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全世界的植物
吃過桃子、蘋果、楊梅的人,不一定知道桃樹、蘋果樹、楊梅樹是什麼樣子;天天吃米飯、麵包的人,不見得認識水稻和麥子。還有我們睜眼就能看到的花花草草,叫不上名字來的就更多。好在這並不要緊,對多數人來說,能分辨出桃子、蘋果、楊梅就好,能認得大米和麵粉就行。世界這麼大,植物這麼多,縱使遇見了,相逢不相識也是常情,就像人們在大街上擦肩而過,誰又能叫得出誰的名字?
可我就有些不一樣。很多的植物,我與他們並不是擦肩而過的交往,也不是一面之交的輕淺。我家門前是一片樹,屋後是樹一片,一條小水溝緊鄰著我家房子,水溝兩邊花草繁盛。草與樹一歲一枯榮,它們什麼時候開花,什麼時候落葉,哪種草的嫩枝葉可以餵豬,哪棵樹上的果子可以磨豆腐,我清清楚楚。掰竹筍,挖草藥,砍柴,不論苦與樂,我與植物的親密交往可以追溯到五十年前,也是我童年生活的重要章節。現在的問題是,我雖然未曾忘記它們,可它們中的大多數我都叫不出名字!即使叫得出來,那也只是老家人口耳相傳的俗名,而俗名幾乎都找不到對應的文字來表達。
這真是一件令我苦痛莫名的事!我偶爾塗寫一些有關家鄉的文字,不可避免地要寫到家鄉的花草樹木,寫著寫著,突然就卡住了:那些在我腦子裡蓬勃生長的花草樹木,我沒有辦法用文字去稱呼它們!每遇此情,我只得長嘆一聲,敲鍵盤的手不得不停下來,文稿成了半拉子活,完工就變得遙遙無期。
花草樹木是能喚起鄉愁、鄉戀的。老家的楓樹高大入雲,果子熟透了,裂開一個個的小口,落到地上,我用一根小棍穿上,吹一口氣,楓果便呼呼地轉起來。楓楊枝繁葉茂,最喜長在濕潤的河溝邊上,初夏時,楓楊枝上掛起一尺多長的果莢來,像一根繩子上綁著一長串蒼蠅。一年蓬端午前後開花,花朵像小朋友畫出來的太陽,它雖是草,但它的莖幹卻像樹枝一樣堅硬。我在河溝里摸到了小魚,抓到了泥鰍,通常就用一年蓬的莖穿起來,拎回家——看看,知道植物的名字,寫起來多麼順手。
而不知道名字的植物,要描述它們就要費事得多。老家有一種名曰「喜菊」的草,專用於做清明果。加了「喜菊」的清明果,蒸熟後才有翠綠的顏色,氣味芳香,且有咬勁。但這個「喜菊」,離開了老家,外人聽不懂啊。我認識「喜菊」,採過「喜菊」,可我只會叫它的小名,不知道它的大名!
有一種野果,農曆四月中旬成熟,它只有指尖大小,顏色是紅的,形狀是圓的,像縮小版的草莓,口感甜中微酸,是野果中的上品。它柔軟的枝條上有細密的刺,我們只能冒著被扎傷的風險去采。野草莓不必洗,現摘現吃。吃不完的裝口袋裡帶回家,口袋都染紅了。另一種叫「狗屎黏」的雜草,結出的果比小拇指略小,橄欖狀,它有著長長的軟刺,幾個果子揉搓在一起,軟刺相互糾纏,緊緊地黏在一起,很難分開。淘氣的男孩子將一把「狗屎黏」按到女孩頭上,再用力一搓,好了,「狗屎黏」緊緊地黏在女孩的長髮上,怎麼都取不下來。山上有一種果子,半個綠豆大小,純黑的,一把一把擼下來,可榨油食用。低矮的坡地上長一種草,草根細過毛線針,剝去外皮,生吃,味甜如飴……我十歲之前就下地打豬草,上山砍柴,我認識的花草樹木遠比一般人多。我時常會懷念起這些花草與野果。但我苦於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動輒就用「不知名」去稱呼它們。若草木有知,應會怪我薄情。
感謝互聯網的高度發達,感謝一款名為「形色」的手機軟體面世,讓我得以認識全世界的花草樹木。打開「形色」,對著不認識的植物一掃,幾秒鐘後,植物的名稱、圖片、生長習性就出現在手機上!
最優秀的植物學專家也未必有這款軟體「見多識廣」。帶上手機出門,見到奇花異草,一掃,名字就有了!這比邀上植物專家同行還穩當。更奇妙的是,「形色」不僅能掃描植物,還能「看圖識物」。前文提到的野草莓,我讓老家人拍下圖片發給我,「形色」也能認出來——茅莓。「喜菊」的學名叫鼠鞠,「狗屎黏」的學名叫蒼耳……我童年時只能喊出小名的花草樹木,現在都知道它們的大名了:烏桕、苦櫧、雞爪槭、姬蕨、海桐、合歡樹、紅花酢漿草、龜背竹、七里香……
遇見這世界的植物,且又能喊出它們的名字,植物不負我,我也不負植物。因此,心安。


TAG:宋大象的小窩 |
※遇見書 遇見新世界
※遇見美麗的多肉世界
※遇見未知的世界
※遇見世界盃,遇見俄羅斯-世界博覽
※敦煌——遇見世界、遇見自己、遇見你我!
※遇見全世界最美的私奔之城——龍達
※遇見全新的自己
※在世界鏡頭遇見仙境
※視界 遇見
※遇見對的人,全世界變傻變天真
※遇見你,遇見三生三世的愛情
※遇見文創,遇見藝術,遇見生活,遇見——池偉
※當植物遇見古典文學
※大千世界裡,遇見最美的你
※滿世界的衝撞,只為遇見你
※美好的愛情就是一物降一物,姜文和周韻,遇見對的人就遇見了幸福
※遇見多肉的三世情緣!
※世上最美的遇見
※在這裡,遇見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遇見該遇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