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我所理解的於佩爾和我所理解杜拉斯

我所理解的於佩爾和我所理解杜拉斯

「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

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

對我來說

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

與那時的面貌相比

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顏…… 」

這段《情人》里著名的開場正在由充滿抑揚頓挫的法語朗誦出來,朗誦者正是法國國寶級女演員伊莎貝爾·於佩爾。

一張椅子、一本書、一盞小燈、一杯水是舞台上的所有道具,對比台下上汽文化廣場三層1900多的觀眾,顯得有些過於簡單。

我手機拍的謝幕糙圖

可以看到簡單的舞台布景

這一次,擁有精湛演技的於佩爾也選擇放下矯飾,用頗夏布洛爾式的,原始肢體和嗓音語言,完成演出。我聽到有人抱怨:「這也太蒼白太單一了,不值票錢。」

值不值回票錢仁者見仁,不過於佩爾確實能給人某種和甜美相對的力量。

伊莎貝爾·於佩爾

杜拉斯和於佩爾的碰撞產生了很奇妙的化學反應,因為這兩個法國女人身上有種共同吸引我的特質,有趣的是,於佩爾不但認識杜拉斯本人還與她交往甚密。杜拉代表作《抵擋太平洋的堤壩》就是由於佩爾幫她搬上熒幕的。

《抵擋太平洋的堤壩》劇照

法國新小說派作家娜塔莉·薩洛特拒絕為自己寫自傳的理由挺有意思,她說,如果一個人過多地談論自己,她就會在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人物」。相反,她認為作為一個作家最有趣的應該是抽離出人與人之間的「共同本質」。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有類似的說法:有些人的面孔之上可以透射出「共同的本質」,這樣人們能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很喜歡「共同本質」這個概念,它具有普適性。就像大江健三郎執著於寫尤加利樹(他的太太就叫大江尤加利)、契訶夫喜歡無謂的死的意象、李斯特偏愛炫技……那麼於佩爾和杜拉斯在我看來又有什麼「共同本質」?

時間

不死的慾望

時間是不可逆的,生命是不可逆的

然則對有些女人,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

世人多愛杜拉斯,但往往不知她的好處,時下里什麼文藝活動都要加點杜拉式的元素,諸如多災多難的童年、諸如欲仙欲死的性愛、諸如潮濕粘稠的熱帶羅曼史……但這些並不是杜拉的生命力所在。

在越南時期的少女杜拉

這個女人直到70歲的時候還保留著旺盛的愛欲。她和年齡不及她一半的男孩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直到臨終都不知道他愛吃什麼菜,因為她從來沒有把菜單遞給過他一次。

晚年的杜拉斯已經不能寫作了,抽煙酗酒,縱情性愛摧毀了她那張美臉。臨終前虛弱得說不出話,卻掙扎著遞給她的情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愛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課她還在追索鮮活的愛欲。

如果別人是一塊橡皮泥,越抻長表面越薄最後只能碰的一聲斷裂,那麼杜拉斯就是一張硬紙板,你可以拿剪刀一刀兩斷,但你永遠無法通過拉伸來改變她的厚度。20歲的她是一支刻刀,尖銳、鋒利,30歲仍是,40歲仍是,70歲,仍是仍是。

杜拉斯和她的情人

於佩爾今年64歲,是的,就是台上這個一襲白裙,踩著細長高跟很魅惑的女人,用「魅惑」這個詞來形容一個60多歲的女性我想是最用心的恭維。時間並沒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手臂上的肌肉略微鬆弛,她還是那麼利落清爽。每次見到她都要感嘆一回:老了如她多好!

60歲依舊魅惑

坦白說,認識於佩爾就是從她60歲以後開始,雖然於佩爾早在25歲那年,就拿到了她的第一個戛納電影節最佳女主角。

《花邊女孩》劇照

但40多年後她還是能一年拿出《她》《將來的事》《心房客》三部大作。(2016年我的個人觀影最佳TOP5里這三部皆在榜上)其實,在這40多年來,她出演的電影已經超過100部,即使50多歲後的10幾年來,依然能保持平均每年兩部的頻率,且都是世界最高水準。

《心房客》劇照

正如她自己所言:「我們總是討論女演員的悲劇命運。其實不是電影扼殺了她們,而是生活。電影並不比其他行業更危險,相反愚昧才是危險的。我們應遵循自己的標準,難道你認為,作為女演員就得開始於15歲,結束於20歲嗎?」

《她》劇照

聽多了上年紀的女人自怨自艾,就像落魄王孫貴胄們在出太陽的冬日裡把綾羅綢緞取出晾曬,只能聞到一股子酸腐味兒。而於佩爾擺脫了「當……時」、「在……前/後」的簡單「敘事線性」,極靈巧地編製出了另一個時空維度。其實,她演戲完全是處於一種無法抵制的慾望,一種時間無法減損的愛的慾望。像極了杜拉斯所謂「愛是一種不死的慾望」。「多情人不老」說的就是她們吧。

時間是不可逆的,生命是不可逆的,然則對有些女人,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

表達

懸而未決的激情

唯有恰當的沉默的曖昧性

能放大並吊住激情的分分秒秒

前一陣子廣西師大出版了一本杜拉斯的訪談錄,叫《杜拉斯談杜拉斯》,這次她沒有大談特談自己的風流韻事,轉而對表演、寫作罕見發表看法。

在書里我們能夠看出,她不喜歡薩特、加繆,她愛小津、戈達爾、卓別林……其中最有趣的部分是:她稱表達為「懸而未決的激情」。作為一個書寫者,她卻認為說話只是表達慾望的一種欠缺力量的手段,唯有恰當的沉默的曖昧性能放大並吊住激情的分分秒秒。「語言殺死了全部激情,限制它、減弱它,只要沒說出來的,就具備肉體的力量,具備快感那盲目而完整的力量。」她稱這種曖昧狀態是「人們頭上有光暈籠罩的神奇狀態。」

晚年杜拉

在藝術(生命)的表達方式上,以上觀點也和於佩爾不謀而合。於佩爾不只一次在接受採訪時表達過她曾經大量閱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作品,並在表演中下意識地實踐斯氏理論。這位俄國戲劇大師拗口的名字可能使很多人排斥記憶,但如果跟你說這個人就是周星馳《喜劇之王》里拿著的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的作者,估計就都知道了。

周星馳《喜劇之王》劇照

就是從斯氏開始,把直覺和情感的路線引向了我們內心的現實主義,斯氏表演法追隨者的於佩爾塑造的角色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曾看過一個影評人開玩笑說,於佩爾演過70多個角色,有35個是裸體出演的,35個是精神有問題的。但於佩爾從不覺得她演的角色是「不堪」的,她不願意用類似的形容詞去形容那些角色。

《在異國》劇照

很多人會去定義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會用「變態」,或者「不恥」,或者「亂倫」,但於佩爾覺得這些東西是每一個人內心中潛意識裡面有些存在的東西。

於佩爾表演,語言很少,但每次當她平淡地吐出,都能讓人嗅到一絲「聞風喪膽」的氣息,她說得很少,卻表現得很多。「我們不需要過度演繹、過度表達,作為演員,我也會擔心觀眾沒法理解,所以我會強調(某些表演細節)。但也不需要過多解釋,只要表演者在真實之中、在情景之中就可以了。當然,這不意味著我們是沒有表情的或者不敏感的。事實上,所有都可歸結於某種內在性,暗示而非指明某種情感。」

《鋼琴教師》劇照

陽性

堅硬的知識分子氣

除了對事物的嘲諷能力和獨具慧眼的特質

女人應該放棄她身上所有的女性特質

在法國電影圈裡也有所謂「四大花旦」之說,她們是蘇菲·瑪索、朱麗葉·比諾什、奧黛麗·塔圖和伊莎貝爾·於佩爾。

男人們偏愛阿佳妮,那樣像瓷器般脆嫩的洋娃娃生來就是要讓男人敞開風衣裹進懷裡的。女人們偏愛蘇菲·瑪索,那是種驚心動魄的美,符合終生跪拜朝聖的幻想。塔圖和比諾什是深沉的文藝風,符合法蘭西審美。而於佩爾呢,個子嬌小,在其他幾位女神面前顯得平淡無奇。但她自帶堅硬的知識分子氣質,骨子裡有種陽性美。

阿佳妮

於佩爾的生活一帆風順,但她卻能完美處理好任何困境的表達。她的身體不只儲存著甜膩,還是悲傷和絕望的儲藏室。

就像一個鋼琴家,你要求他演奏一首肖邦的奏鳴曲,他就能馬上彈出;如果你要一個畫家畫一幅素描,他就能馬上畫出,於佩爾的身體里儲備著一股能量,時刻準備好使用。

因此她能是《將來的事》里抱著小貓哭泣的中年被出軌女教師;能是《心房客》里自負的過氣女演員;能是《她》里的病態女殺手;能是《鋼琴教師》里人格扭曲的娼婦……我絲毫不懷疑她能駕馭任何我無法想像的角色,關鍵是無論她怎樣淡定地表現出惡,你卻怎麼都恨不起來。

《她》劇照

杜拉斯也是知識分子型的小說家,她不依靠激情、衝動、情緒等精神力量來寫作。她的寫作看似簡單,實則技巧高超。她毒舌、犀利,卻又能直指內心深處。我喜歡這些知識分子氣質的女性們,除了杜拉斯、於佩爾外,還有蘇珊桑塔格、漢娜阿倫特、麥卡勒斯……她們是塗滿蜂蜜的匕首,給你甜蜜的開膛破肚。

《將來的事》劇照

「除了對事物的嘲諷能力和獨具慧眼的特質,女人應該放棄她身上所有的女性特質。」這話是杜拉斯說的,深以為是。

杜拉斯

於佩爾

在本文下方就相關內容留言的親

我會憑個人喜好挑選一位

贈送本次上海電影節熱門電影

《搏擊俱樂部》門票一張

(我愛諾頓!!!)

對了,上海電影節25號放映的《她》結束後

於佩爾應該會出席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一起看演出 的精彩文章:

TAG:一起看演出 |

您可能感興趣

我所理解的中國馬拉松
馬佐拉:很難理解伊卡爾迪 馬洛塔的做法符合我意
斯波爾斯特拉:理解理查德森為什麼情緒失控
比諾托:理解勒克萊爾的情緒
福登:理解迪亞斯和桑喬,但我不會離開曼城
我所理解的道理
我所理解的好管理
我所理解的酷
奈克賽斯奧特曼,一部很難讓人理解的奧特曼,你理解了嗎?
萊科寧不理解羅斯伯格退役去當解說嘉賓決定
桑德羅:我能夠理解C羅 C羅也能夠理解我
唐斯和維金斯,他們無法理解巴特勒和羅斯的好勝之心……
開著特斯拉理解馬斯克
「用理智無法理解俄羅斯」 -丘特切夫
我所理解的戀愛
斯卡拉皮諾:亞洲的積極理解者
我所理解的時尚
我所理解的鄉愁
埃芬博格:不能理解勒沃庫森解僱赫爾利希
奧尼爾:懷特塞德需要理解什麼是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