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無比強大的國家，後慘遭美歐肢解，現在拚命抱美國大腿

當年的南斯拉夫，可以說是赫赫有名。鼎盛時期，該國坐擁25萬平方千米國土，人口超過2300萬，是僅次於蘇、中的社會主義陣營第三強國，也是東南歐的一股重要地緣勢力，冷戰時擁有號稱全球第四的強大作戰部隊，並是不結盟運動的主要發起國。

但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冷戰結束後，南斯拉夫歷經10年內戰，國家一分為七，作為昔日南斯拉夫主體的塞爾維亞，現已被壓縮成內陸山地小國，總面積只有8萬平方千米，人口區區600萬，可以說是不值一提。

關於南斯拉夫分裂解體的原因，在之前的《地緣政治：巴爾幹——南斯拉夫系列》中雲石君已有詳細分析，此處不加累述。值得注意的是，在南斯拉夫分裂解體過程中，美國與歐洲可以說是居功甚偉。一開始時，美歐還僅僅是用政治、經濟施壓，以及意識形態滲透等間接方式打壓南斯拉夫。而到了上世紀末科索沃戰爭，美歐則親自出馬，對南聯盟直接發動的為時兩個多月的大規模空襲——也正是這次空襲，給了南斯拉夫最後一擊。此戰過後，科索沃獨立，黑山也脫離而去，只剩下蝸居內陸的塞爾維亞，徹底一蹶不振。

根據這種歷史脈絡，對美國與歐洲列強，塞爾維亞應該是刻骨仇恨才對。而在科索沃戰爭時，塞爾維亞（南聯盟）也確實是對美歐義憤填膺。

可只過了10年，情況就改變了：2009年，塞爾維亞正式申請加入歐盟。雖然因與海牙法庭合作、科索沃地位爭議等問題，歐盟迄今未有批准其之申請，但塞爾維亞「入歐」的決心卻始終沒有任何改變，並積極為此努力。

這還真是有點奇怪了！儘管當年空襲南聯盟的組織是北約而非歐盟，但北約除美國外的組成國家，絕大部分都是歐盟成員——從這個層面上講，塞爾維亞應視歐盟為敵才對。可才被人家揍了10年，塞爾維亞傷疤都還未恢復，就拚命要加入歐盟，這畫風轉的也太離奇了點吧？

塞爾維亞何以至此？

首先是現實環境的變化。

若從之前的南斯拉夫角度來看，那塞爾維亞跟美歐確實是矛盾重重。在之前的《地緣政治：美國為何非要搞垮南斯拉夫》一節中，雲石君曾分析道：美國本土與東地中海地緣距離十分遙遠，影響力相對孱弱；而作為東南歐區域大國，南斯拉夫這股本土勢力的強大存在，會對美國在近東板塊的秩序主導權構成威脅；至於歐洲，東南歐與西歐的地緣矛盾，從東羅馬帝國時代就已經開始了。

不過，以前因為有蘇聯這個更主要的敵人，美歐為防南斯拉夫向蘇聯一邊倒，所以有必要對這個當時的社會主義國家加以綏靖；不過隨著蘇聯的衰落瓦解，美歐繼續維持綏靖南斯拉夫的理由已經不復存在。

相反，拆解南斯拉夫，於美國而言，能夠消除其在近東的一個潛在威脅；而對西歐主導的歐盟來說，則能夠更好的將巴爾幹半島這個地緣板塊收入囊中——既擴充了勢力範圍，又不會由於巴爾幹本土勢力的太過強大，而使歐盟體系中西歐勢力的主導地位和話語權流失。如果再考慮到南斯拉夫的紅色意識形態，這更使得西方有理由趁勝追擊，將其徹底削弱。

而隨著南斯拉夫紅色意識形態的瓦解，以及國家的一分為七，主體繼承國塞爾維亞已經由曾經的巴爾幹之虎，被壓縮成了一個毫無威脅的內陸山地小國。這時候的塞爾維亞，已經對美歐不可能再構成任何威脅。就算它進入歐盟，也不會對西歐勢力在歐盟體系內部的地位構成任何衝擊。這種格局下，歐盟對塞爾維亞的敵意自然就大大降低。

這是從美歐角度而言的。

而就塞爾維亞自身角度而言，雖然北約國家的打擊，徹底肢解了南斯拉夫，也徹底摧毀了塞爾維亞國家和民族崛起的戰略空間。可仇恨歸仇恨，人終究是活在當下。就算塞爾維亞對往事再多不忿，也必須得向前看。

而要向前看，形勢就很明了了：不管是塞爾維亞今日國勢，還是歐洲乃至世界格局，都決定了塞爾維亞在可預期的將來，都無法再重現昔日之輝煌。相反，南斯拉夫崩潰後，現在塞爾維亞業已沒有出海口，成為一個徹底的內陸國。這種地緣格局決定了，塞爾維亞要是還想繼續生存下去，甚至生存相對好一點，那加入歐盟幾乎是不可迴避的選擇——畢竟歐盟是歐洲僅有的發達文明體系，也是當地秩序的主導者，塞爾維亞的鄰居——斯諾文尼亞、保加利亞、克羅埃西亞、羅馬尼亞等等，也都是歐盟的成員國。加入歐盟，不僅能夠享受作為成員國的各種好處，而且可以藉助歐洲一體化，打破它作為內陸山地國的天然閉塞格局，對國家的發展的確大有裨益。

而且就現實而言，塞爾維亞加入歐盟的客觀條件也已基本成熟。

塞爾維亞加入歐盟，主要有兩個大的困難需要解決：

首先，依照1993年歐盟哥本哈根首腦會議定下的標準，所有歐盟國家，必須要有捍衛民主穩定的機構——換句話說就是得搞西式民主。

而在《地緣政治：南斯拉夫系列》之前的章節中，雲石君曾經說過，前南斯拉夫的地緣結構和民族構成超級複雜，所以國家向心力和認同感天然不足。這種情況下，要想維持國家統一，就必須在政治上強力推動中央集權，用強大的中樞權力壓制地方勢力；意識形態方面，則用以階級作為敵我劃分標準的紅色意識形態；壓制以地緣、語言、民族、信仰為族群區分的傳統橫向劃分標準，通過這種方式，形成國民共同情感認同紐帶，增加國家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不管是紅色意識形態還是中央集權體制，都意味著一點，像南斯拉夫這樣存在強大天然離心力的多民族國家，是不可能在西式民主政體環境下存在下去的。

但隨著南斯拉夫的分裂解體，情況又是一變。南斯拉夫解體後，各民族獨立成國，現在的塞爾維亞，已不再是昔日那個民族眾多、內部地緣結構錯綜複雜，宗教信仰多元化的混合型區域大國；而是塞爾維亞族占絕對主體地位、內部地緣結構相對簡單完整、東正教是唯一宗教信仰的單一民族小國。這種簡單純粹地緣人文結構，意味著這個國家的凝聚力和認同感天然不成問題，西式民主導致國家分裂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儘管這種降低，是用國家、民族的徹底衰落為代價換來的，但客觀上，也的確為塞爾維亞這個「微型版南斯拉夫」加入歐盟，掃清了最大的制度障礙。

以上是就南斯拉夫內部而言的。而從外部看，俄羅斯的沒落，也有效降低了南斯拉夫加入歐盟的負面影響。

巴爾幹半島之所以有「歐洲火藥桶」的綽號，就是因為其地處歐洲——俄羅斯——中東三大地緣勢力之夾縫。這種情況下，這塊土地無論歸於哪一方，都難免會成其他兩方攻擊的戰略前沿——直白點說也就是淪為炮灰。

當然，隨著近代以來奧斯曼帝國的崩潰以及伊斯蘭地緣勢力的沒落，來自中東的地緣威脅在20世紀已經不復存在。不過東西方的冷戰，讓南斯拉夫仍舊無法擺脫夾心餅乾的困境。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年紅色意識形態主導下的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才不惜與蘇聯老大哥翻臉，不過又不倒向西方，而是要搞什麼「不結盟運動」，在東西方之間維持中立——儘管南斯拉夫當年這麼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不想淪為冷戰炮灰，絕對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所以，要是俄羅斯依然十分強大，塞爾維亞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加入歐盟的——儘管歐盟不是北約，但仍舊是西方的主要政治經濟組織，這種做法肯定會被俄羅斯解讀為倒戈和背叛，進而給自己招來麻煩。

不過，現在的俄羅斯已不是當年的蘇聯，不僅東歐衛星國丟失殆盡，連自己自身國土也比蘇聯時代減少了近500萬平方公里。再加上烏克蘭等前東歐加盟共和國的脫離乃至倒戈，俄羅斯在東歐方向地緣影響力已經嚴重萎縮，不再有干預巴爾幹的條件。而從巴爾幹半島內部格局來看，隨著前南斯拉夫的解體，以及羅馬尼亞、保加利亞這兩個前蘇聯衛星國全盤倒向西方，如今的塞爾維亞，已經身處西方陣營的腹地，這種情況下，莫說加入歐盟了，哪怕是加入北約，俄羅斯都沒有辦法再對它構成威脅。

既然巴爾幹半島的國際格局，已由近代以前時代的三強鼎立，以及冷戰時的東西爭霸，轉變為西方的一邊倒，塞爾維亞入歐，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麻煩。

只不過，雖然現實決定了倒向西方是最明智的選擇，但面對這個一手毀掉自己的仇人，塞爾維亞不僅無法報仇雪恨，還得搖尾乞憐，這對這個曾經的巴爾幹之虎來說，著實有些凄涼。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生活就如同一場強姦，既然無法抗拒，那也只能閉上眼享受——以塞爾維亞今日之勢，也唯有如此安慰自己了！

只不過，塞爾維亞遂有意加入歐盟，但依然面臨一些曲折：一方面，塞爾維亞國內的經濟改革、社會體制，還無法完全匹配歐盟的要求，雙方在前南內戰戰犯，還有科索沃地位問題上也存在一些分歧；另一方面，作為昔日的社會主義國家以及東正教——斯拉夫系民族，塞爾維亞跟俄羅斯可謂是斬不斷理還亂，科索沃戰爭中俄羅斯的大力支持，也使得很多塞爾維亞人對倒向西方心存抗拒。

但是，從長遠角度來看，這不過是技術層面的問題而已。趨勢已然形成，塞爾維亞這個俄羅斯在巴爾幹的最後支點，加入歐盟似乎已是無法回頭。甚至將來加入北約，都並非全無可能。

只是，這樣真的好嗎？或許對於如今的塞爾維亞而言，這還真是能得到好處的。儘管這種得到背後，多多少少有一種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感覺。但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在地緣政治的大勢面前，無論當事方內心作何感想，最後，都必須隨著大勢隨波逐流——這就是無力造勢，只能順勢的弱勢方，無可迴避的命運。

那麼，對塞爾維亞的這種倒向西方的趨勢，俄羅斯又有何方法應對呢？你別說，俄羅斯還真拿出了一些比較巧妙的應對之策，收到了不錯的效果。關於這一點，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下一節雲石君繼續為您分析。

本文為雲石地緣政治系列第143章——巴爾幹／南斯拉夫系列之第6部分。請用微信搜索公眾號：雲石，收看全部原創雲石地緣政治系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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