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營森山 PK 虹口荒木

最新 06-17

對談者：神思遠（《男人裝》前影像總監）

劉更強（知名攝影師）

迷路按：

今天發的這篇包括兩人的兩場對話，和一起拍攝的四組作品。

神思遠按：

日本攝影師之間的關係好像更加緊密一點，除了同行關係外，他們之間的友情交流傳承也特別耐人尋味：比如森山大道，他當過細江英公的助理，又在東松照明的介紹下，結識了中平卓馬。森山又和荒木有點損友的意思。比如在荒木經惟的紀錄片里，森山大道歪著身子說，「他啊，是個大怪物。」看到略帶嚴肅的森山略帶15%笑意說出這句話略帶玩笑的話的時候，我百感交集。自己喜歡的攝影師本來就不多，還發現他們都互相喜歡，這件事本身就讓人無比喜悅。

說真的，我特別喜歡研究這個，可能因為羨慕，也可能因為我本身是攝影師，特別喜歡和另一個攝影師一塊拍攝，我以前都約一些北京攝影師，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比如羅洋，康赫，九口一塊拍。我覺得兩個獵人打獵的時候會不一樣，會突破一些自己拍攝的慣性和模式。捕捉變得更隨機和專註。

直到一天，來自上海虹口的強強說他要拍林側，問我找北京的場地還邀請我一塊拍攝。自從那次在後山點了一把火之後，我們一起的拍攝越來越多，除了互推模特互換場地這些比較實用的事情之外，還經常展開一些拆台與自我批評（比如他經常說我某張拍得很差之類的）。有天，我說不如我們在平面國做一期「PK」吧，放我們倆一起拍的相片，每人5，6張，放個三四組尺度別太大的。標題起的「東北F4」一點，也算致敬了我們的偶像。

希望有生之年，我們能像中平卓馬和筱山紀信出的《決鬥寫真論》一樣出本書，名字俗一點，就叫《常營神思遠PK虹口劉更強》之類的。

我和強強一起拍的第一組片子（也就是第一次見），地點是北京的白河，那天有點冷，水漫過了模特的脖子，我們還在河邊點了一把火。

模特：林側

時間：16年10月

（神，代表神思遠拍的。強，代表強強拍的。後同）

強>>>

神>>>

神思遠正問劉更強

（神＝神思遠，強＝劉更強）

神：為什麼跟我組成一個鬆散的「攝影男團」？

強：覺得你是個可交的朋友，從北京一起拍過一次之後。

神：攝影組合在你看來，怎麼分工比較合理？

強：首先大方向和審美要相同，當然我覺得你如果能做經紀人什麼的，這更好。哈哈。

神：我們這種組合比一個人拍照的優勢是什麼？

強：我重視的是一起玩的開心，我很懶，組合這樣我這邊感覺會有個人拿鞭子抽著我去拍照，這太棒了。因為你拍的本身就很好，我就更不能偷懶。哈哈。你還有個好的地方，就是可以從你這裡學到很多「正統」的手法和知識，感覺你還是一個知識分子，這讓我肅然起敬。

神：你覺得神思遠哪裡拍的好？

強：你的照片給我影像最深刻的是北海道的那組SNH48那組。那兩組讓我覺得至今都做不到。你有完整的規劃和控制多人拍攝的能力。而我在多人入鏡這方面摸索機會不多，跟你一起能拍攝能修正我過去一些習慣，你也告訴我不少以後可能會遇到的溝通障礙的克服方式。

神：再說說我的不好？可以往狠了說，沒事。

強：你不太接受向年輕人學習的方式，比如像拍的比自己弱且和自己完全不同門派的人學習。你喜歡說的堅持自己，而我卻一直很努力如何忘記自己。還有你的片子多半太正派了，少了一些邪氣。

神：你最不喜歡我哪一點？

強：最早來說不喜歡你，因為你見面會叫「強總」。你和柳岩也這麼交流吧？你叫她柳總？還是柳岩老師？哈哈，應該叫她美女。

神：你說的對，強總。

神：在一次拍攝當中，你覺得你最在意的點是什麼？

強：我最在意的是創造美好時刻，那個我覺得是最不可複製的。在我看來任何POSE和光影其實都是可以複製的。唯有美好時光不可複製（凄美也算一種美好）。

神：在拍遊樂園那組的時候，你對模特說要有「被需要」的感覺？能說下為什麼會這麼引導嗎？

強：我簡單給你打個比方吧：美麗女孩的兩種感覺，一個即便你們的路上很多坎坷，但她喜歡你需要你。另一個是她不喜歡你但帶著目的性的誘惑你。你選擇哪種？你會很明顯的發現愛和嫖的區別。三國里小喬隻身去曹營拖延曹操的進攻時間，也是因為她深知，男人最想要的是連人帶心。情感的互動會給女孩的顏值大大的加分。男人並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可惜很多女孩並不知道這個道理。孫子兵法里的美人計不是一個美麗的裸女就夠了的。

神：換個話題，想聽你談談荒木和森山？

強：森山的作品給我感覺他更強於視覺的衝擊力和畫面感。往往會有很多詭異的視角出現。雖然他和荒木同樣會拍攝性，但偏重表現是不同的。荒木是我最愛的東亞攝影師，他的攝影具有更大的隨意性，就好比你讓一個會騎自行車的人去裝作不會騎，他的拍攝就像是記錄，但其實我們心裡明白那不是紀錄而是創作。應該很多攝影師都會嫉妒他，這光影，這視角，這構圖哪樣都不難，但為什麼那麼多好運氣讓精彩的瞬間都被他碰上，抓住人心。

神：你和荒木是怎麼一種關係？

強：我和荒木是同類，其實很早就有人提到過說我是上海的荒木，現在網路上自稱「荒木風格」的攝影師也有很多。我是因為研究了才會去喜歡他的，大家都認為他是情色大師，但我到覺得他的作品中充滿著情色以外另一個關鍵詞：「凄美」。就像漫天飄落的櫻花那一種美。凄美是很日本的。我的一些作品中體現了這個感覺，但還沒能力做到整個拍攝階段系統地呈現凄美。

神：你的攝影最終的意義是什麼？

強：我在拍，就不會知道我最終的樣子，因為沒人會在他死之前會知道他人生終點前會是個乞丐還是一個偉人。如果想說一個期望的話，我希望是偉人。一個可以影響到中國攝影在國際地位的偉人。好男孩都想成為英雄，你不是么？

神：我不是。

神：你有次喝多了給我打電話，你說我們要做些不一樣的攝影大事件，什麼情況？

強：這是對的，和喝酒沒多大關係。理想要夠大，朝那個方向去做才有可能成功。其實那天我想和你討論的是理想的維度。是報酬？還是社會認知度?我覺得這都不夠稱之為理想，頂多算個目標。首先要敢想，別人都覺得沒有希望而不去做的事，我們去做了，那最有希望成功的就是我們。

神：你有次說過中國國力強盛和攝影師的關係，如果你願意，可以說給讀者聽嗎？

強：比方說，日本的攝影大師基本都出現在那個戰後日本大發展的年代，也是世界最渴望擁抱日本的時代。如今中國的國際地位與日俱進。如果這個時代走出的攝影師，是會被世界性的認可的。

神：我們再互相批評一下，我覺得這點很重要。比如說拍攝訓練，下次你想訓練我哪一點？

強：就當個建議吧。你需要大幅度提升和被攝對象的深入溝通，減少表面客套用語，同時加強引導過程中語氣的變化。讓模特覺得我們是一起出來的玩伴，而不是一個僱傭關係。重點是調動拍攝氛圍，次要的才是具體的技巧（這本身就是你一個資深職業攝影師的強項）。

神：在我們這幾次共同的拍攝當中，你有哪些印象比較深的細節嗎？

強：我對於和你一起的拍攝印象較深的一般不是你怎麼拍攝，而是你是一個什麼樣的朋友。森山應該不會關心荒木是怎麼打光的。第一次去北京其實我並沒有指望和不熟悉的你一起去拍攝，但你帶我去了一個很棒的地方，我知道這個拍攝點很難找，你還會在找到一個好的視角的時候告訴我這個不錯你也來一張。

我和強強一起拍的第二組片子，地點是上海的錦江樂園，那天有點冷，雨漫過了模特的脖子，我們爬上了錦江樂園的假山。

模特：楊家寶

時間：17年1月

神>>>

強>>>

劉更強反問神思遠

（強＝劉更強，神＝神思遠）

強：有些人覺得我有些奇怪，可我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總感覺自己比多半人都正常。你怎麼看？

神：你心態比較90後，所以世人笑你很瘋癲。但正常多無趣啊，要做special one。

強：你拍了那麼多明星可你幾乎不把明星拍攝的東西拿出來當作品展示，(很多攝影師都那麼干)是因為你覺得那些作品很普通？還是就是一份工作？

神：作品是自己認為好的，而不是別人認為好的。商業攝影是工作。

強：你平常發給我你拍的片，你希望哪些人能看到？你知道看這些照片的觀眾中多半不是像我這樣攝影師或藝術家？你會不會像陳漫那樣把你拍攝的TFBOYS也拿出來在網路上和大眾分享?喜歡他們或其它明星的人可多了。筱山紀信不就一直那樣的么？

神：我拍的藝人沒有筱山紀信拍的好，如果我有一天拍商業也拍的連自己都很喜歡，我會發微博的。

強：你很看得起我，在平面國連續做了我兩期，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神：因為平面國現階段想做兩類攝影師展示，寫真＋藝術。你的風格是少有結合這兩種的。

強：我總覺得中國缺少一個平台，讓有高端需求的客戶找到最合適的攝影師。你覺得我們可以為這個做些什麼嗎？

神：平台化就是市場化，我覺得我們很難競爭得過會包裝和營銷的攝影師，哪怕我們認為自己比他們拍的好。何況，這種「哪怕」並不一定被所謂的高端客戶認可。這點我真的跟你想法不同，強哥。我其實一直羨慕日本的攝影師能靠賣寫真集為生，不需要賺太多錢也。

強：你有沒有覺得看照片也是應該收費的，當然可以是很少的費用。因為有量的支持，所以也可以是個不錯的收入。網路時代了大家買本書都會覺得是個奢侈的消費。就像電影，投資人其實花了一個億去拍攝，最後大家只是花了很少錢就享受到了這個藝術成果。

神：當然希望，但是我覺得這個時代越來越沒戲。

強：你好像和我說過，你的理想是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世界一流影展展示，我說過我的理想是把我的作品用低廉的價格賣遍大街小巷。你覺得我的想法是低級的么？

神：我現在覺得你的想法好，我那個時候太裝逼了。

強：你覺得一起拍攝最重要的是什麼？出好片，還是過程？當然總不出好片也是夠沒趣的，哈哈。

神：我覺得出好片是我最希望的，因為我是個攝影師不是體驗師。我們倆的創作過程已經足夠有趣了，開心是我們繼續合作下去的基礎。

強：如果我們一直都沒找到給好攝影師和我們自己一個很滿意的做大方式。（我不單是指盈利模式）但一輩子或幾年下來也的確拍了不少彼此都還覺得OK的作品，你會願意為這個只是精神上的快樂而滿足么？

神：嗯，我很滿足。因為我總覺得我混好了最多也就是個邊緣藝術家。

強：你覺得我們可以為中國的攝影做出什麼樣的貢獻?

神：到底咱倆誰野心更大啊，我真覺得我為中國攝影做不了啥貢獻。

強：有沒有想過如何讓整個世界更方便知道並了解中國攝影師中還不錯的那一群?我覺得我們需要把這群聚集起來加個框（#）就像這樣或是你說的小團隊那樣，讓人們更容易發現。並走上更大的舞台。而不只是局限在中國的某個特專業的網站劃個地盤。

神：首先，我們要學習英文。

強：你有沒想過，拍攝時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神：沒有。

強：哈哈，就知道你不知道。拍攝從認識模特就開始了。包括微信聊天，都比真正拍攝重要。

我和強強一起拍的第N組片子，地點是杭州富春江邊，那天有點冷，水漫過了模特的腳脖子，我們偷偷走進了一個荒廢的別墅。

模特：貓湯

時間：17年2月

1（上圖）

哈哈，是的，這次我故意把我們兩人的片子打亂順序穿插在一塊了，想看看在前兩組作品之後大家是否能辨認出我們倆人的風格。玩個小遊戲吧，大家可以在評論中留言競猜，（格式為：神-X、X、X；強-X、X、X。X為圖片序號），前三位完全猜中作者與對應作品的朋友，有機會獲贈平面國與《我拍》合作出版的神思遠個人攝影集《野和少女》限量簽名版一本（價值不低於260元，具體出版時間一兩個月左右），也是對於這一年多來堅持支持這個半荒的平面國的讀者朋友一點微弱的回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