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橋頭收費站為何變成了貼紙文化的朝聖地

奧克蘭大橋是橫跨全美的80號州際公路的一部分，每天24萬車次行經這座橋樑，它承載著加州灣區人民最重要的通勤功能。

高峰期交通堵塞是這裡的常態，當所有車輛都停滯不前，一場無硝煙的戰爭卻在收費站員工眼皮子底下的密集車流里悄然進行。

這裡的收費站可能是世界上來錢最快的收費站了，但很多人繳了5美元的過路費並不是為了抵達對岸。

對於灣區藝術家和民間地下組織來說，這5刀的更大意義在於為自己主張的口號、招賢納士的標語得以曝光在全美車流量最高的要道提供了機會。

靠近收費站閘口之前，左車道永遠是當地人的兵家必爭之地，表達欲旺盛的車主們虎視眈眈地抓住任何機會向左不停並道，在恰如其分的時機里擠出車窗，用幾秒鐘的時間完成在貼紙文化朝聖地留下痕迹的壯舉。

世界上街頭貼紙更新最頻繁的地方不在livehouse，也不在板仔混跡的U池旁，而是在奧克蘭大橋的收費站廣場。

住在灣區的年輕藝術家們在這裡暗中較量貼紙的街頭曝光率，只有常年過往奧克蘭和舊金山的人才有機會在這座大橋上保住一席地位。

收費廣場共計18條繳費車道，其中6條都是快線通（FasTrak）專車道，那些想往柱子上貼sticker的藝術家甚至不願意走快線通車道，因為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時間非常緊迫。

一個嚼著口香糖的拉丁裔墨西哥男人，左手舉著美元，對著收費站檢票員使了一個壞笑，右手在暗中把一排貼紙牢牢地懟在了收費亭的柵欄上，隨後迅速示意清白，把方向盤往10點鐘方向刨動，往缺了3根桿的縫裡鑽進另了一條車道。

最初，過客遇到交通堵塞只是搖下車窗，俯身出去啪啪兩下貼上寫滿抱怨的各式貼紙來疏解煩悶。

到了2014年，海灣大橋收費廣場貼紙熱潮進入鼎盛時期，收費站的閘口，路障交通警示牌，車道分割線的欄杆上，鋪天蓋地的貼紙在橋頭隨處可見。

大橋修建80年後才正式獲得官方命名，與此同時，它也在灣區當地人的口中流傳出了另外一個響噹噹的名號。

不管是「灣區大橋」還是「舊金山奧克蘭大橋」，名聲都比不過「世界貼紙文化朝聖地」的名號

舊金山的灣區不僅僅是個地理名詞，更像一個先鋒多元的生活圈。這些大橋連通著分散在舊金山灣各處的城市，每個城市都各有特色，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大家都不能沒有橋。

有人從這裡飛馳而過，奔往對岸芳草島的party，有人在車道欄杆上信筆狂草各抒己見，也有人在這裡結束自己的生活選擇一命嗚呼。

1968年，一架T33軍用訓練機載著兩名飛行員離開阿拉米達機場，大霧中，撞上了灣區大橋的橋拱，嘭地燒起來，掉進海里，兩名飛行員都喪生了。類似的還有1943年，一輛F4F戰鬥機撞上了大橋吊索，海軍飛機員也難逃一死。這座灣區最古老的大橋承受了自然的殘酷考驗，見證了人間的悲歡喜樂，也是灣區的ICON型地標

收費站的貼紙反映了都市貼紙歷史的全貌，連美國郵政郵標也混入其中，人們通過再利用它來發揮創意。

感受灣區的local地下文化，不需要去Pub和夜場，收費站的貼紙解讀了這裡最純正最地下的青年文化生活。

循著這些貼紙，你能找到當地的gansta匪幫，玩槍的青年組織，塗鴉藝術家的個人Tag，60年代舊金山的嬉皮反戰情緒摻雜在其中沉澱升華。

就連主流社會的中產階級都在這裡剽竊生活的靈感。

「每天過橋的時候看貼紙就像讀早間新聞一樣，我會刻意挑選靠近柱子的車道，有一次看得入了迷，後面的車開始嗶嗶，我才從一則皮條廣告中回過神來。柱子上的貼紙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更新，舊的貼紙被覆蓋或者被清理掉，迭代速度讓我的靈感源源不斷。」Patrick住在伯克利區，是一家4A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他對這些素未謀面的「貼主」心懷感激。

舊金山的本地rapper Sellassie說，幾乎每條車道上都有他的貼紙——「Stop hatin』in the Bay（灣區不要憎恨）」，這就像一場深得人心的流行藝術風潮，貼紙設計出來就是為了和觀眾發生快速共鳴。

Sellassie貼紙的選址都很大膽，有的甚至直接貼在了收費亭護欄上。

Sellassie的貼紙之所以能夠佔據如此「尊貴」的有利地位，是因為他會用說唱的flow語速極快地解釋自己要傳達的善意，為了散播進取和和平的音樂，只有hater才會拒絕他。

「這就是藝術」，他說，「我的貼紙都盡量極簡化，為的是你可以在兩秒內就讀懂我想要的表達。」

「剛剛在灣區大橋上快速完成了任務，真希望有時間拍一張發instagram。」

只有新手才會為第一次啪啪的時刻興奮不已，Twitter上充斥著貼紙人和看見貼紙的信息解讀的反饋和交互，他們急不可耐地把作品上傳Ins和Flickr來炫耀功績。

「有看見過我Tag的人嗎，有照片的人必定重金酬謝。」

灣區女孩Nessa甚至表示，「我的人生夢想就是在灣區大橋上貼上一張Solidarity Records的貼紙。」

他們冒著罰款甚至被逮捕的危險，但得到的回報卻是無價的，他們的貼紙得以曝光在每天數十萬從東灣趕去舊金山的乘客眼皮下面。

儘管很多市民認為這種做法是行為藝術，但在負責清理維護路面的工作人員看來，這就是「添亂」的行為。

費胡亂張貼一切都是非法的，被抓現行的人可能面臨高達一萬元的處罰和起訴。Wilkenfeld說，罰不罰你完全由阿拉米達縣的地區檢察官辦公室決定。

Sellassie不同意，他說「Stop Hatin in Bay」是一個積極的信息，它給高峰期的苦悶通勤帶來了樂趣，十幾號朋友都給他打電話說看到過他的貼紙，後來一些店面和咖啡館甚至花高價錢買了他貼紙的海報版本。

「這純屬vandalism（無端破壞主義），反社會人格會抓住機會玷污國有財產，補救這些情況都是用的你們繳的稅。」Caltrans（收費站公司）的官員搖著頭說。

「一張貼紙的生產成本只要幾美分，如果有人給一堵隔音牆塗鴉，或者貼滿充滿惡意的種族言論，我們就必須關閉這條收費道，還要放置交通標識，和一輛卡車保護清潔員工的安全，你根本想像不到花費的人力物力會有多麼的昂貴。」

在路政清潔員無情的小鐵鍬下，這場battle和朝聖終於得以消停。

如今的貼紙不再像幾年前一樣肆虐海灣大橋，廣場上的欄杆、牆壁和車道分割線上粘合劑的斑駁痕迹卻依然清晰可見。

夜幕降臨，大燈打在覆滿貼紙的黃黑交通警示牌上，映射出殘缺的熒光來。

即使Caltrans（收費站公司）內部也不乏能欣賞這種藝術的人，發言人Myeast McCauley表示，「我為我們的國家感到自豪，你能在公路上就捕捉到流行趨勢，Banksy受到大眾歡迎的時候你就應該有所感知，貼紙是人們現在正在做的流行的事。」

大型塗鴉紀錄片《Stick To It》的導演Alexis Deforges說過，"當街頭藝術被認定為本世紀最重要的藝術運動之時，我想讓一個被隱藏在街頭沒有太被重視的文化重新發光，由於貼紙文化在商業藝術領域不具備什麼投機價值，它是一項專門由普羅大眾發起而且也是專屬於這些人群的傳播媒介。"

37歲的Sellassie說，藝術和生活一樣，會回饋給勇敢的人，舊金山的灣區有近十萬名藝術家，幾乎每一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專屬貼紙，藝術家幾乎都很懶，但我只是繼承了這樣的傳統讓他活下來，你之所以能常年在海灣大橋看到我的貼紙，那是因為我有足夠的野心。

儘管有人堅稱毫無野心才是優雅，那是因為小心翼翼地生活當然比率性而為要安全得多。也許只有每天面對枯燥新聞的時候你才開始意識到，大膽和浪漫已經成為經典，往事不再可追。直到捧著肚子陷落在沙發里，還是有人不敢穿上鞋跨出一步。

前方通路迢迢，問題在於青年們該如何選擇。

更多的時候並不是選擇出了問題，而是你不知道還有更好的選擇。為了青年人的文化堅守，Converse始終支持年輕靈魂大膽釋放自我，並互相汲取力量，共同定義時下最新的青年文化和態度。同樣，對於Jack Purcell，也正是一代代放膽自我的年輕靈魂，鑄就了這款長相獨特的球鞋以同樣的獨特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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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態度、有想法、有野心

就像Converse在過去的兩年，與北京School酒吧合作的「橡膠製造」系列project支持一些up coming的樂隊。每一場演出的海報，都由一些熱愛搖滾樂的年輕人設計。他們設計的海報，或者說無償設計的海報，再由熱血的青年張貼到城市的每個角落裡。

和那些把貼紙成功貼上大橋的人一樣，青年們也許深知自己的貼紙可能被清除，但依然選擇前赴後繼。甚至多年後人們還在談論那座橋，從這頭到那頭，他們留下的是難以磨滅的印記。

郭雨然/90K9ok26歲 自由設計師（UI/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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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紫璐27歲 搖滾樂手

在事內又在事外，被排斥，又被永無枯竭的迷醉生活所吸引

這些來自不同領域的年輕人將通過他們自身「不是誰都懂」的故事，共同闡述這一特立獨行的Jack Purcell精神。

加繆說，一切特立獨行的人格行為都意味著強大。青年人在對抗枯乏生活的路上也要排隊等待，整個過程也許充滿了艱辛和不安，但眾人還是樂此不疲，在放膽表達自己這件事上，也許他們永遠不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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