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掉幻想，你不會在尼泊爾洗滌心靈

2014年的那個夏天，我和朋友去了趟尼泊爾。

打車去領事館

其實在我去尼泊爾之前，我除了知道怎麼辦理簽證，別的一無所知。甚至在接近加德滿都時，加德滿都是尼泊爾的首都，這裡被稱為眾山之國，加德滿都就在那個山窪里，公路高低起伏，我坐在車中望著低處幻想。在我的幻想中，尼泊爾到處長滿了綠色而寬大枝葉的芭蕉樹，當地人騎著大象穿過竹筒打造的吊腳樓，並且像雲南人一樣穿著五顏六色的奇裝異服又唱又跳，如同電視劇《西遊記》里的天竺。

我沒有看過尼泊爾的百科和遊記，也沒有搜過任何一張照片，我只是在拉薩的大街上攔下一輛計程車告訴他，我要去尼泊爾領事館。

藏人都是老司機

去尼泊爾只有兩種方式，坐車或坐飛機，還有人選擇一個中間道路，走過去，我很佩服這類人。從樟木鎮到樟木口岸還有一段盤山公路，一路上司機都在放著類似鳳凰傳奇曲風的歌，他烏啦啦的操著藏語打電話，車窗外不時能看到有一些穿著衝鋒衣且打扮奇怪的人，我們稱之為「徒步者」，私下罵「驢友」，他們一看到我們的車，就興奮地大喊大叫。一開始，這些人非常鄙視我們坐車，越接近口岸的時候，這些人都會累得東倒西歪癱在路邊，甚至疑似中風地想攔下我們，但那是不可能的，藏人都是飆車老司機，我一度擔心車會甩下懸崖，從高海拔降到低谷山區，橫衝直撞刺激極了。

兩天就能拿到簽證，完全是交錢就給。領事館門口有很多大巴司機，同樣是交錢就上。這是「拉薩——樟木」路線，我和朋友上車時，前排的位置已經全部坐滿了，只能擠在最後一排。最後一排坐著一對情侶，一開始我們互相看不上，到樟木的近30個小時里，有一半的時間都沒有說話。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路途太長，也許是我們同時對前排嘰嘰喳喳的女文青翻白眼被對方看到，那一刻，四個人之間迸發出了比腳下喜馬拉雅山還純潔的友誼火花。我們明白，在6000米的高原，惺惺相惜。

到樟木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又下了一場大暴雨，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拖著行李，滿大街找商店，男人買拖鞋，女人買裙子。然後一塊租了個便宜旅店，又回到樟木狹小的街道上去換錢。當地的婦女的確穿著奇裝異服，我們稱之為民族服裝，她們全部腰纏萬貫，大聲吆喝著圍上來，手裡拿著錢，就問你要不要。我們選了一個最漂亮的姑娘，她人美心善，價格公道，還送我們一些小幣額錢。當時換了差不多有近20W的尼泊爾盧比，回旅館後我們把錢鋪在床上，有韓幣、日元、歐元、美元和人間人愛的人民幣，我們俗不可耐地對著這些錢拍了好多照片，就差往天空那麼一拋了，但沒有那麼做，因為錢混亂了就不好分開了。

有人當場吞中藥

打了一晚上撲克，只睡了兩個鐘頭，天一亮，我們在街上找了輛車就踏上了去加德滿都的路。和來樟木時差不多，有非常多的安檢。西藏那邊是有許多邊防站，每路過一個就要登記一次，要查看護照、簽證和身份證。在尼泊爾這邊，他們查看護照、簽證和行李，拿著槍的警察有時會要求打開行李箱，如傳聞中一樣，攜帶一些奇怪的物品會被盤查，比如一個姑娘帶了紅景天，尼泊爾人並不認識這些中藥，她甚至當場吞了下去，最後在司機的提示下，她給錢了事。

旅行中每個人的目的都不一樣，宋姐是為了和大勇哥度蜜月的，大勇哥是為了當導遊的，禾子是為了和我一起旅遊，而我在想我為了什麼時，一個濃妝艷抹穿著橘色裙子戴著大草帽大墨鏡的姑娘拉著粉紅色的皮箱嚷嚷著說要下車，她說，我是為了傍大款的。然後，我們四個人笑到肚子痛，至今都是。

偷看情侶親熱

加德滿都，是認識尼泊爾的第一站。

我們坐在計程車上和騎摩托的當地人對罵過，我看到過一個長得很像奧巴馬的穿著藍色制服的警察在街上抽煙，也偷看過國王花園斑駁的花影下一對年輕的情侶在親熱，他們在瞪了我一眼之後更加旁若無人。當地有十分突兀的高樓，因為它的四周全是富有當地特色，或者說是破落的矮房，只有一條寬大而乾淨的國王大道，別的全是曲折離奇的蜿蜒小徑，地上有水漬，有削落的芒果皮。而在這些蜿蜒小徑的兩邊，瀰漫著聞之軟綿綿的印度香料，雖然後來我們才知道這種香料最適合在廁所燃燒，但是這並不妨礙有許多愛喝茶的女文青和中年大叔買來沐浴撫琴，對當地人來說，這只是一個遮掩狐臭的迷人手段罷了。

沒有去過杜巴廣場就不算到過加德滿都，而沒有被杜巴廣場的鴿子屎濺到就不能說自己去過尼泊爾。在想像中，梁朝偉任性的去倫敦喂鴿子，而現實中，當你面對世界上任何一個有鴿子的廣場，都不可能是愜意的體驗。這些鴿子肥胖而懶，對人不屑一顧，當它賞臉飛起來時，總是會有人傻乎乎的衝到鴿子群幻想自己是能夠和動物和諧相處的公主，然而你只有可能會在鴿子拉屎中驚聲尖叫，而你的朋友恰好會拍到這一幕。

穿花褲衩站街

從加德滿都到博卡拉的路上，大多人都會選擇「漂流+坐車」，我們是通過酒店的中國老闆娘訂的行程。那條河名叫什麼我實在記不得，據說曾有人順著河水漂流七天七夜偷渡到了印度。這是個很好的玩法，但我沒興趣嘗試。坐在船上時，導遊會猝不及防的把人踹到水裡，而沒有人會錯過這個撒尿的最好時機。整整在河上漂流三個小時，但願不會有人吃得太飽。

所以當我到達博卡拉時，渾身濕透，沒有可以換的褲子，直接穿一個花褲衩便上街了。一般遊客都會選擇住在湖濱區，這裡風景獨好，靠近費瓦湖，有連成片的獨棟別墅酒店，修剪整齊的草坪和花園，我們沒打算拒絕當一般遊客，除了徒步者。在逛街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在樟木鎮認識的一些人，他們大吐苦水，倚著咖啡店的木欄杆上吐下瀉。

學會抓住底褲

逛街是博卡拉最令人懷念的事，即使我們處在一個通俗意義上風景旖旎的地方。湖濱區有一個主街道，街道兩旁是售賣針織物的商店，商店夾雜著餐館和咖啡館，坐著喝咖啡時，不用抬頭便會看到天空飄著五顏六色的滑翔傘，還有遠處閃閃發光的雪山。但這都不是重點，那些商店才是真正吸引宋姐和禾子的地方。

我們會貨比三家，而在每一家都砍價到最低。尼泊爾的商人有個好習慣，會把所有商品的價格往三倍抬，這幾乎是赤裸裸的告訴你他的底褲在哪，只要懂得抓住，雙方都會達到購物的高潮。俗話說的「美景雖好，不如人」，就是這個道理。不管你砍價再低，他們都不會生氣，臨了離開，他們還會附送一句「Nemaste」。

被拖著跳懸崖

在等待坐滑翔傘的間隙，我們還去了趟博卡旺。博卡旺只是一個森林公園，大多數外國人都會去那裡騎大象。我們見到了一些同樣穿著大紅大綠的尼泊爾民族服裝的西方遊客，這種裝扮幾乎是遊客必備，但是除了日本人，宋姐指著街上抱成一團戴著漁夫帽的幾個年輕人，他們極好辨認自成一體。還有幾位穿著華麗紗麗的印度肥婆，她們擠在一頭年輕的小象頸部，我一度擔心她們會被甩到河裡，實在滑稽。

博卡拉的滑翔傘幾乎是全球最便宜，或者說性價比最高的，所以來尼泊爾的遊客沒有人會拒絕嘗試。即使這項運動既不緊張也不刺激，當我五花大綁地飄在空中時，感覺就像坐在一個鞦韆上，我告訴身後的教練有那麼一點無聊，然後一個激靈，他操控滑翔傘在空中玩了翻斗，嚇得我用中國話唱起了《團結就是力量》。只有在起飛的時候，有那麼一點緊張，我們站在山崖，就像《等風來》那部電影名字一樣真的在等風來，但是只有教練才知道風在哪，他大叫一聲，我還沒明白過來就被拖著跳懸崖了。

觀禮燒屍廟

在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自娛自樂，通常是唱各種各樣的歌。在去山崖的路上，教練唱尼泊爾歌，我們忽然起勁唱起了《愛情買賣》，一個顛簸再換成《最炫民族風》，起先教練一臉無語，他露出詭異的笑容繼而便隨著我們一起吆喝。

唯一不能唱歌的時候，是在加德滿都的燒屍廟，準確來說是帕斯帕提那神廟，信封印度教的尼泊爾人認為能夠在這個神廟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才算功德圓滿。女性不能靠近火葬儀式，我們便坐在河的對岸看，打開手機鏡頭然後放大，接著感到一絲陰森。

紅瓦白牆的神廟、一半晴天一半陰雲覆蓋在黃褐色的河水，隔著寬闊的河岸也能聞到對面燒焦的腐味，空氣中煙熏繚繞著灰燼，在一場雨中，我們倉皇而走。

仙女不用腳走路

有一天，我們走在加德滿都的杜巴廣場附近，滿大街的找尼泊爾活女神。在他們的宗教中，稱為庫瑪麗的女神是王權的來源與精神庇護，但在外人的眼中，她們只是沒有青春期的童貞女孩，因為一旦進入青春期，她們會失去所有光環，連自己都無法庇護。

我們很不巧。在任的庫瑪麗只在慶典時公開露面，平時是不上班的。但就在我們滿大街打聽「庫瑪麗」時，一個神神叨叨的男子拉著我們進了一棟木質的閣樓，他告訴我們，這裡有已經退休的女神。

稍作等待後，一位出場沒有自帶bgm的穿著紅色宗教服裝化著華麗煙熏妝的女童被兩個婦女抱著端坐在一個靈台前。如傳聞中一樣，所有的仙女都不用腳走路。

她的家人給我們展示《國家地理》曾為她拍攝的照片，她目光冷冽，悠長，顯示出未知的迷茫。

胡椒味的飲料

我們在尼泊爾的最後一天，住在加德滿都，那晚去了旅店附近的一個酒吧。

夜間已褪去所有的燥熱，有來自他國的樂手唱著我們聽不懂的歌。和之前在博卡拉的酒吧遇到的樂手不同，博卡拉的歌手帶有熱帶特有的迷情唱著印度風的舞曲，而加德滿都的歌手只拿一柄吉他低吟淺唱或是嘶吼，配著一酌烈酒便能記起每人對尼泊爾最初的想像。

只是最奇怪的是，尼泊爾的超市，居然有賣胡椒味的飲料。

包裝盒是花花綠綠的蔬菜，根本看不出來。

直到三年後，我也沒有想明白，我當時去尼泊爾是為了什麼。

在這之後的每一次旅行我也沒再思考任何問題，有時是機票便宜、有時是友人相約、有時是為了旅行而去旅行，但這並不代表旅行是沒有意義的，人不可以懷疑人生，這不是值得深究的事情。大多時候，不如去看看新聞。

什麼都沒了

從尼泊爾離開的第二年春天，那裡發生了8級大地震，我在電視上看到照片，感覺什麼都沒有了。

完。

請你將就，

沒有圖，字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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