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傻大姐,身材不錯
「嗚—嗚—啊,啊!」耳邊響起含糊不清地嗚咽聲,擾得凌山晴耳朵發癢。這聲音彷彿近在咫尺,又似乎隔了億萬光年,破碎的哭泣聲夾雜了絕望的情緒,凌山晴聽了心裡被貓抓了一樣難受。
她緩緩睜開了眼。
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孩子跪坐在地上,一雙瘦弱的手臂死死地抱著她的腦袋,衣服上沾染了成片的血跡。
他似乎是為了將她喚醒,不停時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哭聲就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男孩低伏著頭,身子因為抽泣不時地顫動著,嘴唇已經發白,只是緊咬著唇,不肯放棄。
這是哪兒?這個孩子又是誰?難不成遇上車禍了嗎?
「別搖了,再搖我就得散架了。」凌山晴無奈地勾了勾嘴角,看這樣子自己沒死成,還穿越了。只是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嗚……嗚……」小孩的手頓了頓,雙手立刻放了開來,凌山晴的腦袋頓時磕到地上,痛得她頭暈目眩。
「啊,啊……」孩子嘴裡不斷重複著同一個音節,著急地想要說什麼,聲帶卻像是被筋肉牽連,發出的只有一個聲音。
凌山晴心下瞭然,前世在福利院做過社工,裡面患了啞疾的孩子就是如此。她的腦袋頓時磕到地上,痛得她頭暈目眩。
「哎喲,痛死我了。這是哪兒?」
稚嫩的手將她受傷頭部輕輕抬了起來,凌山晴抬眼,小孩臉上滿是欣喜,眨著眼巴巴地望著她,淚水瞬間止住,破涕為笑。
他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臉,眼淚將他臉上的泥漿沖了開去,眼神明亮乾淨。只是臉上和手上青紫色的痕迹格外刺眼。「啊,啊。」小孩拍著兩隻小手,
凌山晴心中一痛,暗自嘆道,「原來是果然是個小啞巴。」只是這痛來得莫名,她自問並非多愁善感的人。
「嗚嗚……啊啊!」男孩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高興地在凌山晴眼前晃了晃,接著一層一層地掀開油紙,原來是張蔥餅。
他寶貝似地撕下了一大塊,放在了凌山晴的嘴邊,指了指自己的嘴。
「嗚。」
大腦針扎似的疼痛,潮水一樣的記憶來勢洶洶。等到凌山晴接受了這些記憶,她的手緊緊撰成了一團。
「嗚。」
這具身體的主人跟她同名,原本是員外家的女兒,嫁給了當年的頭名秀才查子安。
嫁到查家以後,害得查子安得罪了縣太爺,仕途無望,又生了個啞巴兒子,日子不好過,被婆家欺負得連飯也沒得吃。
幾個時辰前,孩子看到婆婆給大伯二伯的孩子買了餅,上去討要,反被一頓胖揍。她前身上去勸阻,被推了一把,磕到了頭失血而死。
腦海里最後一個畫面,就是一向對她凶言冷語的婆婆,踢了她幾腳沒反應後,慌慌張張地出門去了。
凌山晴皺起了眉頭,提替前身打抱不平起來,「笑話,按照遺傳學來說,生個殘疾兒子指不定還是她那個便宜丈夫的錯,說不定還是家族基因自帶的毛病,怎麼能怪到女人身上?敢情女人和小孩就活該被欺負?」
「嗚嗚……啊,啊。」小孩見她對湊到嘴邊的餅沒反應,以為是嫌少,索性將這個餅都塞到了凌山晴的手裡。
凌山晴手觸碰到餅的那剎那間鼻子酸了,眼睛也不由地發癢。
這個餅,原來是要留給他娘親吃的嗎?他渾身上下到處都是淤青,只是為了換取一張餅給她沒有吃飽飯的娘親?可他才不到四歲啊!身有殘疾又如何,她凌山晴養得起!
心臟狠狠地跳了兩下,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遇到這麼懂事的孩子也捨不得棄之不顧,何況這具身體還和她有著血脈之緣!
「嗚嗚。」發黃乾瘦的小手輕輕將凌山晴眼角邊的淚水拭去。
凌山晴顧不得傷勢,將半塊餅遞到了小孩的手上,一把將他摟在懷裡,輕撫著他的頭髮,「好囝囝,我凌山晴發誓,以後只要我有吃的,一定少不了你。放心吧。」
最後一句話,自然不是對著囝囝說的,凌山晴覺得心臟像是跳漏了一拍,身體頓時鬆軟下來,彷彿前身這時才放心地離開。
囝囝是查詩傑的小名,當初查家得知生有了香火以後,連夜催促查子安取好了名字。
可是自從發現囝囝不會說話,就連名字也懶得叫了,只有凌山晴叫他的乳名。
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凌山晴掃視了屋子一圈,屋子拾掇得乾乾淨淨,看來前身是個愛乾淨的。
一陣穿堂風輕掃而過,額頭上有些涼,她抬手輕輕一抹,手間一片鮮紅。
「得先把血止住了!」思及此處,凌山晴掀起衣裙打算扯下裙角簡單包紮。
這才發現身上穿著的衣服比前世的帆布還要粗糙堅硬,上面還打上了成片的補丁,染了血和塵土的補丁像是齜開牙的嘴,無聲地嘲笑著她。
這個婆婆可真夠狠的!前身性子軟,可她不是,既然她來了,就別想再欺負她們娘倆!
不幹凈的布,反倒有讓她得破傷風的危險,凌山晴繞著屋子找了一圈也無所獲,想到床上的枕巾應該還算乾淨。
待她掀開被子,卻發現了枕頭邊上疊放整齊的包裹。
她想也沒想就將包裹打開,裡面是一塊靛青色的綢緞,布質細膩柔和,她估摸著長度將布料撕裂了部分纏繞在額上。
找到一塊乾淨的布料,將腦袋上的傷纏了起來。
大幅度的動作期間扯到腰背上的傷口,凌山晴咬緊了牙關。
這個婆婆可真夠狠的!前身性子軟,可她不是,既然來了,就別想再欺負她們娘倆!
一大一小半天也沒吃東西,加上體力消耗,半張油餅緩和不了腹中的飢餓。
凌山晴帶著跟囝囝正走到在柴房中摸索著燒火做飯,灶上的都是些冷盤,別說是肉,連點油星子也沒有。
好在,她眼尖看到柴火堆里發了芽的土豆,撿了幾個洗乾淨切了帶芽的地方。
剛照著記憶,費了好一大功夫才將柴火點燃。
這時,一陣酒氣就順著風飄了進來,刺鼻的味道讓囝囝一下捂住鼻子。
凌山晴聽著聲音不由得一氣,不是他那個便宜丈夫又是誰?自家媳婦兒子都不顧了,還有空去喝酒?
穿著灰白長衫的人應跌跌撞撞地進了房門,他左手搖了搖酒壺,放在耳邊聽了聽,倒著瓶子吮了裡面最後幾滴酒,大著舌頭說道,「枉…我查子安自命清高,也有低頭的那天,終究是愧對夫子的教誨,我……」
「你給我站住!」凌山晴火冒三丈,尋著酒氣出了柴房。
查子安扶著牆半蹲著嘔著黃水,看到凌山晴來了,居然還笑了起來,不斷地朝著她晃動著右手上的紙,「山晴,二少爺答應我了,以後有我參考的機會。」
凌山晴越聽越不對勁,當初就是這個縣令的二少爺喻興文在他們倆結親前調戲她。
查子安撞見後報官,卻被人說是她勾引二少爺,要把凌山晴浸豬籠。就這樣的人,會答應幫他?
這個查子安對她倒還不錯,凌山晴險些被浸豬籠,多虧了查子安給她作證,縣太爺雖然許了好處,但查子安不為所動。
只是他一心只知道讀聖賢書,家裡婆媳鬧翻了天也不管。凌山晴險些被浸豬籠,多虧了查子安給凌山晴作證,縣太爺雖然許了好處,但查子安不為所動。
當時的提學官許老夫子很是欣賞查子安,縣令擔心事情鬧大才放了他們一馬。等到提學官高升,縣太爺乾脆連個考試也找機會不給他了。
越來越覺得事有蹊蹺,記憶中那個二少爺可不是個善人。
凌山晴抓著查子安的手臂,她常年勞作力氣比查子安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大多了。將他手上的東西奪了過來,打開一看,臉上烏雲密布。
言而總之,這就是這個書獃子帶回來的是一個買賣契約,以凌山晴到喻家為代價,換取查子安的前途。
如果查子安違約,要賠付五百兩銀子,拿不出來就要送去蹲大牢。
容殷縣的大牢就是喻家的大牢,查子安去了裡面凶多吉少!
被人當作貨物的滋味凌山晴可從沒體會過,她生於男女平等的時代,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
聞著查子安一身的酒氣,凌山晴頓時明白了,這貨是被騙了!他把自己給賣了!
凌山晴瞅見牆角的笤帚,一把抄起就往查子安身上打,看他軟綿綿的樣子更加沒好氣,都把她給賣了,還不能讓她發泄發泄?「死讀書,書里沒教過你什麼叫黃鼠狼給雞拜年!?」
查子安迷濛著眼,一副沒睡醒的神情,「自然是不安好心啊,三歲小孩都會的諺語還想考究我?怎地颳起風了,讓人生疼!」
他裹緊了身上的袍子,凌山晴怒極反笑,將契約扔到他的臉上,「你給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不就五十兩銀子嗎,我多替人抄抄書就掙回來了。」查子安臉色潮紅,不滿地將契約攤開,「五百兩?這,這……」
查子安癱倒在地上,臉色一片慘白,酒也醒了一大半,「貧賤妻不可棄,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君子重信,我定要去跟他們說理去!」
凌山晴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拽著他的耳朵,「上哪兒說理去?你當這些人跟你一樣傻?你給我跪著!」
這是潑婦嗎?
查子安也怒了,「女子要講三從四德,你怎麼今天跟變了人似的,跪天跪地跪父母,我查子安怎肯低頭跪婦人!你——我——」
凌山晴懶得聽他叨叨,朝他膝蓋窩踢了一腳,查子安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前世的說話方式難以改變,凌山晴的火爆脾氣一上來兩頭牛也拉不住。「你也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用婦人換前程,這就是聖賢書裡面教你的?大丈夫就該是如此做派?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娘子的話像是冰涼的水,將查子安心中醉酒後的燥熱澆滅了一半,他猛地清醒了,卻也想不出話還擊她。這件事確實是他的不對。認錯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
看他不甘心地要站起來,凌山晴接著說,「你這一跪,跪的不是我,是你往日讀過的書,修過的學!賣婦求榮是為不仁,拋妻棄子是為不義,違背婚約是為無禮,被人蒙蔽是為不智,書中的五常你毀了四常,你該不該跪?!枉許老夫子對你贊言有加,你卻辜負了他的期望!」
這番話又給了查子安重重的一擊,他面色潮紅,也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酒的後勁兒,話在口中吞了又咽半天才吐出一句,「何時你變得如此能說會道了,怎麼與往常大有不同。」
腦袋上猛地一疼,凌山晴伸出兩隻手指彈了彈他的腦門,話雖平淡,裡面卻有股淡淡的寒意,「去了趟閻王府,閻王看我這輩子積了福不肯要我留下,將我遣回來教育你。」
查子安聽得稀里糊塗,想要把話挖仔細些,問她怎麼就進府了,腦袋卻突突地一陣疼,酒勁兒這是真的上來了。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偷偷瞄了凌山晴一眼,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我真該聽娘子的教誨,當下該如何是好?」
凌山晴心中發笑,這個窮酸秀才讀書讀回娘胎里去了,怪不得這麼好唬弄,誰的話都信,也不知怎地會得了頭名。
她輕哼了一聲,「你自己想,什麼時候想出來,什麼時候有飯吃!」不管跪著的查子安,她從灶房將做好的晚飯端了出來。
「啊,啊嗚,嗚。」囝囝滿足地深吸了口氣,舔了舔嘴唇,興奮地指著土碗里黃乎乎的土豆泥。
她按照前世的做法碾碎成了泥狀,又加了些蔥和鹽,又翻出了點豬油,做了一大碗。
囝囝拿著木勺一勺一勺往嘴裡送,才開始自己吃飯,他勺子還拿得不太穩,笨手笨腳的樣子格外讓人憐愛。
凌山晴看著囝囝的眼神複雜,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目光里多了只有母親才會有的憐惜,她心裡暗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一碗土豆泥就吃得那麼高興。」
她舀了一碗,可腦子裡盤算著眼下的局面該怎麼對付過去。
五百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放前世也是幾十上百萬,對方設了這個局逼著查子安往下跳,看來只能賭一把了。
「咕嚕,咕嚕……」這聲音將凌山晴拉回了現實,哪裡發出的?
跪在地上的人摸了摸肚子,不是查子安是誰?
肚子里傳來飢腸轆轆的聲音,他滿臉脹得通紅,只吃了點下酒菜,他早就餓了。
灶台上不知道煮了什麼,香氣勾得他肚裡的蛔蟲也活動起來了。
凌山晴將囝囝抱到木凳子上,嫌棄地看了眼查子安,「你就餓著吧,找到了對策再說。」兩人你一口我一口開心地吃了起來,這裡的土豆無污染純天然,帶著點甜味,比前世的土豆更好吃。
「嘎吱」一聲,門豁然打開。
只見五十來歲的農婦,她領著一個枯瘦的老人走了進來。
農婦不時拿出手帕點著額頭上的汗水,邊走邊說道,「二叔你可得給我作證啊,孩子他娘是自己摔倒了沒爬起來,到時候二少爺問起來,你可得……」
話音戛然而止,農婦看著坐在桌子上有說有笑的母子倆,又看著裡間房子里滿臉通紅的查子安。
她眼珠子一轉,用劃破耳膜的聲音尖叫道:「天殺的小娘皮,你怎麼沒死!老娘為了救你四處奔波,你還有心思吃飯?子安你跪著做啥,給我站起來!」
囝囝嚇得立刻將手上的木勺丟在了碗里,捂著耳朵直往凌山晴的懷抱里鑽。
凌山晴順了順他的頭髮,將他扶回了椅子上坐好,「別怕,有娘在。」
查子安看到囝囝膽小的樣子,又看了一眼農婦,皺著眉思索著。
農婦比普通婦人高上一個頭,全速走起路來把一旁的人也甩掉一大截。
她來到桌子邊,一把將桌子上的碗碟掀翻,渣子碎了一地。
還指著凌山晴破口大罵,唾液星子噴射在空中,「你這個小賤蹄子,我作了什麼孽,給查家娶了你這樣的媳婦。害了子安不說,現在還蹬鼻子上臉了啊!老娘打死你!」
眼看著農婦越走越近,凌山晴早就抱著孩子站在一旁,看她的目光如同看待瘋子一樣。
那目光讓農婦如芒在背,雖然既沒有出言頂撞,也沒有出手反擊但農婦被她的眼光看得渾身起毛,心裡有了一絲涼意。她將凌山晴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心中暗道,「人還是這個人,怎麼感覺變了似的?可再怎麼變,都還是查家的媳婦!」
農婦的視線停留在了凌山晴的額頭上,她眼睛一亮,抓到了新的把柄,更是不得了,「敢拿我做衣裳的布料包你的頭,我呸!」
說罷農婦朝著凌山晴衝撞了過去,凌山晴抱著孩子來不及躲藏,兩人撞了個滿懷。
凌山晴圈著懷裡的囝囝,後背傾斜,農婦趁著凌山晴不注意,手腕一抽,將她額間的布料拽了下來。
傷口受到刺激突突地疼痛,凌山晴怒了,她什麼時候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將囝囝放在地上,凌山晴撿起地上的碎片,一把捏住農婦的手腕,農婦動彈不得,看到一邊嚇得要哭的囝囝,另一隻手順手就一掌打了過去。
力道很大,囝囝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捂著腦袋哭了起來,卻咬著牙不發出一點聲音,眼神怯怯地看著農婦,凌山晴心裡一緊。
凌山晴一隻手扼住農婦的手腕,另一隻手死死拽住她的頭髮。
農婦頭皮發緊本能性地轉過頭,凌山晴揚了一巴掌拍在她的臉頰上。
清脆的巴掌後迎來短暫的沉默,查子安的二叔公想著是查家大房的家務事不打算插手,可如今眼看就要打起來了,他連忙上來將農婦給拉住,「子安他娘,既然活著就好了,你就別……」
農婦挽起了袖口,朝著手心裡唾了幾口唾沫,掌對掌使勁搓了搓。
眼瞧著二叔公就要拉她不住了,老婦還教訓道:「你敢打我?子安你還不快幫我教訓教訓她!」
查子安站在農婦和凌山晴的中間,覺得里外都不是人。
他看了眼農婦,她身上的青色布裙乾乾淨淨,再瞧著頭髮散亂的凌山晴,額角還掛著血,身上全是泥土。
可這兩人一個是他親娘,一個是他有愧在先的媳婦,他該怎麼幫?
兩人的眼神宛若電光雷火,滋啦啦響起來足以將他劈個一命嗚呼,他看了眼凌山晴沒說話,遞了個眼神過去。
農婦捶胸頓足,還硬是擠了幾滴眼淚下來,不時捏起帕子一角擦拭著眼淚,
然被帕子遮住一半的眼中,閃過几絲陰險,她嘴裡還不經念叨:「這個小賤人,和那個小啞巴吃得歡卻讓你餓著肚子,還跟那個二少爺不清不楚。這樣不孝不忠的女人,敗壞了我們查家啊,不然上天怎麼讓她生了個啞巴兒子吶!」
凌山晴毫不示弱直言:「我有什麼對不起查家的?燒水做飯種田洗衣,哪一樣不是我做?囝囝有病就活該被你們一家老小欺負?」
一股本來不屬於凌山晴應有的氣勢,讓農婦心中暗暗驚詫。
查子安頭皮發麻,他從前怎麼就沒注意過婆媳兩人之間有這麼多矛盾?
揉了揉額角,他打了句圓場,「娘,你就少說幾句,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
農婦抬起右手,點了點查子安的腦袋,打斷他的話。緊接著,她又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你住口,你究竟還是不是我的兒子!竟然幫著這個賤人說話!」
門口閃過幾個人影,農婦眼神一亮,身子板挺得更直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趕緊給我過來!」
原來房子外站著的就是查子安的大嫂和二嫂,兩人剛從河邊洗完衣服回來。跟兩人一同洗衣歸來的幾個鄰居婦人,她們也都朝著裡面探頭探腦,臉上寫滿了好奇。
農婦見到有人在門外張望,兩條腿一蹬,佯作無力癱在查子安的懷裡,聲音大得讓院外的人也能聽見。「媳婦打老子啦,大家趕緊過來評評理啊!這讓我的臉往哪兒擱啊!」
這句話果然勾起了院外人的注意,幾個鄰居看熱鬧不嫌事大,放下手上的木盆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論了起來,「查家三媳婦這麼橫,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她老娘?」
「誰家攤上這樣的媳婦誰倒霉,趕緊休了吧!」
另外兩個粗手粗腳的婦女也連忙將手裡的木盆放下,農婦望著柴房外的鋤頭不經意地努了努嘴,兩人立刻會意,將鋤頭拿了出來把凌山晴圍住。
凌山晴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她將先前拾起的土碗碎片在胸前比劃,「誰過來,我就划了她的臉!」
農婦眉毛擰做了一團,將扶著她的查子安推開,哀怨道:「反了反了!老大的,去把查家老族長給我請來,老二趕緊去找里長去,讓他們評評理!這個媳婦我查家該不該休了!」
凌山晴瞳孔收緊,腦中飛速運轉,族長若來未嘗不是好事,她心中有了解決的辦法。
就在此時,一聲不合時宜的笑聲響起,「看來我來的剛是時候啊,子安他娘,大好事啊,看看我帶誰來了。」
凌山晴一雙美眸死死地盯著跨門而入之人,來人正是里正。
里正說完話,轉身點頭哈腰的朝著後面之人揖了揖手,趁著他露出的空當,凌山晴看到了那個人。
喻家二少爺,喻興文。
里長姓嚴,家裡有個出了名的霸道婆娘,鄉親們因此給他取了個外號,嚴耳朵。
嚴耳朵招呼著僕役,將一箱一箱的東西放在院子里。
他隨手打開其中一箱的蓋子,露出裡面堆放整齊的布匹,「子安他娘,二少爺今兒是來接人的,二少爺大方,叫人抬了好多東西,說是要送給查家呢!」
箱子里的東西,吸引查子安的大嫂二嫂眼球,她們放著光的眼睛看也不看凌山晴。
老大家的一把將老二推開,蹲下身子拿起了一塊布匹,將布料放了一段出來貼在臉頰上蹭了蹭,滿意地點點頭。
老二家的見狀,肩膀朝著老大家的狠狠一撞,撿了幾塊布匹抱在胸前,「我家柱子的衣服剛好不合身了,這布料給他做身衣服剛好。」
陰鬱的眼神冷冷地掃了遍全場,氣溫彷彿下降了好幾度,喻興文的眼神最終定在了場中那個清瘦的女子身上,冷冷說道:「契約你們都看了吧,我是來帶人走的。」
農婦像戴面具般,臉上早就換上了一副笑逐顏開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深吸了口氣,「早就準備好了。老三家的,能跟著二少爺也是你的福氣,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可別把我們查家給忘了!」
查子安一個跨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兩隻手在胸前不斷擺動,像是凌山晴前世玩過的老鷹捉小雞里的雞媽媽,滑稽可笑。
然而他脊樑挺直,說話語氣不容置疑,跟先前醉酒的模樣判若兩人,「這份契約有問題,不能算數!」
他話音剛落,凌山晴眼睛閃了閃。
喻興文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眼角瞟過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壯實的漢子,嘴角噙起一絲嘲諷。「怎麼不算數了?當時你家二哥也在場,他不就是證人?」
漢子目光游離,不敢跟查子安對視,雙手垂在身側微微發抖,臉色潮紅,勉強把話說完,「三,三弟,當時你看,看也看了,也畫了押,這……」
查子安再怎麼迂腐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怪不得當時查寅安非要拉著他去酒館,湊巧就碰到了喻興文,原來早有預謀!
他緊咬著雙唇,濃濃的悔意替代了酒意。
那股心痛化為結結實實地一拳,捶在牆上,不務農事的手瞬間出了血。他痛心道:「二哥!你竟然和著外人騙我!我查子安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兄弟!」
喻興文噙著笑,兀自招呼著幾個小廝要將凌山晴拉走。
查子安見狀,拿起一把鋤頭橫在了頸間,鋤頭很沉,他費力才將它舉了起來,手臂不斷顫動,「士可殺不可辱,我查子安還不至於連自己的妻兒也保護不了!新的提學官就要來了,到時候一紙訴狀告上去,二少爺你也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凌山晴心裡一暖,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前身在家能夠忍氣吞聲了,查子安也算是半個好男人,怪不得前身對他死心塌地。
她看向查子安的目光也終於柔和了些,「這個書獃子,也能做出這樣的事。」
喻興文冷哼了一聲,如今契約就在他手裡,這容殷縣還沒有能夠賴喻家帳的人。他果斷揮手下了命令,「白紙黑字明擺著,怎麼,你還想賴賬?要告你就告去!不把人給我,你就等著坐牢吧!」
查子安高昂著頭,灰白色長衫上濕濡一片,一半是酒一半是他流出的汗。
先前意識到是他親手將凌山晴推入喻家之後,他的身體就莫名開始發冷起來,書上說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他竟然全忘了?
書中的君子之義給了他倔強的性子,帶著對凌山晴的內疚,「我就不相信堂堂一國,縣令能夠隻手遮天。容殷縣告不了,我就上州府里去,州府不行我就去京城告御狀!我就算跪,也要跪死在順天府前!」
查母一把鼻涕一把淚,不斷拍打著胸口,哭泣聲不斷,她這是打算走軟化路線了,「兒啊,你就讓娘省省心吧。這個賤人害得我們老喻查家被人恥笑還不夠嗎?」
喻興文目光凌厲狠毒,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威脅我喻家?就憑你個連考試資格也沒有的窮秀才?我讓你查家吃不了兜著走!看看容殷縣到底是誰作主!」目光所到之處查家人全都低下了頭了,生怕被他找上茬。
查子安後退了幾步,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但牽扯到家族利益之時,先大家後小家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額上的青筋顯露,查子昂緊咬著嘴唇,看著查家人畏畏縮縮的樣子,再一拳捶到了牆上。
一聲輕笑,打破了查家人無人應答的尷尬。
凌山晴不合時宜地捂著嘴笑了起來,香肩輕顫又迅速站直了身體,目光如炬,「呵,二少爺要帶我走,查家也要趕我走,卻沒有一人問過我,我究竟願是不願!」
她摸了摸囝囝的頭,剛才二少爺要叫小廝將她帶走,囝囝蹣跚著跑到她身邊緊張地抱住她的腿,在場中也只有囝囝是真正關心她的。
不對,還有前面這個倔強的人……
農婦停止了啜泣,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凌山晴的肩膀,心裡嘀咕著今天這一摔難不成將她的腦子也摔壞了?怎麼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
暫且不管那些,農婦半哄著對她說:「二少爺家財豐厚,你去了要什麼有什麼,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凌山晴拍掉查母放在肩膀上的手,來到查子安身前。
兩人視線交接,查子安雙眼通紅,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著,手上鮮紅一片。他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愧疚之色被凌山晴捕捉到,心裡有一片地方突然就變得鬆軟了。
凌山晴臉上毫無懼色,說話的氣勢也不像鄉野村婦應有的,「被賣的人是我,我卻連契約也沒看到,二少爺這也說不過去吧。」
喻興文帶著看好戲的眼神將凌山晴審視了一遍,沉默了一會,讓人將契約遞了過去。
凌山晴冷冷一笑,契約她早就看了一遍,心中已有數,但還是當著眾人面讀了出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院中的人神色反應各有不一。
查家的人全都低著頭,兩個嫂子交頭接耳捂著嘴說話,肩膀不停顫動。
查母挑釁地看著她,面帶得意之色,只有查子安看著她欲言又止。
凌山晴將契約隨手一扔,剛好砸在查母的肩上。這目無尊長放肆的行徑,讓查母氣得直跳腳。
眼看著查母怒氣十足就要朝凌山晴衝過去,卻被裡正給攔住了。
凌山晴不慌不忙地找了根木凳悠遊自在地坐下。「喻家我是絕對不會去的。毀約也不就是五百兩銀子的事,用得著你們要死要活的嗎?」
查子安將契約撿了起來,將上面的土拍乾淨,又順道將農婦身上沾染上的泥撣了撣,「娘,山晴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找她麻煩了。」
農婦拽著衣襟,不讓查子安碰到衣角,「你怎麼也幫著他說話!這個浪蹄子害你還不夠,還想把查家敗光不成?」
查子安將查母拽到一邊,他疑惑地看了凌山晴一眼,又看到她的腦袋上流著血,心中釋然。
先前他醉酒沒發現,原來真是磕到了頭,娘子腦袋不清楚,五百兩銀子對查家而言豈是小事?
抱著布匹的二嫂一聽,連忙搖了搖頭,「弟妹,你賠錢可別想著讓你大哥二哥來幫著你還,那可是留著給娘養老用的。」
大嫂連忙幫腔,「就是,你要死可別拖累我們!」
凌山晴輕蔑地笑了笑,不屑跟這些女人爭辯。
她定定地看向查子安,清亮的聲音沉著冷靜,「這事因你而起,我的命可不止五百兩銀子。你若還是個男人,把這契約毀了便是,只是拿不出來銀子你就得蹲大牢去,你敢嗎?」
查子安微微一愣後是釋然的笑,他舉起手上的柴斧一板一眼地說道,「此事因為而起,自當由我一人承擔!」
喻興文手中搖晃著的摺扇隨即恨恨收攏,他惡狠狠地瞪了里長一眼,嚇得里長躲到了門後。
與此同時,他冷冷地下通牒:「一月之後拿不出銀子,就等著給查子安收屍吧!」
凌山晴鬆了口氣,這把,她賭對了!


※心疼!只有瑜伽老師才懂這17張圖……
※還是沒熬過那3厘米……
※五歲女童染上性病,指認兇手竟是自家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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