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果<<網吧男孩>>連載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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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回家去哪兒呢？

今天是周六，和明天一樣不上學。

坐在計程車上，經司機催問，我只好隨便向前一指。

就這樣我胡亂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家。

我把臉向車外望去，忽然看到了一家洗浴中心，心不由一動。雖然我從來沒有去過這地方，以前洗澡都是在家裡，可常常聽老壞提起。他說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每當他心煩的時候就去洗個澡，睡一覺，所有不開心的事就消失了。

再仔細一看那名字「月兒彎洗浴中心」，我不由想到了月兒，好像受到了冥冥之中的什麼指示，或者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吸引，便急忙讓司機停了車。

月兒！

月兒！

我默念著。

我想我是愛上她了，雖然這時的我還不知道愛的真諦，總之就是想她，焦渴般地想她。

她是那麼聖潔的女孩兒——是塵世間的女神，是被上帝看中了但由於她不肯就範便被打入凡世的嫦娥——怎麼可能在這裡頭呢？

這麼一想，我便不想再進這洗浴中心了。

老壞的話又響在耳邊。

就信他一次？

正在又累又困，就去洗個澡吧！

我像個將軍果決地做了一個大膽的進兵方案，隨即走進洗浴中心。

不料，我剛進門就被一個中年女人給攔住了。

她問了我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好象是一行的專用術語，把我給問愣了。什麼泰式按摩、港式推油……總之是好多新鮮詞兒，在挑動著我的好奇心。

我也來個傻子愣沖，假裝明白，很瀟洒地購買了帶泰式按摩的套浴票，付了款。

接著，我跟一個服務員向裡面走去。

這裡可真是豪華，向宮殿一樣，可以說是金碧輝煌。

我先洗了淋浴，然後便跳到大池子里泡起來，想到外公常說的「泡澡是最舒服的事兒」。

我真的好想外公和外婆。

在思念之中，我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啊！好藍的天空，飄浮著好多白色的雲朵，都是那麼的美麗。

我來到了一個地方，好像是個公園，所有的人都在無憂無慮地交談聊天。他們都穿著白色的衣服，看上去是那麼的高貴。

世界上竟然有這麼一個好地方？

真是一個絕妙的地方。

有個女孩兒朝我走來。她長著翅膀，一身白色的紗裙隨風飄動，面龐那麼美。

是誰？

「你是月兒嗎？」

我驚喜地跑向她，邊跑邊問。

那個女孩兒搖著頭扇動著翅膀飛上了天空，遠去了，消失了。

我想起來了，她是天使。

我好頹喪，四下看看，心情又高興起來，覺得這個地方我彷彿來過。

對了，這就是我在夢境中到過的天堂。

我怎麼又來到了這裡？

這兒可不是活人呆的地方！我可不要死，雖然我有的時候真的不想活了。

我想到了外婆的話。

她說人要是自己放棄生命，就要下地獄，在地獄中吃盡苦頭，受盡折磨，然後才可能上天堂。她要我一定好好的活著，做個心地善良的人。

由外婆我想到了媽媽。

我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那個拋棄我的媽媽了。我是要當面問她的，為什麼把我遺棄。

還有，等我長大了，要去報復我那個混蛋的狗屁爸爸。

那麼，就算是再悲慘的人生我也要堅持走下去，這是我在外婆死時，對外公立下的誓言。

「小楠，小楠！」

這是外婆的聲音。

沒錯，是她的！

我一扭頭，又看到了那個天使，不知什麼時候落了下來，落在我的身後不遠處。

她款步朝我走來，那腰身、那姿態，真美！

她近了。我看清了她的容貌。

我認出她來了。

這個天使就是我的外婆，我的最親近的人。雖然外婆不在我的身邊，但是不論她在哪兒，都會保佑著我——這也是外婆的承諾。

「外婆！」

我叫著，迫不及待地跑過去。

可是，就在我撲向外婆和她的身體相接觸時，我的整個身體竟然從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但沒有跌到。

我回過身，好奇怪。

我怎麼抱不到外婆，只能看見外婆的身體和聽見外婆的聲音？

我慢慢接近她，輕輕去摸她的手，還是沒有摸到。

天！這是怎麼啦？

我呆住了。

外婆卻笑著說：

「嗨！小楠，你還是一個小傻瓜。從三年前開始，我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你現在能見到外婆我，又可以和外婆我說說話，已經是你我的福氣了，要感謝上帝。你就不要在白費力氣了，我倆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接觸的，只能說幾句話，我就要離開了。你還好嗎？小楠！外婆可想你了。」

「我也是！外婆，我好想你。」

我說著話的同時不由哭了，哭得極傷心

「外婆，我真想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你就叫我留下來陪你吧！嗚——嗚——」

「真是的」

外婆抖了抖一身的白紗，又說道：

「外婆現在住的地方是死後的好人才能來的，你要是現在想死，那就是在浪費生命。你要好好的活著。終究有一天，你會和外婆在見面的。算了，還哭什麼，小楠，你不是男子漢了嗎？不要再哭了！來，告訴外婆，你現在好嗎？」

聽了外婆的話，我便挺了挺身體，心裡想：

我是一個男子漢了？是啊，我已經十五歲，是一家之主——戶口本上的戶主寫的就是我的名字，儘管這個家只有我一個人。於是我抹去眼淚，說：

「外婆你就不要為我操心了！我生活得還好，就是特別想你。」

「那你外公他好嗎？」

「怎麼，外婆你沒看見外公嗎？」

我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好：

我怎麼說了這句不該說的話呀？

「你這個傻孩子，不是說了，人只有死了才能來這兒嗎？」

「啊！不是……我是說，外婆你有沒有在夢裡見過外公？」

我趕忙遮掩著說。

外婆很動情地說：

「見過到是見過，那是我剛剛病死的時候。可是，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唉！不是我想見就能的，這也需要緣份。就像今天我看見你，那是上帝給我們的機會。好了，你還是快說說我那老伴兒的事吧！」

我實在是不忍心騙我的外婆。在外婆死後不久，外公就因為酒後去醫院殺了人而進了監獄。如果不是因為他有胃病保外就醫，他會被判死刑的。

可是我又不能失信於我的外公！這真是叫我左右為難。

其實，我多想把外公的事告訴外婆呀！但外婆在這裡也好不容易的，沒法擺脫了一個人的孤獨。如果她再知道外公出的事，那只會叫死了的人活人痛苦。

再說，外公告訴我，如果我有一天看見外婆，決不能把他出的事告訴外婆，要說他很好，叫外婆不要挂念他，還要對外婆說，他很高興有外婆這樣一個好老婆，希望來生還要和她做夫妻。

我真是不明白，同樣是生活在這個地球而且同在一個國度、又同在一個城市，一對對夫妻之間的差距怎會那麼大呢？

外公、外婆是生死不變的相愛到死，有福同享，有難同擔。而我的父母相愛不相愛，我是不知道的，但一個是可以拋妻的丈夫、拋棄兒子的父親，一個是可以不顧年邁父母的女兒、丟棄孩子的母親。

這可是事實！

爸爸、媽媽跟外公和外婆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呀！

我還是騙了外婆，給外婆講了很多我虛構的故事，外公當然是我故事中的主角。

外婆聽得可開心了，笑得合不攏嘴。

看著外婆的笑容，我感到無比的欣慰，畢竟她是我的外婆，是最疼我的人，也是我最思念的人。

突然間，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外婆去哪兒了？只是聽見有人說：

「先生！」

我睜開眼睛，又回到了浴池。

一個服務生還在我的身邊叫著：

「先生！」

我居然成了「先生」？

我很快就完全清醒過來，覺得很高興，因為剛才在天堂里和外婆聊得很開心。也對這個服務生稱我「先生」而開心。但是，隨即又為他破壞了我和外婆的聊天而惱火，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見先生在池子中睡著了，怕先生泡的時間過長對皮膚不好，所以提醒一下先生。」

是啊！我一看身體都泡的發白了，像以前見過的一個淹死的屍體，好陰森。

我又想起剛才和外婆的聊天，讓我有了一些傷感。

「先生要是想睡覺，可以到休息大廳，那兒有床。還有，先生的單子上有泰式按摩一項。按摩之後再睡覺，那可是很舒服的。」

是還有按摩一項。我想起來了，扭過臉又看了服務生一眼，覺得他有些面熟，但想不起來是誰，問：

「現在就可以按摩嗎？」

「是的，可以！先生請隨我來。」

大概是「先生」被服務生叫的次數太多了，我覺得有些彆扭，但還是得跟著他走，要不我怕走錯了地方。那可掉價了！

到了換衣間，我仍然沒留意看那個服務生，接過他雙手遞給的肥大的短褲和半袖衫，很快就穿上了。

之後，我隨著他上了樓，被他帶到一個帶小床的房間，號碼是一百八十號，只聽服務生說：

「先生，你在這按摩室等一下，我去叫按摩小姐。」

小姐？真是女的按摩？

我這才想起來，老壞說過給男顧客按摩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女人。

我的心跳頓時加快了。

忽然想起那個叫「月兒」的女孩兒。

很快，我就搖搖頭：

她是絕對不會在這裡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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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冰果，本名陳英傑，80後。最後走出的學校是北京電影學院，扛過攝像機，上過銀幕，在舞台上演過歌劇與舞劇。如今呢，一邊工作一邊爬格子，想把自己對生活的認識與感受寫出來，因為我擁有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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