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像一顆塵埃

今天是父親節，特編輯三篇散文，來表達拳拳之心，赤子之情，祝天下兒女能孝順父親，祝天下父親幸福快樂！

活著，像一顆塵埃

文/渡船老子

今天是2017年6月18日，又是一年一度的「父親節」。

網上，人們都在過「父親節」。有發老照片的，有發沙畫的，有發K歌的。

我沒有父親的老照片，歌也唱不好，更不會用其它才藝來表達對父親的懷念。翻了一下過去的QQ日記，找到了一首所謂的詩，題目叫《父親是一本書》：

父親是一本書

書里寫滿神話、散文、傳奇和詩歌

小時候仰望

父親是筋骨強壯的大力神

與洪水猛獸對抗

帶領一家人走出蠻荒

長大些了，坐在門檻上巴望

父親的腳步上下幾千年縱橫幾萬里

最後都回到，家的中心思想

後來，總愛聆聽他蒼老的絮叨

每一段平常的經歷

每一個平淡的故事

都充滿了滄桑

現在，父親活在記憶里

每一寸褶皺的皮膚

每一個佝僂的背影

都是濃縮的歌詩，讓我吟唱

父親是一本書

大山一樣壓在我心頭

小詩不足以追念父親。也曾撰文回憶過與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可惜文章已經找不到了。父親去世已十六年，關於父親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不孝。現在腦海里湧出的記憶，還是記下來為好；我怕若干年後，僅有的這點記憶，也會消失。

老實本分，膽小怕事，是父親的主要特徵。用母親的話講，父親就是「掉片葉子都怕打破腦殼」的主。當生產隊長的時候，起早貪黑，安排事情時常常有族中伯叔或侄輩對父親神氣惡氣，父親便會保持沉默，隨他們吼個夠。據說有一次，族中我一個三四代上的堂哥拿著菜刀追到家門口，父親只好趕緊閂了門躲起來。

但是，柔弱的人往往更有韌性。父親柔弱，才在苦難的生活煎熬中生存了下來。有人反對歌頌苦難；而作為從苦海里艱難泅渡過來的一代人，他們的子女沒有理由忘記苦難。

擔腳賣力的日子裡，吃糟糠野菜麥子粥還不能飽，那只是物質上的匱乏；一家老小嗷嗷待哺，而作為一家之主無計可施，這種精神上的重壓，任誰也無法挺起背脊。大躍進前後，被苦難壓垮了身體與意志，父親一度精神不正常過。

柔韌的性格使父親在苟延殘喘中迎來了越來越好的生活，活到了七十九歲。不能不說，這是生命的奇蹟；而這樣的奇蹟，在苦難的時代在我們的父輩身上發生的太多太多。

七十年代，開始還是搞生產隊大集體，後來才田產到戶。眼看著日子好點了，我家卻接二連三出事：裝窯燒磚窯熄火，母親膽囊炎兩次動手術，喂的豬是家裡存錢的唯一指望，豬也發瘟。拆東補西，借新還舊，父親用瘦削的身軀，面對著所有的困難。

政策越來越寬鬆，在叔父的帶動下，父親申請了營業許可證，置辦了貨郎擔，開始做起小生意——從邵東躉些涼鞋襪子火柴抵指之類的日常用品，去水車文田奉家各地走村串戶，做行商賺些差價——那時候交通不發達，客觀上也方便了山區的人們。平時就在水車街上租個房子住下，有場趕就趕場，沒趕場就下鄉。

一擔晨曦兩腳霜，幾聲吆喝沸山鄉。

火柴抵指針和線，雨雪陰晴到貨郎。

萬里腳程千日量，星辰風雨兩肩扛。

油鹽米醋柴和醬，家計全於籮里裝。

《貨郎》是我寫的兩首絕句，其中那搖著撥浪鼓，在朝暾與夕光中，用一副肩膀挑起風雨，用一雙腳板丈量歲月的貨郎，就是我父親。

父親用那擔皮籮，挑起了一家的生活，挑起了一家的希望。家裡建房，送子讀書，兒女成家，用錢的地方很多；父親硬是從這皮籮里，一角一塊地掏換，一直掏到七十來歲，還沒大掏換清楚債務。

父親常說「虱多不癢，債多莫愁」。「莫愁」不是欠債的人狡黠，是韌性後面的堅強。不幸的家庭事多，父親支撐起的這個家，更是如此。

後來，夏夜在新屋坪上歇涼，憶苦思甜的時候，父親的這些感嘆唏噓里，滿滿的是慶幸；深邃的目光里，透出的卻是平靜。

一個人願意陪伴父母了，願意傾聽父母的嘮叨，能容忍父母的種種，能從平常小事里感受到父母的深情了，才算是真正的長大。

母親早去世三年，這三年里父親的孤獨，作兒子的卻未曾分擔半點。有那麼一兩夜，與父親睡一床，還回憶起二十來歲的時候，與父親抵足而眠，父親教我冬天兩個人睡一床怎麼翻身的情景。

但這樣的陪伴真的太少了。父親因肺氣腫壓制心臟而痛苦地趴在地上，說「滿世界漲大水了」；有時難受到神智不清，一個人往山上跑。在父親最需要的時候，我竟不能守護在他身邊。

二十一世紀初頭，生活依然很難，我們兄弟幾個沒能力請醫給他減輕痛苦，想起來真的羞愧難當。父親落氣時，我甚至都沒能送終，這也是老天要給不孝之子以大懲罰。

離孽床時，扶著父親漸冷的身體，五味雜陳。作為一個飽經苦難、弱小卻又柔韌堅強的生命，父親無愧無悔地走完了他的風雨人生。活在人世間，父親的軀體卑如螻蟻，微若塵埃；而他的意志堅若青松，韌若爬藤，常青在兒女們心中。

命中注定我只能陪伴父親三十年。三十年風雨里，父親給予我生命，呵護我成長，成為我不盡的精神源泉。不管是在父親的庇護下消磨時日，還是失怙後的踽踽獨行，我都沒能好好生活，這是我最大的不孝。

今天，我借西方的這個節日，就用這篇短文來懷念父親。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坦然地去面見父母雙親的話，那一定是過好了餘下的每一天。

渡船老子，新化洋溪古塘人，五中教書匠。雖名「渡船」，竟未自渡，更無能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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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百字簡介，單獨發生活照一兩張

要求：原創，有時代性思想性文化價值，通暢易懂

注意：文責自負，打賞的六成為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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