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元/斤的麥子……

文：王倉

老家的麥子又可以收成了，每年這個時節，對家總多一份牽掛，不只是對老家的懷念，更多是對早已體力不如從前的父母做農活時的擔憂，雖說現在種地已經實行了機械化，少了許多的勞力，但是機打後的麥子往家拉，翻曬、揚凈、入囤…對於已過花甲的父母來說，這些也是很沉重的工作量。

也常跟父母說，地可以少種點，不要那麼辛苦了，但是一輩子忙慣了的人，閑下來也不習慣，自家分到的自留地，也不捨得轉給別人去種，不只是我的父母，老家還有更多像父母一樣的老人，有些甚至比他們年紀更大，在守護著各自的那塊自留地，只要一息尚存，就不會讓土地置荒。

所以麥收時節，如果可能，我或哥會盡量抽時間回家看看，幫父母分擔一些。這次麥收時由於工作方面特殊情況，沒有能準時請到假，遲了兩天回去，到家時麥子已經全部收過了，回去只是看著秋季莊稼種上，順便把麥子晾曬下入囤儲存。

「麥子超過一塊錢一斤了呢！」奔古稀的母親，看著新裝起來的小麥囤子，臉上洋溢著滿足的表情，似乎麥子賣到這個價格已經很值得了，望著父母越發蒼老的容顏，越來越佝僂的身材，我沒有絲毫的興奮反而一陣酸楚。

1.05元/斤，這是父母出售麥子價格的歷史最高記錄，在他們看來，麥子單價比過去貴了，就是好日子。卻不曾去想，畸形發展的社會，對他們一生的無情剝奪。

麥子從種下地到收成，超過半年時間，其間施肥打葯鋤草，如果遇到乾旱，還要澆水。在祈盼中等待收成，浸淫著血與汗的沉甸甸果實，一市斤只有一塊錢左右的價值，不如城裡隨便裝上一瓶清水的價格。豐收的滿足感有多少是無奈的自我麻醉？

一輩子守護著老家自留地的父祖輩們，拋開辛苦不談，付出與報酬越來越不對等。就拿麥子的收入來說。我家除了留春耕和林地，一般每季種六七畝麥子，二十年前，保守有四千斤上下的產量，那時麥子每斤四毛左右，一個麥季的收成約一千六百塊。當時全部手工種植，二百塊的投入成本足夠了。

公糧上交五六百斤左右，然後一季麥子的純收成趕得上當時一個基層公務員幾個月的工資了。但是現在呢:就算把產量算高點，能收四千五百斤。一季的麥子最多也只賣五千塊錢，耕地、施肥、種子、農藥、收割…這些總投入也在三千塊左右。還剩兩千塊，不足工廠基層工人一個月的最低工資。

小麥，作為很多人的食品主糧，卻如此的低價，不是它本身不值錢，是很多在甘願把自己的勞力無怨付出的人在為它的生產拚命維持著。試想以後當城市不斷的擴建，土地資源減少，還有污染造成的減產，再加上老一輩農民慢慢的離去。糧荒離我們還遠嗎？

也許人會說到時候會有更先進的生產工具與種植方式。即使機械再先進，也要人去操作，作物生長過程中，下田做些維護工作也是不可少的，現在含著金湯勺出生孩子們，有幾個願意踩著泥濘頂著粉塵在太陽底下曬一刻的？

一邊極速的發展，一邊被無情的拋棄。那些在最苦的日子中走過的前輩們，在年老時還要拚命為後輩的安逸買單。自詡為這個時代的主力軍們，可曾否為後人著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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