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一語驚人，卻被薛寶釵一碗冷水，潑得透心涼

文 牛虻

劉姥姥一語驚人：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

大家聽了，史湘雲第一個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林黛玉笑岔了氣，伏著桌子噯喲；寶玉早滾到賈母懷裡，賈母笑的摟著寶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著鳳姐兒，只說不出話來；薛姨媽也撐不住，口裡茶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裡的飯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離了坐位，拉著他奶母叫揉一揉腸子。

這一場景，精彩絕倫，讀著文字，很容易身臨其境，看其熱鬧。又讀一遍，才發現其中大有文章。

劉姥姥故意鬧笑話，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最冷的惜春，威嚴的探春，老成持重的王夫人都笑得不行……那麼，我們的寶釵呢？

這麼大的場合，薛姨媽都在場，寶釵自然也是在場的。然而，當眾人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的時候，寶釵卻一聲不響。

平時，在別人眼裡，寶釵都是一個端莊穩重的人。但是，寶釵也有心，也有七情六慾。面對劉姥姥的幽默，難道她不想笑嗎？我想不是，她是不能笑。即使她再想，也一定會儘力忍住，淡淡地看著劉姥姥與眾人。

的確，縱觀紅樓夢，寶釵從未爽朗地笑過。

她僅有的那幾次笑，是只是出於客氣，是與別人交流的需要。

寶玉給黛玉講故事、談典故時，寶釵走進來，笑問誰說典故，只是為了搭訕；

寶玉挨打後要吃小荷葉小蓮蓬的湯，鳳姐要做東道，寶釵笑道鳳丫頭再怎麼巧也巧不過老太太，笑也是為了說話時顯得不那麼生硬，來討老太太的歡心；

寶釵去探望黛玉，送黛玉燕窩，並笑著安慰黛玉說「你放心，我在這裡一日，我與你消遣一日」，笑是為了顯得親切，為了與黛玉搞好關係……

間或，她也有一些不一樣的笑，比如，寶玉將寶釵比作楊妃時，寶釵將怒火壓下去，只是冷笑了兩聲，回應了寶玉一些諷刺的話。這或許，就是寶釵在別人面前性情流露的極限了。寶玉奚落自己，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卻不能任由著性子對寶玉發怒，不然平時在別人眼裡的端莊形象就要毀於一旦了。

笑是如此，關於寶釵哭的描寫，更是少之又少。

金釧兒死了，王夫人在房中坐著垂淚，寶釵則不以為然，說「縱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不為可惜」；

柳湘蓮出家不知所蹤，連薛蟠都落了淚，忙著去找，而寶釵並不在意，認為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並且認為商議著酬謝夥計才是要緊事。

寶釵的哭，正式描寫的似乎只有一次。寶玉挨打後，寶釵認為是哥哥挑唆的，因而勸哥哥以後少去外面胡鬧，少管別人的事，薛蟠急了，說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鬧我，早知道你的心了。從先媽和我說，你這金要揀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見寶玉有那勞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動護著他。」

寶釵聽了，不由得氣怔了，哭起來。

這次寶釵沒有忍住自己情感的爆發，或許有多重原因。或許，她在心裡有些認同哥哥的說法，自己的確喜歡寶玉，留心寶玉，但是她受的封建禮教的教育告訴她，這是不對的，但是， 她又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於是，在這種激烈的衝突下，寶釵的感情有了相對大程度的爆發。

但是，這也只是相對的，她怕母親不安，不敢在母親面前哭，於是只得含淚別了母親，在房內哭了一整夜。如此懂事，真的有些令人心痛。

只是，令人心痛又如何？她早已戕害掉了她內心的溫度。薛蟠知錯後，想要表示什麼，她卻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拋開前面的冷血不肯定，至少，她這樣也就真的失之可愛了。

至此，再相比較於林黛玉事後調笑說劉姥姥，薛寶釵壓根就漠視劉姥姥，那種內心的高冷，或曰高傲，當時劉姥姥見了，一定會更加的不好受吧。因為，如果寶釵是賈母，劉姥姥的角色扮演就完全失敗了。劉姥姥那麼樂觀，當時，她看了寶釵，心底里一定會覺得此姑娘十分古怪。真是，劉姥姥一語驚人，卻被薛寶釵一碗冷水，潑得透心涼。

反之，就算林黛玉的話傳到了劉姥姥耳朵里，她頂多也只會在心底想，這小丫頭看的書多，原來也那麼古靈精怪。古靈精怪，也就是接地氣，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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