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夏■猶記初見人生微瀾

2017. 秋香綠攝影

車經過那片荷塘時，看見白荷粉荷開了好多。傍晚時分，想再去看。幾人沿河岸邊走，人卻是那樣多，終於半路折返。

記憶里有那樣多荷開放。含山的野荷與金色麥田，焦崗湖的重瓣荷與白色飛鳥，建華的荷田與曠野清風，大圩的荷塘與濛濛細雨，紫竹院的粉荷與安靜畫舫。還有那些在旅途中擦肩而過的荷。它們清香潔凈，不言不語，在向晚的微光里明亮皎潔。

前年尋了一株紫藤，鄭重在窗前栽下，幾年過去，卻不曾開過一朵花。只在每個夏日順著窗欄綠葉青翠，人在屋內可邊泡茶或讀書邊抬眼去看它的綠意婆娑。

還有幾株曇花，有一株是已被棄置了的，說是三年了也不開花，就不會再開。撿了回來，栽在桂樹下黑色陶盆里，只偶爾去澆澆水，當年便開了兩次花，一朵開在韋陀菩薩聖誕，兩朵開在月光菩薩聖誕，第一朵花開之前我在外，有人聽說曇花要開，便搬了板凳坐在花下等。等到夜裡十二點，也沒開。次日我回。當夜花便盛開了。那曇花潔白讓深邃的黑夜也閃閃發光。

在一家店裡看到一件真絲印花連衣裙，我問店主我可以拍一下花朵嗎，被拒絕。其實這花朵是讓我記起了十多歲時曾經收到的禮物。那是舅舅在北京給我買的一條花裙子。彼時他在北京的部隊當參謀長。現在舅舅已經不在這世上。

齊雲的空間又是無心遇見。看到南邊大玻璃窗外一排青瓦老屋頂，兩棵大樹，一為香樟，一為泡桐，那會仲春，泡桐正開了滿枝頭紫色花。與師兄站在那裡，我們只是說了一會話，空間的樣子便已在心裡慢慢出來。我將房間鑰匙交給了他，然後上山，下山。忙自己的事。半月後，一個簡靜樸素的茶空間呈現於大眾面前。而其中輾轉辛苦，他隻字不提，只說感恩信任。白色水晶砂牆，燈光傾注，花枝的影子映在佛前水波紋壁上，如這紅塵，安靜沉溺無人知曉，只待一束光的喚醒。

那年冬日你在廊下石階處靜默立著，溫柔牽了我的手，穿過一片黑暗後，是春光明媚。然後你便青山掩懷，明月入心，卻終於漸行漸遠。只在疏闊遼遠處，想念越來越深。

徽子發來兩幅他的油畫作品。一幅華枝翠滿，一幅雲樹負雪。他是藝術家，卻喜釀酒，在皖南山中建了酒窖，稱自己是釀酒師，養了只叫小六的狗，最快樂事是在酒窖里舀酒喝。看畫我是外行，卻也覺得青翠與寂寥各自的好。更喜歡第二幅，如同人生過半，風霜撲面，無話可說，無處抵達。卻猶記得初見面。

無盡夏，行重重。偶一回首，半世風雪，失散大半，猶記初見，紅衣灼灼，愛意葳蕤。那是人生微瀾。

卻莫要惆悵。

大漠長河。流水天空。我們有著相似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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