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跡於街頭和潮流但KAWS的終極夢想是佔領美術館

知識 06-24

KAWS的藝術從街頭來到美術館意味著什麼？

對藝術家本人來說，他並不認為代表公共領域的街頭與畫廊，公共美術館，這些不同的場地會給他的藝術傳達帶來不同的效應。

KAWS位於布魯克林威廉斯堡的工作室是他進行繪畫創作的中心場所。這個陽光豐沛而且遠離鬧市的空間，由同樣設計OriginalFake東京旗艦店和所有BAPE 直營店的設計師片山正通於設計，並於2013年完成。外觀採用紅褐色轉塊砌成，KAWS INC. 與周圍的大部分工廠建築在視覺上達到了和諧的效果。工作室的一層直通透明玻璃搭建的天井，室內通透敞亮，與KAWS個人的極簡風格相符。牆壁的兩側掛著形狀大小各異的帆布畫架，有些幾近完成，有些僅帶有幾筆粗略的草圖。這層除了未完成的作品以外，吸引人眼球的還有大量Golden牌丙烯顏料罐，每個色號都為KAWS獨家定製。KAWS 平時只有兩到三位助手, 與傑夫昆斯, 蔡國強等一流藝術家十幾二十人的團隊相比，KAWS團隊顯得十分低調。

KAWS在紐約布魯克林的工作室中（圖片：黎曉亮）

KAWS也許是超級藝術明星中最靦腆, 說話最柔和的一位。作為兩個孩子的父親，他少有時間外出社交，他的生活以兩點一線的方式在工作室和家之間展開。KAWS選擇把他的居所和工作室安排在騎自行車五分鐘以內的距離。每天早上到達工作室以後，他通常會在更加私密的二樓空間進行草圖設計。二樓的會客廳暴露了KAWS藝術藏家的身份；十幾平米的空間內，以沙龍風格的展示方式呈現了包括H.C Westermann, Karl Wirsum, Kenny Scharf 和Peter Saul在內的美國藝術家。在全世界範圍內擁有包括流行巨星Kanye West, Pharrell Williams在內的無數追隨者的KAWS，在這些藏品面前也變成了個小粉絲。不工作的時候，他習慣看著他的這些「精神食糧」做白日夢，比如說把1961年的Wirsum和1962/63年的Saul放在一起，想像六十年代的社會背景。對他來說，這些藝術家不斷共給他養分，讓他產生新的聯想與認知，不斷學習到新的藝術形態和藝術家。2015年，KAWS還借出自己的收藏，在位於新奧爾良的圖蘭大學畫廊策划了一個名為「共享空間」的KAWS, Karl Wirsum和Tomoo Gorkita三人展。「共享空間」以一種私人的，感性的方式探索了這三個藝術家之家的聯繫，讓觀者能夠穿透他們在藝術形態上的不同，看見他們作品裡共同展現的幽默內涵，對流行文化的關注，和對令人不安的意象的應用。

今年三月, KAWS的個展「始於終點」從得克薩斯的沃思堡美術館 (Modern Art Museum of Fort Worth) 來到上海的余德耀美術館，展示了他超過二十年創作生涯中的作品：包括從早期的廣告塗鴉到現在的大型雕塑和抽象繪畫。早在2011年，沃思堡美術館就以「焦點(Focus)」為議題，為包括KAWS在內的一批事業處於蒸蒸日上的藝術家舉辦小型展覽。將「始於終點(KAWS: WHERE THE END STARTS)」從安藤忠雄(Tadao Ando) 設計的沃思堡建築空降到余德耀美術館, KAWS必須面對余德耀更加巨大空間帶來的挑戰，但他認為這也是一個可以將最大的幾個雕塑放在同一個空間內展示的絕佳機會。

KAWS在沃思登現代美術館舉辦展覽（圖片：KAWS工作室）

今年42歲的KAWS已經是美術館展覽的常客。曾經在英國約克郡雕塑公園美術館 (Yorkshire Sculpture Park), 西班牙馬拉加當代美術館(Centro de Arte Contemporaneo de Malaga), 堪薩斯納爾門當代美術館(Nerman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等機構展出，吸引了大量年輕人加入美術館參觀的行列，甚至改變了美術館少有人問津的情況。

2013年，KAWS在賓西法尼亞美術學院美術館的展覽創造了該美術館歷史上參觀人數最高的紀錄。這棟融合哥特和伊斯蘭風格的建築有著超過150年歷史，收藏著由1760年到當代的美國藝術。在保留館內大部分古典藏品的情況下，美術館邀請KAWS展示他的雕塑與繪畫，與美術館的建築與藏品在時空錯亂的情況下碰撞出了火花，重新激活了超過百年的生命。KAWS在展覽設計時，考慮到了現有藝術品的歷史和陳列方式，在一面牆上展示幾十幅小型油畫時，他複製了對面牆壁沙龍風格的懸掛方式，他的波普作品與對面的古典作品在大小和排列方式上以鏡面反射的方式出現。古典建築與當代藝術的結合已經成為趨勢，從村上隆與凡爾賽宮到JR與盧浮宮的合作，人們一次次見證當代與古典結合帶來的爭議與魅力。

KAWS作品在賓夕法尼亞州美術學院美術館中（圖片：KAWS工作室）

KAWS的藝術從街頭來到美術館意味著什麼？對藝術家本人來說，他並不認為代表公共領域的街頭與畫廊，公共美術館，這些不同的場地會給他的藝術傳達帶來不同的效應。他認為，同樣是與人溝通，在美術館裡的唯一不同可能就是，人們已經預設了對藝術的期待。畫廊和美術館，憑藉其在社會中的固有地位，加強了展出物品或概念作為「藝術」的地位。我們所知道的藝術，是一個相對新的現象，它在畫廊展出，被美術館保管，被收藏家購買，並在大眾傳媒中被複制。當一個藝術家創作一個作品時，這件作品自身並不存在內在價值，但是當它在藝術的系統里流動起來時，經過畫廊，藝術史，出版物，美術館的洗禮之後，它便有了更深的意義，更廣泛的重要性，有了比任何現代世界裡的事物更具增值的潛力。但是KAWS的事業發展似乎不符合這樣的規律。他的首次個展於1999年在巴黎潮人聚集的Colette舉行，他的火爆來源於他的網路活動，而不是經濟實力和學術實力強大的背後操作。網路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公共領域，和一個反私人空間的黑暗網路。它讓人們能夠通過口口相傳或者一鍵分享來進行宣傳。網路從強大的廣告商，品味和政治製造者那裡分走了一定的力量，通過免費信息分享，從一定程度上學弱了資本主義經濟的實力，並模糊了工作與休閑，大型公司和私家製作，公共與私人之間的界限。KAWS十分聰明地參與了這樣一個新公共領域的誕生，利用其信息傳播的途徑，為自己的創作打開了一片思想獨立，渴望前衛風格的受眾。

KAWS作品在賓夕法尼亞州美術學院美術館中（圖片：KAWS工作室）

畫廊和美術館既定模式的改寫和近年興起的「局外人」藝術有著緊密的聯繫。「局外人」藝術來自於原本不屬於藝術系統，例如藝術院校專業教育，但是從事創作的個人或團體。2013年的威尼斯雙年展專門設立了「局外藝術」，策展人的目的是向藝術系統發問，試圖撼動以大寫字母「A」開頭的「Art」的權威性。今天所謂的「Art」來自於北方和義大利文藝復興，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掌握知識和有鑒賞能力的人和沒有受過教育的，無法將個人經歷與文藝復興巨大成就聯繫起來的大部分之間，出現了一道鴻溝。KAWS利用網路的興起，試圖跨越這道從十二世紀文藝復興開始便存在的鴻溝。他說，「我一直在考慮如何能把躲在自己的洞穴里的孩子拉出來和其他部分的世界聯繫起來？」「對我而言，這像異花授粉一樣，給我一個機會，把追隨我的小孩兒帶到美術館裡去。小時候第一次接觸藝術是通過塗鴉，滑板和潮流商店。我記得基斯哈林(Keith Haring)讓我能夠自在地走到畫廊或者美術館裡。我想做的是沒有人會因為不夠聰明而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