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美學：留白是一種減法的美

無畫處皆成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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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是一種藝術創作手法，存在於多種藝術領域當中，比如書畫藝術的「計白當黑」，文學藝術的「不寫之寫」，音樂藝術休止符的運用等等，都可歸入此類。其共同點是強調以虛顯實，追求「無」中生「有」，對於實現形象間的流動過渡，展開創作性想像起到常規手法達不到的推動作用。

大家比較耳熟能詳的便是水墨畫中的大量留白。因為意境的烘托，水墨畫形成了一種窺一斑以見全豹的形式技法。這跟中國人的思維是有關聯的，虛詞，虛數，以小見大，八卦以3生萬物都是中國人表達世界的性格。

譬如這張萬馬圖，留白的意義在於將空間無限延展。

在「留白」中，「白」不是指白色，理解為「空無」更貼切。假如哪天陽光變了顏色，顏色全都變了，只有「空無」是永恆的。

留白襯託了景物之後，還有個用途。黃賓虹先生說：「虛中之實，每在布置外之意境」。留白也可以模仿水波煙嵐，營造意境。

馬遠《寒江獨釣》

星塘一帶杏花風，

黃犢出欄西復東，

身上鈴聲慈母意，

如今亦作聽鈴翁。

正如清代重光雲:「空本難圖實景清而空景現,……無畫處皆成妙景。」「無畫處」正是畫中留出的空白,能無形地誘發人們的想像力,創造美妙的藝術境界。中國畫中的天、地、水等往往以空白代替,背景多是以虛代實。

再看李苦禪說八大山人：「空白處補以意，無墨處似有畫，虛實之間，相生相發，遂成八大山人的構圖妙諦。」只因國畫講究墨色相滲的天趣，游離於黑白之間才創設出中國畫無盡的意趣，也說明「留白」不僅創設意境，在畫的法體語言上是絕無或缺的，是畫面最主要的語言之一。「留白」是在立意為象的創作全過程中自為起訖和最關緊要的一回事，畫家在殫竭精力布置落墨上為了「意境」的創設考慮其「留白」所在，否則也就沒了「氣口」故為「畫死」了。大凡密實板結的劣等之作全因留白不到位所致。

意境與留白和形與神一樣，是孿生的一體，創設留白在刻畫物象之外隨域而產生幻化的語言。呂鳳子曾在《構圖》中說：「形在神在，形神是不可分的。那麼『寫形』就是『寫神』，形的構成就是神的表現，而形的構成方法和神的表現方法，也就是二即一不可分了。」故留白與意境在空間中的升華，似乎在意會範疇有了更大的內涵。太極八卦中的黑白魚樣圖式，解讀著世間萬物生髮變化、陰陽更遞、循環往複、無窮無盡。國畫中的黑為墨，白為紙，二者為色之極端，墨可分五色，白有無盡意。在畫面上的妙用給想像留下了無限的空間，玄妙的留白自然成了意境的載體。

▎較之木雕的立意構圖、視覺審美

及空間表達

日本建築師村田純說：「留白是一種減法的美。當面對留白時，感官會變得敏銳，在內省自身的同時與周圍相連接。」

中國造型藝術更多的講哲學，也影響著藝術創作方法—寫實還是寫意。寫意的藝術創造時不求形似求神似，追求抽象意蘊。作畫時大膽取捨，保留最能表現物我精神氣質的形象特徵，畫面上留有大塊空白，形成了絕妙的空靈感，給了觀賞者想像與再創造的空間。中國的繪畫和哲學等這些傳統對於中國木雕工藝大師影響很大，因為繪畫和木雕之間相通之處很多，我們會把在繪畫中的表現手法移植到木雕藝術之中來。

其中有兩類主題需要留白：一類追求畫面情感的延伸、形式的張力和狀態、意境的畫面需要特意的留出空白，另一類是畫面中的背景、陪體等需要襯托主體的部分，這些也佔一定面積，屬於畫面中的白。「白」本身並不能代表作者所要的真正的表達,我們是通過 「白」的虛來襯托畫面的主體，避免畫面的堆砌、擁塞，將畫面的主與次、大與小、疏與密、實與虛安排得清新明快、主次分明、濃淡相宜、虛實得當，產生自然、和諧之美。

因為這留白，方寸之間，天高地闊、山長水遠，躍然紙上。在讀者的想像里，完成了藝術境界的再造，延伸了藝術的領地和意蘊。下面的篇幅里，我們來欣賞不同的木雕作品，想像體會一下留白在畫面里的體現。

▎藝術創作中「留白」的哲學意義

東方水墨畫始終都在講形式美這個主題，在我看來，形式美的主題是以「留白」的表述方式再合以筆墨技巧的精進來完成的。郭熙在畫論《林泉高致》中說：「山欲高，盡出則不高，煙霞鎖其腰則高矣。水欲遠，盡出則不遠 ，掩映斷其派則遠矣。」文中「高」對應「遠」的意境，在畫作中用「留白」法予以實現。「留白」是無墨之用，這不是誇大「留白」這種創作形式在水墨畫中的地位 ，而是個事實存在。我們 可以很輕易的從幾千年來 中國傳統藝術作品和哲學中品味出來「少就是多」這句話的含義。笪重光在《畫筌》中說：「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

水墨畫大師最有意境 的東西往往不是琳琅滿目的畫幅，而是在於那一大片空白之中，就是所謂的「留白」。遨遊歷史的海洋，東方經久不衰的藝術作品都會有「留白」的存在，在空無一物的白色空間巧妙安排簡單元素，使得一片白紙擁有內在的律動與和諧。古人提出「留白」的空間概念 ，白不是簡單的「無」，白是許多道色彩組合起來的「混沌」，白是 一個可以容納各種顏 色的容器，這種藝術反思傳統繪畫里的白也有助於讓我們思考「空」後面的豐饒 ，減少佔據的多餘空間的元素並且不會降低作品畫面的層次感，進而可以加深「虛無」後面想像的空間。

一些哲學家往往用老子在《道德經》五十六章「和其光同其塵」來進一步強調，意為收斂緩和自己的光芒以同塵俗，但不改變本真。這種不露鋒芒，不標新立異，不顯山露水，深藏不露的處世態度或是「黑白」說的延伸注釋。佛家對老子的「黑白」之說卻從修道的路徑中進一步闡釋，修鍊者長時間閉目面壁而思，或許某一時刻眼前的黑暗突然光亮起來，人世間所有苦難突然間化為烏有，西方世界，正大光明，快樂至極，這也許就是頓悟。

一個人無論處於什麼社會層面，無論擁有多少社會資源，都要有實生虛相、虛為實相的心態。絕境處不登頂，絕境中不絕望。絕頂之處必岌岌可危，絕望處也可能柳暗花明。守得雲開，就能見到月明;學會留白，就能畫出人生最美的風景。

▎對於傳統文化與藝術實踐的啟示

於是人們看到了當今藝術市場各種各樣的風格流派，判斷標準除了個人喜好之外，一定會包含當代社會的審美因素。經典的總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和耐人尋味的，東方的藝術看似平凡的山水畫，恰恰包含著這個嘈雜時代所需要的崇尚自然 、回歸寧靜的精神。

無印良品品牌中所體現出的環保意識和寓深刻於簡單的理念，也和藝術創作中「留白」理念是吻合的。很多社會現象都在提醒著我們，在這樣一個物慾橫流的商業社會，人應當保持一種哲學內涵的純凈心境。前人們的藝術實踐告訴我們，我們現在所學的藝術設計專業也是一樣，雖然常常不可避免地與商業相關，卻不能成為市場利潤的附屬品。只有這樣，作品才能積極健康的影響著社會和人們的生活 ，藝術創作才不會失去它原本的意義。

而文化是第一創造力，是第一生產力。簡單地說，你溝通了所有的系統都是文化造成的。如果中國有一天重新成為世界最強國，我們依賴的一定是我們自己的文化，不是其他的東西。

編輯 / 四月 圖片 / 源於網路及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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