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我愛你」，我卻還是要失去你

她走的那天，天空正在飄雪。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已變得衰老和憔悴，連同她轉身離去時的表情。而他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為她撐起手中的傘。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樓口，目視那抹被雪暈白的背影朝著另一方，漸行漸遠。

他知道，她已經走完了和他一起的路，她也即將踏出一段過往，一段戀情以及他的世界。但他不懂她選擇分手的原因，那時她對他說她早已不愛，但他終究不願意相信。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借口，他覺得自己很愛她而她也還是愛他的。直到前幾周他真正見到那個男人時，他才意識到原來她所說的背叛從不止是一句賭氣的玩笑話。

起初，他十分惱怒，他第一次對她發了脾氣。可是到了後來，他的心裡卻只剩下了自責。他笑自己太笨，又怪自己對她的不懂

其實，從他和她開始交往的那天起，她就開始了對他的埋怨。她總說他在感情中過於木訥，說他不解風情，又說他不懂浪漫。她覺得他很無趣，和他在一起很乏味。兩人交往的近兩年時間裡，她幾乎每天都會重複一次昨日的抱怨。長此以往，這種抱怨便從一開始嬌嗔式的輕責變成大聲式的苛責，最後又演化成了嘆息式的無奈。而他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她的變化。他繼續和她維持著一如既往的相處模式。

現在想來，他都還能記得她曾經因為他的無趣而流露出的失落。她生日時，他沒有給她準備浪漫的慶祝，只是把她約到宿舍樓下然後塞給她一條手鏈。陪她逛街時，他常常只站在旁邊或坐在店裡的沙發上草草地說著不經心的意見。他不懂女孩子眼裡的時尚，他只覺得無聊和疲累。有一次，她說想要和其他女生一樣從男朋友那裡收到最喜歡的花，於是他便去買了，而她卻並不高興。她不滿地對他說，他總是在她提出要求之後才知道去做。她說，那樣只會使她更失望，也只能使她覺得他根本不了解她。當時的他被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只好一遍遍道歉。如今，他終於明白了她那時為何生氣。

過去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如同重鎚，一次次砸擊著他的心臟。她的每一聲不滿和落寞都讓他深感愧疚和悔恨。

就在他上星期找她的那天，他們進行了第一次面對面的對談。她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雙眼有些紅腫。他為她蒼白的臉龐既感歉疚有感欣喜，歉疚的是他傷了她，欣喜的是他以為她會難過是因為她還在乎他。他說，只要她能離開那個男人，他就可以當作這場背叛沒有發生過。他說，希望她能和他重歸於好。他也為自己的不夠浪漫道了歉。然而，她接下來的一段話卻讓他如臨深淵，痛苦到全身窒息。

她說：「選擇了和你分手，不是因為那個男人，也不是因為你的無趣和不懂。你知道嗎?你從未說過愛我，儘管我心裡清楚你對我很好。我原以為可以做到不在意，可是我真的很不安」。

她告訴他，她對他的愛缺乏安全感。他也知道他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這句話，即使是當初答應和她交往的時候。不是不愛她，也不是不想說，他只是礙於性格上的靦腆說不出口而已。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愛」這種事是不需要用嘴巴強調的，而是應該通過默默的陪伴和關心。所以，對她，他從不會說甜言蜜語式的戀愛宣言，也不會搞什麼隆重浪漫的愛情儀式。他把自己的深情溶解在對她平淡的關懷中，他相信，縱然他未表達，她也能懂得，但他卻忽略了她內心那份逐漸遞增的不安和游移。

愛情不僅需要行為上的付出，還需要言語上的表示。只是當他明白這點時，他也曉得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然而，他依然在走出她家門的那一刻，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凝視著她的眼眸，對她說出了第一聲「我愛你」。而她，在他走後，捂著臉大哭了起來。

她最後一次來到了曾屬於他們兩人的家。他看著她走進門，看著她收拾行李，又看著她放下鑰匙出了門，卻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說。他想請求她留下來，但他明白她不可能答應，儘管他已說了那句「我愛你」。他想和她好好道別，可他又鼓不起勇氣再次面向她。

於是，就這樣，他一直盯著她遠去的背影，不肯上樓。而心情，也早已涼成一片冰天雪地。

實習編輯：程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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