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審查？認定侵權？雲服務商的責任邊界有多大

因為沒有按照樂動卓越公司的要求，刪除用戶在雲伺服器的內容並提供伺服器租用人的具體信息，阿里雲一審被判敗訴。

近日，全國首例伺服器提供商被訴侵權案一審宣判，雲伺服器提供商阿里雲被判敗訴，需賠償原告26萬元。阿里雲已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起上訴。

案情其實很簡單。2015年10月10日，樂動卓越公司致函阿里雲，稱其擁有《我叫MT online》遊戲的著作權，而有人租用阿里雲伺服器侵犯了其著作權。樂動卓越要求阿里雲刪除涉嫌侵權內容，並提供伺服器租用人的具體信息。阿里雲沒有依照樂動卓越的要求刪除伺服器內容、提供用戶信息，於是吃了官司。

阿里雲是否構成侵權？雲服務商的責任邊界有多大？這些枯燥的法理論述與企業價值探討似乎離我們很遠。然而，隨著雲計算成為類似水、電似的基礎服務，互聯網成為現代人脫不開的「養料空氣」，本案的意義也早就超越了法律和IT領域。它和每個公民息息相關。正因如此，我們從法理的角度談談，也從企業價值的角度聊聊。

訴訟中，樂動卓越認為阿里雲不刪除內容、不提供信息的行為構成了共同侵權。所以應該承擔賠償責任。

什麼是「共同侵權」？一般認為，「共同侵權」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行為人，基於共同的故意或過失，侵害他人人身權利和財產權利的違法行為。這裡的「故意」，是指直接追求特定目的。阿里雲當然沒有和他人運營遊戲以獲取利益的目的，所以阿里雲並不存在「故意」。

那阿里雲存在「過失」么？

事實上，在本案訴訟過程中，阿里雲關停了涉案遊戲的伺服器，並提供了相關租用人的信息。問題的癥結在於，阿里雲是否應該在接到樂動卓越的通知後，立即刪除用戶內容並提供用戶信息。

沒有及時回應樂動卓越的要求，阿里雲的邏輯是，雲服務商並不具有認定權利人以及事先審查伺服器中存儲內容是否侵權的義務。現實世界中，著作權及鄰接權（包括出版者權、表演者權、錄製者權等等）的認定是一項極為複雜的工作。在專業的司法機關中，權利糾紛的認定、侵權責任的判定需要漫長的周期和複雜的舉證、質證環節。換句話說，阿里雲作為一個商業公司，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認定誰是著作權權利人以及相關內容是否涉嫌侵權。

這當然不是說阿里雲對其用戶上傳的內容不負責任。根據公開信息，阿里雲在伺服器用戶註冊時，會明確要求用戶不得發布侵犯他人合法權益的信息，同時要求用戶承諾不得發布侵犯他人知識產權的軟體。換句話說，阿里雲所做的是事前提醒的注意義務。

這還不夠。據了解，阿里雲會對租用其伺服器用戶發布的外網內容進行檢索，如發現違法信息會進行相應處理。此外，阿里雲也會配合執法機構對違法內容開展相應的措施。如本案中，在該用戶的行為被司法機關認定為侵權後，阿里雲刪除其內容並提交了用戶信息。

本案中，關於雲服務商的定性及法律適用問題尚且存在爭議。有觀點認為，雲服務商與傳統網路服務提供者並無區別，應適用《侵權責任法》第三十六的規定，即通知刪除原則。也有觀點認為，雲服務類似於基礎運營商提供的接入和傳輸服務，應適用《信息網路傳播權保護條例》，不適用通知刪除規則。

事實上，雲伺服器業務是底層技術服務，保障著整個互聯網的運行效率和安全。筆者認為，如果適用「通知刪除」規則，未免過於簡單粗暴。它影響的不只是服務效率，更重要的是關乎全社會的信息安全。想想看，雲服務商接到任意第三方投訴，就必須刪除被投訴用戶的信息，如此操作會引發更多的糾紛和隱患，從而造成不可逆的嚴重後果。

有人把雲服務商比作酒店式公寓的管理者。管理者不能接到他人投訴說客人是「非法之徒」，就把客人趕出房間；管理者只能根據公安、法院等公權機構經法定程序認定後，再做出相應處理。

所以，法定程序是信息安全的必由之路。由此看來，阿里雲未經法律程序，不審查用戶內容、不提交用戶數據，恰恰是對法治最好的維護。隱私與自由，不正是你我竭力追求且呵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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