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絕詞（六）追命X陵越

決絕詞·六

進後山的第三天，追命努力地想要把嘴裡的藕片咽下去，可是喉嚨卻拚命反抗，像是被人逼著喝毒藥似得，死活咽不下去。追命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如同嚼蠟，食不知味。

追命看了看幾乎沒動過的菜，還是決定去和陵越聊一聊。

陵越的房間倒是簡單，除了佔了滿滿一面牆的書架，就只剩那個放夜明珠的燭台。那燭台擺位有點像北斗，大小也不盡相同，最小的如同剛出生嬰兒的手，最大的和大碗差不多。

陵越正坐在那裡冥思，追命探著頭看了半天，也不好意思打擾，正打算轉身離開。就聽見裡面有人說話，「進來吧！」

依舊是那天紫白相間的衣服，只是手中沒有那把霄河劍。陵越盤坐在蒲墊上，幾縷濕噠噠的碎發貼在額側，汗珠正順著額角向下流。

追命看著陵越只覺得心跳停了半拍。

「找我有事」，陵越起身走到追命身旁。

是桃花的香氣。

陵越身上的桃花香竟然比外面真桃花還要膩人，讓人恨不得多聞幾下。

「師兄，咱們這天墉城一天三頓都吃藕片啊」，追命怯怯地抬眼看著陵越，小心翼翼地問道。

陵越眉頭微皺，說道，「不是啊！」

追命一雙像是比夜空里的星星還要亮，比這屋子裡的夜明珠還要耀人的大眼睛，彷彿重生般閃著金光看著陵越，緊接著就聽見陵越「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早上喝粥，不吃菜。」

陵越的話瞬間讓追命眼裡的星光滅了下去，牽強著做出一個笑容說道，「哦！」

陵越看著追命那張明明是笑卻一副快要哭了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不厚道地笑了出來，「天墉自然不是天天吃藕片的，只是我喜歡清淡的菜，所以沒有讓他們送別的。這倒是把你給忘了。不如明天你下去和山下的弟子一起吃飯，山下的菜要多一點。」

「那你去嗎？」追命像個小奶狗大眼汪汪地看著陵越。

「呃，這幾日我師傅就要出關了，所以……」陵越也有些為難，自從追命上了後山，自己就一直忙著修鍊等著師尊出關，確實應該找個時間陪陪追命，聊聊天什麼的。

追命也知道陵越為難，便笑著說，「沒事，我在這兒要待三個月呢，有的是時間讓師兄陪我的。」

昨天聽陵越大哥說，山下頓頓都會有肉菜的時候，追命真的是兩眼冒綠光，差點讓陵越當狼妖捉了。

這不一大清早的，追命連早飯都沒有吃就直奔山下，恨不得再多生出兩條腿，趕快到山下的飯廳，補償自己那可憐的肚子。那清新宜人又爽口的藕片，還是留給陵越大哥吧！我們家追三爺還是喜歡酒肉穿腸過！

追命這追蹤術確實一絕，可是這天墉城的後山卻委實像個大迷宮。這路陵越大哥也只曾帶自己走過一次罷了。所以這一次追命一個人走得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卻發現人家早就連碗筷都收拾好了。

追命本來就隨性，尤其是遇見吃這種大事，更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氣。抱著廚房的大師傅就不鬆手，一個勁地求人家給自己弄點吃的，說得可憐巴巴，眼淚叭嚓的。大師傅看著追命穿著天墉城弟子的衣服，以為是他貪睡起來晚沒吃到飯，便好心把鍋里剩得不多的米飯燴成了粥，給了追命。

追命手裡捧著那碗粥真的是叫天不應，叫地無門，連哭都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哭好了。在陵越大哥那裡就已經吃了好幾天粥了，本想著下山改善一下，沒想到還是粥，還是乾飯泡水的粥，還不如山上的粥呢！這想吃點好的怎麼就這麼難呢！

陵端聽下面師弟說什麼有弟子纏著廚房大師傅，以為是哪個弟子調皮，便來了廚房，沒想到還沒進門就看見了縮著肩膀坐在門口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的追命，再一看追命面前還有個碗，瞬間就明白了。

「怎麼，大師兄的藕片吃膩了啊」，陵端笑嘻嘻地走上前問道。

追命看著來的人穿著天墉弟子的衣服還說了大師兄，便起身拱手一拜，「師兄好，這位師兄認不認識陵端師兄啊！陵越大哥讓我找他」。

陵端用手指了下自己說，「我就是陵端，你應該就是追命少俠吧！」

追命一聽來的就是陵端，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給陵端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大熊抱，「陵端師兄帶我吃飯去吧！」

陵端好不容易從追命勒死人不償命的擁抱里逃了出來，一邊給自己順氣一邊問道，「我們幾個師弟昨天還在猜你還能堅持幾天大師兄的藕片組合套餐呢！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說吧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師傅給你弄。」

追命淚眼汪汪地看著陵端說，「師兄，我想吃肉，是肉就行。」

「呃，大師兄沒告訴你，這幾天天墉城吃素嘛！」

陵越一個小周天循環完，打開房門便看見追命一個人盤腿坐在桃花樹下，手裡還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小木杈嘟著嘴戳地，頭頂紛紛揚揚的桃花雨把原本素白的衣服也添了一抹粉，好看得像幅畫，當然如果畫中小人的嘴也是笑著的就更很好了。

陵越三兩步就走到追命跟前，笑呵呵地問道，「怎麼了呀！早上走的時候不還是興緻勃勃，連招呼都沒有和我打一下，怎麼這回來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啊！」

追命抬頭髮現來的人是陵越，起身喊了一聲大哥就低頭不再說話，無聲地告訴陵越自己不開心。

追命自己也不清楚，明明只是和陵越接觸幾天而已，卻願意把孩子氣的一面給陵越看，好似陵越就是和相處已久的大哥一般，好像是知道陵越可以無限地寵著他、護著他一樣。

陵越看著追命不說話的樣子，還以為山下的師弟們欺負了他，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忙問道，「怎麼是誰在山下欺負你嘛！不是讓你找陵端嘛！沒找到還是他也欺負你了！」

看著陵越一連發了好幾個問題，原本光滑的額頭也皺出一道印痕，追命這才發覺可能自己這樣子，真的把大哥嚇到了。

壞心眼一動，一邊裝著可憐一邊說道，「沒有，他們沒有欺負我。」

看著追命可憐兮兮的樣子，陵越更是擔心。

陵越知道自己一來這天墉城就成了師尊首徒，早就讓底下師弟們起了嫉妒之心，平日里雖然也是大師兄，大師兄的叫著，但還是有大把的人在背後對自己頗有微詞，想必是不敢欺負自己便欺負了追命。陵越心裡越想越急，一把抓住追命的手，「到底是誰欺負了你。」

這握劍之手原來這麼溫暖，一股暖流順著手掌通向追命的四肢百骸，惹得人又酥又癢，若不是握手的人突然加大力度，追命還不知道要發多久的呆。

「到底是誰？」

「你」

「我？」

追命看著陵越獃獃的樣子想發笑，想著還是要裝作生氣的樣子綳著臉，可惜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師兄騙我」，追命收了笑容，一臉的「義正言辭」。

「我幾時騙過你」，我把你當成是「他」，怎麼可能會騙你。

追命怕陵越頭上那道印痕再深幾倍，頓了頓便繼續裝作委屈地說道，「師兄騙我說山下頓頓都會有肉，今天我跋山涉水走了那麼遠，到了地方人家說，今天是什麼什麼的日子，沒有肉吃」。

陵越緊縮的眉頭這才舒展開，露出笑臉，搖著頭，用二指點了點追命的額頭說道，「你呀，你呀。」

追命早就被陵越這一笑弄得三魂沒了七魄，一江的春水早就大浪滔天了，便也跟著陵越笑了起來。

「那師兄打算怎麼補償我啊！」

陵越彈了追命腦袋一下，說道，「明日我帶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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