悉尼,開始了我和旁人無異的大學生活。在我現在若隱若現的記憶里,悉尼的三年是美好而刺痛的。美好不僅是因為異域生活帶來的新刺激,更重要是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自己可以康復,掌控自己的生活了——我搬進了學生公寓,在澳洲有了自己的小窩,結交了一幫好朋友,滿悉尼瘋跑。不僅如此,我還交了一個不介意我癌症病史的男朋友,他承諾會愛我照顧我一輩子。

那個時候的我是如此相信一切都好起來了,如果有盜夢的機器,我願意一直生活在悉尼的夢裡,永不醒來。然而,慢慢的,我發現美好的記憶最終都會成為一根一根的刺,扎在心底。

醫生和家長沒有告訴我真實的病情,我也一直以為把這個原發性的腫瘤切掉,我就好了,我就可以回到原來正常的生活。但是我並不知道,我遇到的是人類斗瘤歷史上一個可怕的對手——一個叫腺泡狀軟組織肉瘤的罕見癌症。

2013年,咳嗽不止的我被發現癌症複發轉移到肺上面了。2014年,醫生正式宣告癌細胞轉移到我的顱骨。

骨轉移意味著我攤上大事了。

因為藥物作用,我的頭髮變白了

沒有醫生敢收我

2014年夏末,我接受了第一次全麻開顱手術,就是你們在開頭看到的那一次。因為主任醫師的準備不足,那次手術失敗了。

接收我這樣的患者,醫生都是慎之又慎的。開顱取腫瘤並不是一個難度很大的手術,然而這位老資格的主任卻做失敗了。他失敗了不打緊,打緊的是他失敗了就沒有醫生敢給我做了。一來,醫生知道我的病不好對付,做得好我還可以苟活幾日,做得不好我就一命嗚呼,他們就攤上大事了。二來,醫院內部層級關係複雜,如果其他醫生做成了主任都辦法做成的手術,你們讓主任的老臉往哪兒擱?

第一次手術失敗之後,我又去做了射波刀放療。射線可以殺掉我腦袋上的瘤子,但同時也照壞了我的頭皮,做了手術的傷口不能癒合。而且當時我又在吃靶向葯控制身上其它地方的腫瘤,靶向葯不僅讓我全身皮膚潰爛,也讓傷口更加難以癒合。於是我頂著這個每天都流著白色膿液還有異味的爛頭就過了一年,每天都要飽受聞到異味的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不僅如此,我還有感染致命的風險。

面對著失去的尊嚴和沒日沒夜的痛苦,我再也受不了了!我還是一個正常的花季美少女吖!我再也不能這樣活下去了!我要植皮把傷口補上!我要一個完整的頭皮!重新做一個花樣美少女!但是我跑了很多醫院,沒有醫生願意收我這種二進宮而且頭上還做了這麼多治療的病人,很多醫生只是擺擺手,說你全身這麼多轉移病灶再補一塊皮,沒有意義了,不如就讓它這樣。

只要醫生可以繼續給我治,我還有希望。然而,沒有醫生願意接收我了。

我不抽煙不喝酒,但我就是喜歡做頭

在跑了N家醫院被拒之後,我絕望了,絕望到開始仇視社會想去犯罪了。把我從犯罪這條道路上拉回來的是武漢三院的謝衛國醫生。

謝醫生不僅耐心的接待了我,還為我制定出了好幾套治療方案,而且每一套方案都是以我的美觀、舒適為前提條件。謝醫生主刀了我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開顱手術,成功清除了我腦袋裡的腫瘤組織,並幫我從大腿上面取下一塊皮膚植在頭上,把爛掉的傷口補上。

我一直在想,上帝造人時為了防止人類無休止的繁殖就創造了死亡,讓死亡來終結人類的生命,而有著眾病之王之稱癌症只是死亡的手段之一。人類為了扭轉死亡,對抗癌症,先後發明了手術、放療、化療和靶向藥物,企圖將癌細胞、也同時將正常的細胞逼向死亡,以命搏命。然而大多數情況下,這樣的嘗試在上帝面前是徒勞的,人類搞不清楚死亡本源的問題,就無法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在另一些情況下,這樣的嘗試又包含著詭譎的辯論法,得到了一些就必須失去另一些。

雖然靶向藥物有效控制了我全身腫瘤的爆炸性增長,但與此同時,它的副作用又讓我全身皮膚潰爛,刀口不能癒合。其結果是,除了三次腦洞大開的開顱手術,我又做過數百次局部手術,不斷修補我腦袋上的傷口。

現在的我像比克大魔王一樣用繃帶包著腦袋,繃帶下面藏著一個可以幫助傷口更快癒合的負壓裝置。負壓器的一邊是用塑料膜做成的吸盤,貼在創面,它會像吸塵器一樣吸收頭部傷口的膿液。裝置的另一邊連著管子、容器和機器,它們會齊心協力將膿液和血水抽出體外。我每天24小時都得背著這個負壓器,拖著一根「大辮子」,每個禮拜還要驅車300公里,去武漢換裡面的敷料。

負壓器就是這個啦

以前愛美的我喜歡做頭髮,現在小瘤子加持的我愛好變成了「做頭」,只不過染上這個惡習之後,我的造型就很固定了:禿驢兒!

多次手術讓我的頭部骨骼嚴重變形,因為的藥物的作用,我的臉也開始腫脹,原來范爺同款的錐子臉上是滿滿的膠原蛋白,現在則是一臉的皮疹。

現在照著鏡子,對著鏡子里那個又圓又肥還滿腦袋大洞的婦女,我最擔心的是,如果吳亦凡老公看到我現在的醜樣子不娶我了怎麼辦?

要你有什麼用?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來還要忙你這堆破事!

說這句話的人是我的媽媽大白,但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她就是這麼暴躁。那一天我忘記給負壓器充電了,大白髮現了,對我又吼又叫,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說我不管事了,說她也不想管我了。

我想,大白可能只是婦女更年期吧。於是機智如我及時對症下藥,悄悄給她買了治療更年期癥狀的藥品,還哄她這是美容補品。大白吃了以後,果然不怎麼發脾氣了。

我的媽媽大白和我的爸爸胖胖原來在本地都有著一份不錯的職業,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讓許多人羨慕。後來,我生病了,治療費用醫保大多數不能報銷,家裡的日子就緊張起來。

如今我進宮的日子越來越多,給醫院交的保護費也呈倍數增長,家裡又打算賣掉現在住的房子,搬過去跟外婆一起住。大白五十多歲了,已經過了退休的年紀,但是為了給我賺錢看病,她又想盡辦法被單位返聘,還在社區里找了第二份工作。身兼兩份工作,回家還要照顧我,我想大白也是夠了。

我骨轉移後,生活不能自理,胖胖就不怎麼去單位上班了,專門回家照顧我。當然主要原因是,第二次手術後我出現了腦水腫,昏迷了十幾個小時。這導致我的神經被壓迫,在床上癱了三個月,三個月內我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並且手腳不聽指揮動不了。後來經過消水腫的治療我才又慢慢好起來了,手腳能慢慢開始動了!

於是大白和胖胖就從吃飯拿筷子穿襪子穿衣服開始慢慢教我,因為我天生聰慧智商過人,也可能是我三歲的時候已經學過一次這些項目了,於是我掌握這些技能超出常人的快。不過自那以後,胖胖就很少去單位了。

胖胖以前是一個熱情而耐心的人,像給我換藥這種事情都是他一手包辦。但是,這兩年他在家裡待久了,跟社會脫離太久,脾氣也就暴躁起來了。

我生病之初,家裡人還滿懷希望,對我小心翼翼,生怕我知道了實情會堅持不下去。現在,7年過去了,我的病越來越重,該經歷的狗血也都經歷過了,家裡人的希望和耐心也在日復一日、不知道何時是盡頭的家庭護理和跑醫院中消磨殆盡了。

別人家的父母正在忙著催婚喝茶跳廣場舞,我們家大白胖胖除了忙著打工掙錢,還要犧牲所有的自由和娛樂,在家照顧我,能不發點小脾氣嗎?我懂!

於是,懂事的我鬧了幾次自殺就決定金盆洗手,改行鑽研治療更年期了。我的直覺告訴我,在這個領域,我天賦秉異,你們不服不行。

我花了兩天時間才找到送給外婆的禮物

從18歲開始,我的每一天都是生死較量

和所有人一樣,我的生命分為18歲以前和18歲以後。不過不一樣的是,成年於我的意義並不是終於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而是恰恰相反,我的生活、甚至我的生命都不再由我控制了。

18歲之前,學習優異的我是一個別人家的孩子,18歲以後,我還是一個別人家的孩子。街坊鄰里的談話經常是這樣的——你們知道xx家的果果嗎?她十幾歲就得癌症了!可惜了!

2016年2月15日,我25歲生日那一天,那個曾經承諾要愛我照顧我一輩子的男朋友跟我提出了分手,分手的直接原因是他跟別的女孩訂婚了。對於這個結局,我並不感到意外,從2014年我骨轉移開始,他就漸漸疏遠我了。我也不怪他,畢竟哪一個健康、有前途的生命會願意被一個病秧子拖累?

我只是有時候會感慨,那些所謂的愛情和誓言在疾病面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中產階級的光榮與夢想在天朝醫保面前又是多麼的脆弱不堪。最後的最後,我們還是得靠我們自己。

7年來,我的青春全部用在和小瘤子無休止的鬥爭上了,雖然幾經生死考驗,但一次也沒有敗過。我知道我的對手有多麼強大,可是我也不想輸!

然而,如果有一天我堅持不住了,那我最大的遺憾可能就是在有生之年沒有完成自己的夢想,沒有機會報答父母。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請你們把我的骨灰撒到家門口的漢江里,這樣我還能夠隨著江水一起湧向大海,完成闖世界的夢想。等你們想我了,我再游回來,接你們一起走。

好了,煽情的話我不多說,我現在就只擔心,如果我見到吳亦凡的夢想實現了,我被嫌棄的話怎麼辦?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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