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悵是清狂跑到西安當電燈泡

最新 06-24

《未妨惆悵是清狂》是博白縣青年作者李小白最新創作的幽默青春小說。小說講述了幾個年輕人從校園走向社會時期所發生關於學業、工作、愛情、人生的故事。每周四更新。文末有小說前面各部分的鏈接，歡迎讀者關注閱讀。

（書法題字：吳長明）

李小白

第十七章

古城故事（上）

2010年夏天，當科比第五次捧起奧布萊恩杯時，沒有人知道曾經不可一世的紫金王朝已是強弩之末，接下來的兩個賽季，悲傷與失敗的陰雲瀰漫在天使之城的上空。但似乎壞天氣正在好轉，2012年，霍華德和納什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加盟，猶如一聲春雷帶給60E驚喜，可誰又能料到，擁有F4組合的球隊居然軟如廁紙，他們輸掉了很多令人絕望的比賽，更重要的是，2013年4月13日，那個所有科密都不會忘記的日子，科比跟腱斷裂，職業生涯從此拐入窮途末路。

人類熱衷於把兩個貌似有關，實則未必的事物強扯上相關性，古今中外儘是如此，中國古代把陰陽五行與世間萬物一一對應、達爾文的「進化論」認為昨天跟今天一樣，所以今天會和明天一樣，否則就叫變異。那天我正坐在電腦前，落寞失意，承受著雙倍的苦痛，因為我認為，我的感情世界與偶像科比生涯末期的軌跡一模一樣。2010年，我意氣風發，以為愛情唾手可得，然而接連的失敗讓我未嘗甜蜜便要忍受失戀的苦澀，2012年，露露從天而降，讓我又看到愛情之花即將怒放的希望，可她的一首情詩使我的心如跟腱斷裂般疼痛，我與科比，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的痛苦我能夠感同身受。

我被這些負面情緒折磨，快成為廢人，不斷尋求精神寄託，這樣，一個中年大叔脫穎而出，那一段時間我瘋狂愛上李宗盛，因為據說他很懂女人，或許，其實他更懂男人，他的很多歌詞都戳中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我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對露露好比曾國藩對太平軍，是屢敗屢戰，卻一直一往情深，我長時間找不到答案，直到聽李大哥這樣說，我才恍然大悟：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裡好，

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姻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雖然歲月總是匆匆地催人老，

雖然情愛總是讓人煩惱，

雖然未來如何不能知道，

現在說再見會不會太早。」

我像一個受了委屈，被老師誤解，最後卻被家長理解並安慰的孩子，很多次淚流滿面，很多次含笑而泣。那段時間我經常在扣扣空間以及報刊雜誌發表有關李宗盛歌曲的樂評，試圖利用輿論改變現實……

但沒過多久，我發現也許李宗盛並不是個好人，因為我深知在現實中與露露已然沒了希望，但受他的慫恿，在內心深處，我依然死性不改，沒斷念想，然而這很不利於我正視現實，回歸平靜。反覆掙扎後，我決定放棄他的歌，因為有毒。我又想起了許巍，那個歌曲中永遠帶著光明和力量的詩人。

我重新找出他的歌來聽，沒日沒夜地聽，因為上一次如此落寞時，也是他的音樂給我力量。偶然一次，當我在音樂軟體輸入他名字時，結果讓我很驚詫。因為搜索結果中，前面的幾首歌名我聞所未聞，一看歌曲信息，這些歌出自《此時此刻》專輯，我靠，這專輯老子沒見過呀，是新出的吧。於是百度，才得知這是上一年十二月許巍出的新專輯，我欣喜若狂，突然想到小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此消息。前段時間因為樂不思蜀，沒正事幾乎不和她聯繫，最近在露露這碰一鼻子灰，想迷途知返，但久不閑扯，實在不知以什麼名目重新勾搭，今天發現許巍的新專輯，確實是個好機會。

我給她發了信息：

「小姑，號外！號外！許巍出新專輯了！」

小姑很久都沒回，我從早等到晚，從希望等到絕望，心想當代大學生離不開手機好比唐僧離不開孫猴子，是一離便快要死，小姑一定看到了消息，不回我，也許是因為她已寒心，我的心情低落至谷底。

然而心情剛入谷底便觸底反彈，因為小姑回了信息：

「不好意思，交換期將末，要趕論文，這幾天都在圖書館，所以沒能及時回你。」

我的心情像一條要呼吸的鯨，歡快地浮出水面。剛要回復，小姑的信息又來了：

「我一直都愛許巍，也一直關注著，當然知道咯，只是以為你愛上李宗盛就不愛許巍了，所以沒告訴你。」

小姑的話意味深長。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是以與她交流聽後感為由和她聊天，我給專輯裡的十首歌都寫了膚淺的樂評，然後一一發給她，她看後又一一回以讀後感，我們就這樣漸漸重拾當初的情誼。

（插圖塗鴉：朵小妹）

四月末的一天，小姑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許巍時隔八年，要開個唱，這次是全國巡演，初步決定有十個城市，首站是5月17號的北京站！我聽後激動得說不出話，以前總感覺許巍是活在過往，遙不可及的，然而先是有專輯，現在又要辦演唱會，一下子感覺他彷彿就在我身邊。我問小姑有沒有離我們近一點的站，可以約起。她說正式開演前，許巍團隊會在老家西安辦幾場小型的預演，下周六在她們學校就有一場露天演出，師兄可以弄到幾張票，希望我能過去。我聽後既興奮又擔憂，心想這裡邊怎麼老有個「師兄」，是不是上次帶她去錄音棚那個？這貨是不是對小姑圖謀不軌？小姑又是否對他有點意思？我愣神的工夫，小姑繼續，她說李娜會一起過來，我難以理解。

掛了電話就去問李娜，她不就是陝西人嗎，難道也喜歡許巍？暑假也不遠了，有必要大老遠跑回去嗎。她說才不喜歡許巍，流行音樂多俗啊，民族的才有魅力，她喜歡信天游，但不是阿寶那種，什麼「山丹丹那個開花喲紅艷艷，毛主席來了就晴了天。」什麼呀，多肉麻，多噁心呀。真正的信天游是：「白花花的大腿水靈靈的逼，這麼好的地方留就不住你。」這樣的句子才有藝術，才是勞動人民的真情實感。我發現她跑題了，就問她幹嘛中途去西安，她變顏變色，說雖然是陝西人，但外省人不明白，其實陝西分陝北和關中，兩地有著天壤之別，她家在陝北，除了每次來回學校路過西安，從沒在那停留過，更不用說遊玩，這次有伴，回去玩玩也好，我聽後唏噓不已。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我準備了很多資料，打算到時候一鳴驚人，彌補上次在廬山裝逼未成的遺憾。

無聊的日子就怕有盼頭，我每天神不守舍，渴望預定日期的到來，最終，我以為是皇天不負苦等人，其實跟這壓根沒關係，地球的自轉不會因我的情緒而改變速度。

到了大二下學期，我們課就少了很多，每周就周二到周四有課，其中周三晚上沒課，周四只有早上的第一節大課，我們去的日子不是節假日，因此李娜老老實實地去向輔導員請假，說哥哥結婚要回去搭把手。我深知輔導員是個視女生如寶視男生如狗的摳腳大漢，李娜請假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如果我也是這套說辭，他指定不肯，就算老子磨破嘴皮他也會叫我給我爹，也就是他爺爺打電話，讓怹老人家給怹孫子打電話，才能批假，我嫌麻煩，決定略施小計。

計劃是這樣的：我們周三晚上出發，至於周四早上的課，到時直接給上課的老師發簡訊，說肚子痛，課就先不上，就完了，然後周一返程，周二中午到，早上有課便依前法炮製，因為學校規定，請假一天以上才需要輔導員及院領導批准，而對於上課的老師，一節課缺個把人根本不叫個事，我能嚴肅認真和他請假已經很有禮貌了，就這樣，我捉住制度的漏洞和人性的缺點，神不知鬼不覺蒙了兩早晨的課。

終於，火車票上寫好的日子如約而至，我和李娜踏著春末的晚風北上長安。

一路無話，周四晚上抵達西安，在進入市區時，發現遠處有一座燈火通明美輪美奐的方形木塔甚是惹眼，懷疑是不是大雁塔，但轉念一想，大雁塔在城南，這裡應該是城東，應該不會是，就問李娜，她哪裡懂，說大一的時候就見有了，不知何塔，車很快到站，來不及打聽我們就下車了。

（插圖塗鴉：覃遠蘭）

小姑和一個高瘦的男生早等在出站口，兩女孩見面，又摟又抱的，看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她們寒暄夠後為我們互相介紹，此君名曰張偉，果然是小姑多次提及的師兄，我心有不悅。

一出站門，西安就給了我不小的驚喜，古城牆橫穿站前廣場，偉岸而古典，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城牆呀，可不是新蓋的滕王閣那種贗品可比的，我小心臟噗噗亂跳。本以為李娜會像我一樣興奮，然後跑去拍照，屆時我便可以一副不屑的嘴臉，假意無奈，然後逢場作戲般跑去跟著拍，沒想到她無動於衷，這令我很是傷腦筋。見大家都沒這意思，終於沉不住氣，說要去與城牆合影。那三位用怪異的眼神看我，李娜是不明白跟一堆破磚頭有什麼好拍的，張偉則不咸不淡地說這裡不好拍，明天去南門城樓再拍也許更好，我正惱羞，但未成怒之時，幸好小姑出手相救，她說可以拍，西安人的城牆下是西安人的火車嘛，這是絕無僅有的奇觀，意義非凡，值得一拍，我順著台階下了台。

折騰了一會，我們繼續往外走，嚴格說來，這是我第一次親近大城市，之前去南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沒逛過街，只是在車上路過了幾次，這次來了西安，看哪兒都新鮮。廣場對面山寨人家肯德基的中式快餐連鎖店——李先生，就令我駐足觀看了半天。

我們舟車勞頓，早已饑渴，跟著他們上了公車，搖搖晃晃好半天去到小姑的學校，張偉終於說要請我們吃泡饃。

羊肉泡饃嘛，我知道，據說老米家和老孫家最棒，我想找回面子，侃侃而談，結果張偉說那些都是騙外地人的，好吃的東西都是不出名的，出名的東西大多名不副實。我們進了一家蒼蠅館子，店家在門口支一口大鍋，裡面咕嚕咕嚕煮著羊湯，香氣撲鼻。一旁擁有大餅臉的大媽用她黝黑的手指利落地往碗里掰饃，我看後胃裡一陣惡潮翻滾，食慾全無。張偉問是要自己掰還是老闆娘掰，我連忙說自己來。我們四下圍坐，聊起天來，小姑話很多，但一半是圍繞張偉講，不住向我們誇他的好，另外一半又誇李娜的好，對我隻字不提，晾在一邊，我很是窩火，甚至開始懷疑人生，心想小姑是不是故意把我誘來，然後在我面前秀恩愛，報復我的背信棄義。

我獨自生悶氣，想插嘴卻插不進去，張偉聊起他的專業，給兩個姑娘說西安本土歌手和樂隊，什麼馬飛、王建房、玄樂隊、黑撒，我連聽都沒聽過，他時不時還來幾句大唐雅音，整得老子像個局外人，很是尷尬，只能掏出手機玩。

還好小姑的良心沒讓狗給吃完，問我接下來的幾天如何規劃，我說明天周五，人少，先去陝歷博，中午去慈恩寺，下午去碑林，晚上回民街吃起。小姑說明天不行，得去逛東西南北四大街，我不理解，說這幾條大街有什麼好逛的，都是商業街，來西安要看古迹啊，去開元商城和小寨百彙算什麼。李娜臉紅，小姑叫我別管了，聽她的。我一下車就積累了許多怨氣，在此刻爆發，說你們逛吧，我經驗豐富，不用導遊，自個兒玩就行。本以為這招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對小姑管用，沒想到她好像就等著老子這句話，馬上敲定，我立馬傻了。

不多時，泡饃就做好了，擺上桌來，四碗羊湯冒著熱氣，香氣襲人，每人兩個饃放在一邊，我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湯，羊湯的醇香霎時瀰漫口腔，一天的疲勞感頓失，第一次想明白，為什麼古人說羊大為美，魚羊為鮮。他們正悠閑地掰饃，我也照貓畫虎，但那饃不像饅頭，發硬，我手笨，折騰半天掰不好，一塊大，一塊小的，醜陋無比。看他們個個輕車熟路我又覺得栽了跟頭，正鬱悶，小姑把掰好放在盤子的饃遞給我，我心裡頓時一陣溫暖。

吃完後挺晚了，他們先把我送去學校附近的酒店入住，然後李娜跟小姑回寢室住。臨別前，小姑在後，我請她明天和我去陝歷博，給她講多面體煤精組印、舞馬銜杯紋銀壺、鑲金獸首瑪瑙杯、三彩駱駝載樂俑，她猶豫了一下，說後天再聚。

我懷恨在心，一夜難眠，但第二天還是起了個大早，因為只有喜歡歷史的人才會知道陝歷博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插圖塗鴉：李小白）

陝歷博位於南城，離下榻處不遠，是免費的，每天定額接納遊客，遊客只需憑身份證便可領票，我來得早，沒怎麼要排隊就進去了。主展館是仿唐建築，恢弘大氣，這兒的好玩意真他媽多，從藍田人到清代，每個時期都有豐富的文物，中國古代最強盛的周秦漢唐都在這裡建都，其歷史底蘊是無與倫比的，古玩界有「金豫銀陝米江南」之說，看來名不虛傳。西周的青銅器剛讓我瞠目結舌，近在咫尺的秦始皇陵兵馬俑就令我夢回大秦，呂后的印章精緻典雅，盛唐的壁畫、三彩、金銀器彰顯民族榮耀。那個早上，我好比在孔子舊宅發現古文經書的漢朝儒生，又好比在天竺目睹大乘佛教經書的三藏法師，我欣喜若狂，喜極而泣，一半是因為感動，另一半是因為那麼好一個在小姑面前裝逼的機會，居然重蹈覆轍，再度白白落空。

出了陝歷博已是正午，我隨便找了一家家常菜館子解決溫飽，飯後往慈恩寺去，一路上目不暇接的古建築讓我澎湃未央的心繼續劇烈跳動，這好像是一大片仿唐建築群，紅漆白牆間斷續飄來的秦腔雖聽不懂，但心裡別提多舒坦，我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千年前的大唐，更準確地說，我好像去到了日本。媽的！這些建築咋那麼像電視里和書上看到的日本傳統建築呢，無非這裡更大氣一點，但模樣可是真真的像。突然想起一句話，叫「唐宋在日本，明在韓國，大清在大陸，民國在台灣」，哦，原來如此，可到底是這裡像日本，還是日本像這裡，我搞不清，也許懷古最大的悲哀就在於此吧。

大慈恩寺就是當年李治為追念母親長孫皇后所建，後來玄奘回來，在此譯經，大雁塔便在其內。對於大雁塔，我有兩個情結，第一是「英雄情結」，中國現當代文學中有一群特立獨行的詩人，名曰「第三代詩人」，他們中的旗手叫韓東，這小子有一首著名的詩，名曰《有關大雁塔》，酸拉巴唧、陰陽怪氣地說過，那些發福的人，統統不遠萬里而來，爬上大雁塔，就為做一回英雄。然而我覺得這樣的文字很有逼格。第二是「科舉情結」，據說唐代的科舉考試，登科者有幾項雅事，即：曲江宴飲、杏園探花，最後是雁塔題名，白居易當年中進士，就豪邁地說過：「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嘚瑟勁側漏無疑，我想找找他的大名。可上去找了半天都沒找著，一打聽才明白，唐代到現在都多久了，哪兒那麼容易就留得下來東西，現在上面題的名字大多是明清舉子的，我又唏噓慨嘆了半天。那幾天在西安，總是被這兩種情緒交替控制，一會兒震撼感動，一會兒遺憾惋惜。

從慈恩寺出來是大唐不夜城，這裡是雕塑群，當看到李白、杜甫、李商隱、王維等一個個從小便耳熟能詳的人物時，興奮不已，當看到李世民在制高點跨馬俯察時，我激動的心情到達了極點，這是茫茫三千年中華歷史中最偉大的君王啊，我再受天賦人權、人人平等的思想影響一百年，也要在他面前俯身鞠躬乃至頂禮膜拜。

我戀戀不捨地在雁塔區徘徊，還想去碑林看看昭陵六駿，剛走到玄奘雕像下，小姑突然打來電話，說：

「你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找你。」

我沒好氣地說：

「陪你的偉哥娜妹好了，找我幹嘛。」

小姑避實就虛，念起：

「嗡嘛呢唄咪吽……」

我靠，這是學唐僧念緊箍咒呀，但我還真吃這套，瞬間服帖，道：

「師傅師傅，別念了，徒兒知錯，徒兒自大慈恩寺而來，欲往碑林觀瞻四駿，現在您雕像下，可速來。」

小姑撲哧一聲笑了，道：

「潑猴，行走江湖須帶腦子，碑林博物館現已將閉園，你哪兒都別去，就在南廣場逛逛，等我。」

我無奈。

約摸半個鐘，小姑就到了，我看她一個人來，就很奇怪，問那兩個呢，她笑而不語，我倍感納悶，叫她別賣關子，趕緊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小姑不緊不慢，吊足胃口後，說：

「哎，你情商咋就那麼低，就沒看出來？李娜大老遠跑來這是要幹嘛，難道真要和你這腦殘游西安？人家放假順道再來多好。」

說完，她又停頓了，那金魚似的大眼睛盯著我，我說：

「對啊，她來幹嘛的，不會是想你了吧。」

小姑敲我腦袋，說：

「笨死，她是來相親的！張偉是她老鄉，高中時同一學校的學長，長得帥又會唱歌，當時是學校的名人，李娜暗戀人家老久了。後來張偉考上西安的這所大學，李娜立志同考，然後表白，然而後來李娜的分數很尷尬，陰差陽錯最後來了我們學校，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上大學後一次同學聚會，偶然重逢，便聊了幾句，互加了扣扣，但張偉不冒進，李娜也要矜持，大家就都晾著。後來張偉考了本校的研，剛好今年我被交換到了他的學校，李娜就把他介紹給我認識，說是叫張偉幫助一下南方姑娘，其實是想通過我與之建立聯繫。我多聰明，一看就明白，問清情況後，多次有意無意向他推薦李娜，終於時機成熟，這不就把她帶來正式會晤。今天支開你，瞞著你，是怕萬一這兩人買賣不成，也不會讓你這大嘴巴給散播出去，仁義還要在呢，對吧？不過還好，很順利，他們聊得很好，八字已經有了一撇，這不，這就開始要二人世界了。」

我聽後面紅耳赤，對自己的吃醋行為很是鄙視，為掩飾尷尬，靈機一動，說：

「他們可真是天生一對，張偉和李娜這兩人，從姓到名都俗不可耐，簡直了，天生一對嘛。」

（插圖塗鴉：花點睛）

我的不快煙消雲散，小姑問餓了沒，我說早著呢，剛吃了兩個肉夾饃，現在撐死，小姑說好，帶你去個地方，說完叫了一輛的士，七拐八彎到了城牆根。

西安是全國唯一完整保留了古城牆的城市，雖多為明城牆，但當年修的時候很有意思，是在唐城牆的基礎上修繕，好比俄羅斯的套娃，或者又像台灣人吃的大腸包小腸。城牆的周長差不多有十八公里，我們租了兩輛自行車，決定繞它一圈。晚風輕拂好顏容，夕陽徐落城郭中，很是愜意，我們敞開心扉聊了很多，小姑問我對西安的感覺怎麼樣，我說對於一個歷史迷來說，西安好比穆斯林的麥加、音樂人的維也納、吃貨的成都、打工仔的深圳！她說知道我是歷史迷，早做好了準備，明天會帶我去兩個好地方，絕對大驚喜，我滿心期待。

晃晃悠悠回到原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倆都餓得前胸貼後背，我提議去回民街，她說雖然那兒的吃食不地道，不可多去，卻不可不去，於是我們風風火火地趕去。

我靠！王安石說：人生失意無南北，我想吃貨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所有城市的美食街都是吃貨扎堆，回民街也不例外。這整條街都是賣吃的和工藝品，小姑說羊肉串可以一吃，於是我口水流一地。這兒的串跟荔苟市的差別可真大，我們那的一看就小家碧玉，一串加起來很不能都沒人家一塊多，關中人的豪放顯露無遺，我們右手幾串羊肉串，左手一瓶酸梅湯，好不痛快。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吃，我都想嘗嘗，什麼biang biang面、臊子面、胡辣湯、然面……無計其數，每個還都有一堆典故。

小姑勸我說，西安小吃平民化，很質樸，但最大的特點是不好吃。她說時我正把一大塊涼皮往嘴裡送，她說完我也嘗到了滋味，那奇怪的味道令我很難受，登時吐了出來。一旁的回民翻著白眼，我們懼怕同胞，腳底抹油，溜進胡同。

胡同里凈是麥工藝品的小店，我東瞧瞧西看看，小姑說：

「這些多半是從義烏批發來的，沒啥好看的。」

我不予理睬，仍自顧自看，忽然她舉起一個玩意，說：

「我送這個給你吧，跟你挺像的。」

我一看，是一個皮影，形象似乎是一個文官，我很開心，說：

「小姑，送我一個文官，你是希望我將來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前途無可限量嗎？」

她笑彎了腰，說：

「哈哈哈，這是陳世美。」

我臉干。

本期插圖塗鴉：

「白蘭花朵」塗鴉四人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