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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自己的婚姻里,幸福給別人看

三年前,我長了一粒皮下囊腫。看過醫生,醫生說,只要沒有很大變化,切不切掉沒有太大關係。

有了尚方寶劍,雖然盧中瀚喋喋不朽的催,我還是一直拖著。

九月,我感到囊腫長大很多。可是實在是忙了,還是一直拖著。

在去旅行前一天,開始收拾東西的晚上,我才發現囊腫居然已經變成鵪鶉蛋那麼大,而且發紅髮熱。

我就這麼坐著飛機,飛到柬埔寨。

我不想讓盧中瀚嘮叨我,每天努力掩藏著我的腫塊。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見到我先生的盧中瀚,第一面,你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熱心,細心,耐心,常常哈哈哈大笑,溫和友善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這不過只是一廂情願。

學機械動力的理科生,研發精算工程師,加上他處女座極度完美的潔癖性格。我常常覺得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型的機器,極度精密。

對他而言,所有的拉鏈都是為了拉到頭;所有布料質地的東西,都要疊成方塊;做事情,完美的不僅僅應該是結果,每一步的過程都要無暇。

在他那裡,出廠的時侯,「誤差」沒有作為選項放在列表裡,所以無從選擇。

當然,以上部分,是我的感覺。

他自己覺得,他不但給我絕對寬容,甚至接受了我的影響,不再對自己嚴苛要求。

平日一天中,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太長,倒也還基本能夠各自克制,相安無事。

度假的時候,一天二十四小時無間隙的相處,我們常常針鋒相對,拌嘴無極限。

總之真言是:「家不是講理的地方,可以講理的那個地方,叫人民法院。」

既然有家,總有摩擦。婚姻不止,吵架不息。

我們住在柬埔寨海邊的酒店。餐廳就在細軟的沙灘上。

早上起來吃早餐,這邊盧中瀚埋怨我,又把房卡隨手往包里一塞,沒有放進側包,並且拉上拉鏈。

那邊,兩個孩子一邊一個撅著嘴耍賴皮,「我不要喝菠蘿汁」;「這麵包上有皮,我不吃皮」。

我摸著我疼痛的腫塊,望著眼前人間天堂一樣的碧海藍天,暗暗蓄氣。

幸福是一個冷漠古怪的動詞,進行式沒有第一人稱。

所以,我們捧著心哭訴:「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只是當時並不覺得。」

所以,我們亮著眼睛憧憬:「將來我一定會幸福。」

所以,我們找沒人的地方,打開朋友圈,流著口水看別人正在進行的幸福。

感慨結束,轉過眼睛,凝視自己。活在當下,儘是不如意。

當下幸福指數?

0。請問,可不可以填負數?

一周之後,我的腫塊已經有一個土雞蛋大小,而且頂部的皮膚受損,膿水已經開始外溢。孩子們先看到了,爭先恐後的跑過去告訴爸爸這個驚人的秘密!

我們晚班飛機到暹粒,箱子扔到酒店,就去了醫院。

醫生說,已經到了不能通過吃藥,等到上海再處理的地步。必需立刻切開引流。

這是一個專門給外國人看病的醫院,病人沒幾個,但是保險程序複雜,到晚上十一點了,我們還等在醫院。

兩個孩子沒有吃晚餐,一人喝了兩杯醫院免費的熱巧克力,吃了兩片護士自己帶的零食餅乾。在醫院大廳裡面瘋跑結束後,在電視前面的沙發前面給醫院擦地板。

我和盧中瀚針鋒相對的講著每一句話。就像是戰爭進行到膠著狀態,都已經忘記了為什麼戰鬥,只是機械的重複,不置對方死地不罷休。

我說:「孩子們已經不可以再支撐下去了,你先領著孩子回酒店吧。」

說一遍,他好像沒聽見。

說兩遍,他把頭轉過去了。

說第三遍,他態度煩躁的說,「我沒有聾。」

說第四遍,他提高了聲音說,「我和孩子都等在這裡,不回酒店。」

我怒火難耐沖著他喊,「你在等什麼?等著簽病危通知書嗎?醫生說了,無風險。」

他冷笑:「醫生也還說,這個東西不會變化呢。」

「你為什麼沒有任何信任感?你不肯相信醫生,我們走,改機票回上海。」

「回上海?找那個說不用切的醫生給你切?反正命不是他的。」

是醫院的護士解救了我們。護士來叫我手術,一切就緒。

一個很小不算手術的微創手術。

等我出來,凌晨的醫院大廳空無一人。思迪躺在沙發上,子覓趴在地上,都已經呼呼大睡。

盧中瀚滿臉鬍子渣兒,端著冷掉的黑咖啡,獃獃地看著柬埔寨語的韓劇。

我們把睡熟了的孩子抱到車上,孩子們嚎啕大哭。路上孩子又睡過去了,到酒店再抱再哭。

在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傍晚都會去坐著嘟嘟車,去醫院換藥。

從酒店到醫院,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那是一條小路,路況極差。中間還有一段土路。

有一片集滿了雨水的荒地。雖然是十月的雨季,可是每次走到這裡,我都看得到一片晚霞。

暗金色的天空,裂開的是亮金色斜陽,迎著玫瑰金的雲彩,如剪影般零散的歸鳥,美得如同一張明信片。

第四天的時候,我迎著晚霞,不知道為什麼我一下子想到了,手術的晚上,盧中瀚對我凶聲凶氣地講話,寧可讓孩子們受罪也不肯留我自己在醫院。

其實孩子們受得罪都是可以彌補的。

而對於我,他的那份堅持,那份擔心,那份緊張,甚至他那份恐懼,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擺在我的面前,而我居然還煩,還惱,還硬著脖子和他吵架?

在暹粒金色的晚霞裡面,我被我驀然撿回來的幸福,感動的一塌糊塗。

我心情澎湃地回到酒店。時間已經有點晚了,盧中瀚帶著孩子們,正在酒店大門口等我去市中心吃飯。

嘟嘟車把我們放在酒吧街口。熱帶城市的夜晚總是流光溢彩,熱鬧非凡。街上很亂,人流,音樂,嘟嘟車,摩托車,汽車,還有跑來跑去的狗和貓。

我們一人牽著一個孩子隨著人流走,我幾次想去牽他的手,都錯開了。

終於在一個小型的十字路口,我牽住他了,溫情脈脈的想告訴他,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堅守的幸福。

可我還沒開口,他先說:「你不覺得你把我們都困在路中間嗎?你什麼時候才可以有一點安全意識?」

我的話卡在喉嚨里,火開始點著,轉成吵架模式。

我甩開了他的手,轉頭走到馬路對面。盧中瀚找到了一個他認為人身財產都相對安全的區域,停下來問我,「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搖頭,「記不得了。」

他不悅,「你為什麼總是心不在焉,說半句忘半句!」

我惱,「愛一個人,就應該愛她的全部,你為什麼總想在改造我?」

「我只不過在陳述事實。你做的不對的地方,總要人指正……」

好了,幸福時刻止,我又被打回凡間。

我還是那個屢教不改的無腦人。

他還是那個絕對精密的機器人。

我們還是那對沒有幸福指數的平凡夫妻,磕磕絆絆。

我覺得,幸福和婚姻的關係,有點像看婚紗照和拍婚紗照。

無論什麼造型,無論什麼場景,無論什麼色調,婚紗照片里的婚姻,都幸福的完美無瑕。

拍婚紗照的時候,女生臉上噗噗掉下來的蜜粉,男士背後一長溜的夾子,旁邊打光的小助理,外拍地上散落的垃圾和狗屎,也都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東西。

婚姻的目的,本來不是為了讓我們體驗幸福。

幸福不是一種感官快感反應,也不是一種隨心而生,理所當然的感情。

幸福需要是根據我們的立場和角度,再經過大腦分析後得到一種主觀的斷定。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幸福,決定人完全是自己!

婚姻更像是一種遊戲。「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婚姻這個遊戲規則就是兩股力量,找到平衡,持續存在,相攜相伴,這個遊戲算的時間,而且要按組參賽,不設單人項目。

那麼在婚姻裡面,永遠到底有多遠?

其實,就算天荒地老,也不過頂多幾十年,而已。

只要可以不鬆手的一直走下去,別人眼中,我們總會變成伉儷情深,幸福美滿的愛情傳奇!

二胎媽,徹底崩潰以後,才是幸福

?婚姻好不好,就看你們怎麼吵?

能拯救你的,從來都不是離婚

盧璐說,

的確,這篇文章曾經發過,2015年十月份的時候。

看過的童鞋請舉手,說明你們關注我真的有夠久。

把這篇文章翻出來,有兩個原因。

在周三思迪學校的年終表演結束,今天學校要年終會餐。我這一天就廢了,因為我送了孩子,要在學校附近等兩個小時,11點半開始,結束後帶著思迪離開學校,再找個地方等一個小時,去接子覓。

前兩天,我和盧先生又說起這段往昔來,感慨無限,心有戚戚,翻出來紀念一下。其實沒有任何人的婚姻是幸福的,每個人的婚姻都雞毛滿地。只要能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們都會活成傳奇!

大家午安,周五了,周末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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