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花木志——美人蕉：和君子竹是絕配

作者：蔣春林

「

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個人，都滿園中頑了一回，大家采了些花草來兜著，坐在花草堆中鬥草。這一個說：「我有觀音柳。」那一個說：「我有羅漢松。」那一個又說：「我有君子竹。」這一個又說：「我有美人蕉。」

」

——《紅樓夢》第六十二回

美人蕉，多年生宿根草本花卉，在我國有很廣泛的栽培，適合叢植群植。

在眾多植物中，以美人名之的花寥寥無幾，也就虞美人、美人蕉、美人梅、美人樹等少數幾個，美人蕉能占上美人之名，可見此花之令人驚艷處，的確不同凡響，美人蕉葉片酷似小型芭蕉葉，株型高大，《花鏡》說美人蕉：「葉瘦似蘆箬，花若蘭狀，而色正紅如榴。日拆一兩葉，其端有一點鮮綠可愛，夏開至秋盡猶芳。」美人蕉的紅色和石榴花一樣是非常純正的大紅色，傳說是佛祖腳趾流出的血，所以紅得與眾不同，也有傳說是虞姬自刎後化成美人蕉（當然虞美人也是），難以考證，所以有一首歌曲《美人蕉》：「西風一嘆煙花一笑不勝輕柔的美人蕉，不問英雄何曾走來愛恨又知多少」、「孤燈一盞落花一散千轉百回的美人蕉，淚已闌干羅紗輕挽獨酌伊人消。」

美人蕉花不只有大紅色，還有黃色，粉色，黃紅相間的，花瓣上有斑點的等等，花大色艷、色彩豐富，鮮艷奪目。其實彩色的並不是花瓣，而是退化的雄蕊們，真正的花瓣類似於萼片的狹長狀，綠色，並不起眼。有一種雙色鴛鴦美人蕉，在同一枝花莖上開出大紅與艷黃兩種顏色的花瓣，紅黃各半，同朵異色，星星黃花瓣裝點著鮮紅光斑，美不勝收。

古詩詞中常常稱為紅蕉，唐徐凝：「紅蕉曾到嶺南看，較小芭蕉已一般，差是斜刀剪紅絹，捲來開去葉中安。」非常形象地描摹了美人蕉的形態，唐李紳：「紅蕉花樣炎方識，瘴水溪邊色最深。葉滿叢深殷如火，不惟燒眼更燒心。」在炎熱的夏季，花少的時分，美人蕉怒放，開得洋溢熱情，如火如荼，不畏驕陽炎熱，且花期長，一直開到秋季，確實是養眼佳花。宋朱熹《紅蕉》：「弱植不自持，芳根為誰好？雖非九秋干，丹心中自保。」讚頌美人蕉一片丹心。明黃甫方「芭蕉葉葉揚瑤空，月萼高攀映日紅；一似美人春睡起，絳唇翠袖舞東風。」從此落實了美人蕉之名。

美人蕉花艷麗卻無香，但花底有汁，可以吃的，甘甜可口，小時候常乾的營生，是偷偷掰下一朵嬌嫩的美人蕉花，吸掉那一滴寶貴的花蜜，如品甘露。

美人如玉劍如虹，花以美人之姿，葉如寶劍之態，夏日欣賞驕陽下一片盛開的大方美觀的美人蕉，似乎毫不畏懼酷暑灼熱，讓人頓生涼意。美人蕉可不僅僅是美艷動人，易種易長，適應性強，對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等氣體的吸收能力強，抗性較好，葉片反應敏感，易受害，也易重生，通過觀察其葉片可以監視空氣中的有害氣體，是非常好的綠化植物。

君子竹和美人蕉，以美人對君子，以蕉對竹，真是妥帖的不得了，香菱、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們的文學水平真不是一般的好。鬥草時分是春末夏初，正是美人蕉盛開的季節，觀音柳、羅漢松、月月紅、星星翠、枇杷果、牡丹花、蕙蘭、菱花一同出現在鬥草現場，可見大觀園花木繁盛，品種豐富。此時經過探春改革，花草已經被老婆子們承包打理，如春燕所說她的姑媽：「一得了這地方，比得了永遠基業還利害，每日早起晚睡，自己辛苦了還不算，每日逼著我們來照看，生恐有人糟踏，又怕誤了我的差使。如今進來了，老姑嫂兩個照看得謹謹慎慎，一根草也不許人動。你還掐這些花兒，又折他的嫩樹，他們即刻就來，仔細他們抱怨。」五十九回柳葉渚邊嗔鶯吒燕，因為鶯兒藕官等摘花折柳，春燕的媽和姑媽已經鬧過一場，而此刻女孩子們如此盡興亂摘花草，不見老婆子們羅唣，是因為寶玉生日，探春做主放任一回？可以想見背後一幫承包的敢怒不敢言的魚眼珠們又不知如何的心痛和不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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