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事！四大導演「喊話」流量演員

看死君：昨天，我們在上海電影節圍觀了一場尺度很大的新浪潮論壇。馮小剛、陸川、徐崢、寧浩隔空喊話演員，點名批評了娛樂圈內很多亂象，比如流量明星、小鮮肉的演技、過分的偶像崇拜、單以票房論成功等。

作者| 安東

攝影| 宮德輝

小鮮肉的演技問題一直備受詬病，加上天價片酬等問題的不斷爆出，行業內就演員問題的討論一直沒有停過。6月19日，新浪娛樂主辦的新浪潮論壇聚起了馮小剛、陸川、徐崢、寧浩四位導演，從創作者的角度，把脈當下演員行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以及更為重要的，如何從行業機制的角度改變這一現狀，回歸到表演行業的本位，更好地助力中國電影。

主持人周黎明

馮小剛導演是出了名的「小鋼炮」，活動現場也是他率先發炮，直戳當下演員行業的很多亂象，並且沒有特別規避其中的演員。不過，他也強調，「這些演員本身沒有問題」，在他看來問題出在整個行業、市場循環聯動製造的那個怪圈裡。這也是本場論壇幾位導演一致的觀點。

相比問題，其實更為重要的是要如何解決？四位導演從自己的經驗出發，尤其比照了好萊塢相對成熟的產業文化，表達了自己的希冀和企求改變的地方。馮小剛認為，年輕演員最後能在心底有一個選擇，是做電影演員、電視演員，還是綜藝演員。寧浩認為中國需要的是一個更為成熟的評論機制；陸川和徐崢則認為，表演還是一個心態問題，演員需要回歸到尊重表演藝術的本位，真正擔起演員這個責任感。

不過，馮小剛最後也補充說，這些所謂的要求其實只是一個「底線」，但是因為「近年來這個底線都被跌破了，所以才有必要再拿出來說一下」。

當下的演員行當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陸川：導演和演員缺少溝通機制

陸川說：「當下演員行當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在於，導演的行業地位直線下降，一個很直接的後果就是，導演要和演員溝通的渠道被堵住了。

「以前見演員特別好約，我說燁子（劉燁）咱們能見個面嗎？這邊找一個酒館兩個人坐下就開始聊戲了。說見吳彥祖也能見、見周潤發老師也能見，現在要見一個年輕演員20歲出頭的有4個經紀人攔著說不能見。」陸川坦言，「我們跟演員溝通的機制沒了，你找一個年輕演員說說戲，聊聊，沒戲！」

不僅「聊戲」，成熟電影工業如好萊塢所盛行的「試戲」更是不可能。馮小剛說，你如果找到一個演員，跟他說要試試戲，他會覺得你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陸川接著說道：「演員的問題是整個行業的一個心態的體現，演員其實分層的。比如在橫店打拚的演員，是為了生存而掙扎，他們是金字塔下面的演員，他們是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如果他們遇到馮小剛，一定是想聊一年的戲。我們聊的是能承擔中國電影責任的演員，你們不能說錢賺了、戲毀了。我不覺得中國電影會一直有錢，所以就有了搶完錢就走的搶錢心態，這些新人沒有給產業留下積累，沒有留下傳統和信仰。」

「我們經歷了高歌猛進的電影發展之後，應該找核心的東西。我覺得這不怪小鮮肉。從張藝謀、鞏俐拍《紅高粱》，包括王全安拍《圖雅的婚事》，他們都要體驗生活半年。美國的電影工業，就在保護自己的傳統。」

徐崢：流量和實力常常相悖 好演員無法出頭

之所以如此，陸川援引了投資人的一句答覆，「他們數據好！」 話音剛落，馮小剛打趣說：「我教你一個詞，不是數據，是流量。」

正因為這種行業邏輯，「突然一瞬間中國任何一個戲消滅了老年人、消滅了中年人、消滅了所有長得不好看的人，中國全變成了一批長得特別漂亮、特別像的孩子們，他們是醫生、他們是律師、他們是警察。」

因為當下「流量為王」的生態，徐崢說，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是，電影學院甄選演員的標準和市場選擇演員的標準存在脫節，「在學校，你看那些上台演小品的，一看就知道他們怎麼樣，但是投資人看重的是流量。」

如此就造成了一個悖論。真正好的演員，有能力的演員因為沒有流量缺少出頭的機會，沒有戲有如何能積攢出流量。不僅是年輕演員，很多資深演員也面臨這一問題，馮小剛就大讚張嘉譯是一個好演員，但是他就聽說，因為他流量不好，就錯失掉項目。徐崢也說到，現在很多好演員願意給時間，但是沒有人找他們，片酬也是少得可憐。

馮小剛、寧浩：偶像文化是生殖崇拜演員被弄成了「塑料花」

馮小剛和徐崢看法一致，「年輕演員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市場所帶來的不好的潮流，首當其衝的就是偶像文化的泛濫。

「這些孩子他們沒有問題，我接觸過的這些小帥哥們，他們也很想演好戲。但是，經紀人給安排這樣的節目、那樣的節目，每天在飛機上不停，我有一次看到張藝興這孩子坐在我坐一會兒就睡著了，我說你怎麼了？『太困了!』，」馮小剛說，「他們集體疲於奔命在各個舞台上、各個秀場上，演員實際上還是需要能夠安靜的有自己生活，他們被集體弄成了一把『塑料花』。」

不僅如此，按照馮小剛的話說，當下的男演員都特別女孩子氣。「你說這市場多擰吧，怎麼可能追求特娘的男孩呢？我現在再說一下，現在這些經紀人起了極大的壞作用，一個孩子剛出道小女孩都要去拍照，公司要拿出多少預算來，拍了很多然後修圖，演員都開始在修圖，每個演員、小孩出道演戲的技術沒學出來，修圖的技術全學出來了，問題是你拿這些照片來給導演看，導演把你本人一叫來天壤之別……你又不是開窯子的，你整這個幹嗎，搔首弄姿、欲蓋彌彰那種，想脫又不敢脫然後又做成那個感覺。」

寧浩則表示：「偶像文化我是覺得又跟供求關係是有聯繫的。說白了偶像崇拜，你說長得好看的人實際上是人的生理崇拜、是人最基礎的生殖崇拜延續。」

此外，馮小剛還提到一個問題。他說當下電影演員、電視演員、綜藝演員三合一，根本沒有任何區分，「這對綜藝的影響很小，但是對電影的傷害很大。」馮小剛接著直言道：「我覺得孫紅雷就是一個很有質感的演員，但是他現在也穿得很鮮艷，撕名牌。」不過，馮小剛倒是還讚揚了姜文，「現在能堅持的演員也沒有多少了！」

說到這裡，馮小剛更呼籲當下的年輕演員，在行業開始就要做好選擇，是做一個電影演員、電視演員，還是綜藝演員。不過，他也說，這種劃分不是絕對的，「如果是像《圍城》這樣的本子，當然也可以去演。」

導演支招：怎麼辦？

陸川就坦言，討論這樣一個話題勢必會遭來罵聲，但是不管最後效果到底能有多大，他覺得作為導演是有必要發聲。他說，今年的票房已經敲響了警鐘，「多少電影平均票房不到一千萬，這其中這些小鮮肉小花拿到了多少。」

對比此前火爆的印度勵志電影《摔跤吧！爸爸》，陸川導演說，這部電影的火爆說明了觀眾心中對於好演員好電影累計了很久的期待。「我們面臨的是電影市場，觀眾說拋棄你就拋棄你，因為現在有太多選擇，」陸川繼續道：「從張藝謀開始做商業電影，做到現在不容易，真不想就這麼毀了。」

陸川最後說，「《摔跤吧！爸爸》的成功說明觀眾內心的期待已經很久了，觀眾引導出的熱情是巨大的。今年很多電影平均票房1000萬，這其實是為我們創作的姿態敲警鐘，中國十多年票房到了高點，不能這兩三年就被毀了。」

對於當下演員行業的亂象，馮小剛、徐崢、陸川、寧浩也給出了自己的希望和建議。馮小剛更在最後總結了幾點希望，算是本場論壇四位導演最完美的總結。

「一、演員們，內心做一個決定，我要成為一個電影演員、電視演員，還是綜藝演員；

二、經紀人們，不要去給手裡的新人拍一些虛假的照片，修圖的照片，那些對導演是沒用的，你們最終要跟我見面的，但是不要落差太大；

三、行業，制定一個標準，如果一個人一年出來一次，我們同意高片酬，但一年賣四次，每個都要這麼多錢，這是打劫銀行；

四、希望現在的這些偶像們，「你們男子氣一點！」；

五、」這些孩子，我看著他們，給我的感覺是苦海無邊」，馮小剛呼籲經紀人要多給他們休息時間，要嵌入生活，多休息。「做這個工作，不要做到恨這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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