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飲 畫中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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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尚智｜奢雅生活方式」

風雨無情歲月長

清茶勝酒暗沉香

半生閑品一盅醉

苦樂甘甜壺底藏

玩物尚智專訪 蕭藝

蕭藝

當代著名茶畫家

2010美術館常務館長，中國美協花鳥畫創作室創作員，中國楹聯學會藝術委員，中國博物館學會會員

起於《桃花源記》的茶畫美學，在蕭藝手中，化作恬靜茶味。他一身長衫，雪中烹茶，湖前垂釣。杯中飲，畫中隱，皆由心生。因熱愛生活，而感知物我，不躁不爭，安於己身。

「笑望宇宙，寄情花鳥」，是常態亦是妙悟。

茶韻

《桃花源記》是最早的茶畫，距今兩千年。意為大覺者遠離人世，奠定了文人意象。而最早的茶畫定義是清代中期，表現主體是花鳥。茶畫是清供表現之一，通過擬人化的茶具來表現人的情懷、狀態。

蕭藝的作品正是巧妙融合古今，構圖大氣奇巧，借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從花鳥汲取營養，一筆一墨標榜入塵的清高。

八歲習畫，畢業於哈爾濱師範大學美教系，十歲嗜茶，如今已杯不離手。憑藉對書畫的潛心研習、對茶的獨特見解，他將古人對茶的雅意創出新意。

幼時家庭平平，父親是一個挨批鬥仍積極的人，蕭藝耳濡目染，苦中作樂。先去鄰家蹭茶，後物質漸豐，他開始喝好茶、喝名茶，口味也由儉入奢。

他沏茶，通常是隨性而至、即興之作，並不事先模擬。他以茶抗躁，認為沏茶稍微不凝神，便會變味。品茶要三口滿飲，上可接貴氣，下可接地氣。鬥茶是玩，卻是高調玩法。

「玩，玉字旁，貴族的玩，不是土豪思維，而是用高水平玩法，登高望遠。像大家閨秀、公子風範、君子之道，都是玩中『玉』。玩需要美學感官，甚至文化增值。」

日常

茶畫府是一風雅居所。四四方方一間屋，牆上掛畫，案上供香，兩張太師椅，一張古樸桌。

茶室布局井然，透出簡凈的生活態度。五六盞青苔郁蔥，三兩支竹葉蒼翠，蕭藝恰坐在綠影中，一襲中式盤扣青衫，與四周景色相融。

早晨九點，茶屋七米，他先與妻女坐享一壺茶，樂趣融融。先品茶，再食飯，隨即上案作畫。日復一日年復年，已積習入骨。

蕭藝用茶匙捎起一撮茶葉，「飲的是大地之精。」

他梳復古頭、穿舊時衫，買菜坐車，人人訝異他酷肖演員。他最崇尚毛澤東，奪天下之胸襟，驚古人之雄才偉略。

他最喜一句詩，「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冬日，他一身黑袍、一根圍巾，在室外煮雪烹茶。春日，他身披斗笠釣魚，魚竿無鉤，願者上鉤。

他愛茶，常居于山清水秀的茶村，參與採摘、炒制、定型。家中也自製茶譜，四時常新。

他愛壺，流連於花鳥文玩市場，藏壺三百餘，親赴壺師會。一代一代換壺，從新貨到老貨。

他的畫作與生活絕不脫離。畫中騎驢老叟、光腳捉魚，都是深山泉林中的清流。如有一天，他不畫茶畫，便想去茶山種樹當茶農。做飯沏茶，與友三五，袒露真言。

「一旦學會隱，很多東西自然放下。笑望宇宙，生命又走過一段歷程」。

畫壺

牆上一組畫，風清月白，梅是曲折，對生命的蜿蜒之態。把茶壺擬人化，表現男人和女人，壺養梅花，標誌生命延續和發展。蘊含在畫中的主題思想，一經出現，便廣為人所接受。

但茶畫之路，並非一蹴而就。蕭藝第一幅茶畫，在龍井村住了兩周。

「你畫的不像」，茶農說。

最初，他鑽研茶葉本身，畫樹，畫葉，卻始終難把握精髓。於是向前人學習，甚至跟著茶農一起勞作。

九零年代末，他摸索應將茶文化依託於器物，又去往宜興很多年。與作壺大家論戰之中，又靈光乍現。

他住招待所，就著一盞昏暗小燈，記錄白日的爭辯話題。

「當時他們未看懂我的畫，而我畫得也不夠深度。到如今，我去看壺，人人皆願我畫壺。別人覺得我附加的文化值在上升。」

「茶壺的寓意不在表象，雖沒有茶壺，但放個茶則、茶匙、茶杯就不是茶畫嗎？所以，有沒有壺的存在並不影響茶畫的意境，無情不成畫，只有將真性情傾注其中，作品才有持久的生命力。」

茶境

畫茶畫要有對茶的研究，所謂靈感有二，一是創作靈感，二是來了一兩好茶，前所未有得到香氣，享受到美感，從而產生創作欲。

喝茶之境講究情調。

蕭藝時常出外尋茶，一夜星月凄清，他於夢中驚起，被一縷簫聲牽引，來到屋外庭中，一女子持簫而奏，一男子正「盲泡」，大有知音之遇，他將茶飲盡，回味無窮。

翌日天明，茶人已不知所蹤。

正如此遇，茶畫更多是隱世生活，傳遞一種「忍」。爭不過時，不如不爭，安於己身。

古人擅於領略大好河山，風吹雨淋，天蓋地床，今人難有此感。對比高士，沒有情懷，情緒易被雜事破壞。

「我們用最靈的方法，失去了最好的況味。」

市場

1991-2000年，蕭藝的茶畫多數為收藏而作。2003-2005，歷史浪潮推動養生需求，茶畫中的生態自然與之不謀而合。

有價值之物，除卻有市無價，應運而生的便是同質化。很多人開始創作茶畫，這些畫作的書法、筆觸有意無意模仿蕭藝。其中不乏形成氣候的，也不乏贗品。

「造假也是一種宣傳，只要署名正規，不要誤導消費。」

蕭藝自嘲自己有小地主思維，常在售畫時，他忽然看中展出作品，便自取回家，不再出售。他很愛惜自己的羽毛。

「賣與不賣，並非高低之判，」在市場調節情況下，價格要在個人預期內。畫家對生活質量要求高，都不想窮，卻不想昧良心。

對於茶畫的市場，蕭藝表示很看好。一是價值要求，即合理價格。二是受眾的喜歡程度，微博上，已有千百讀者為他的畫題詩。三是茶畫本身的意義，畫面與茶樓會所等掛畫之地氣氛相融。

教畫

「要成大器，必先與金錢失之交臂。」

如今學畫，找名師、廣交友、出名趁早、強調社交，觀念上已非單純的尊師重道。

而蕭藝認為，一張畫融匯許多藝術，無形中表現心性品位，與作者本人息息相關。因此見畫見性，畫者要有真性情，不能麻木。

他教學生要挑剔，氣質觀念相近，天賦、天意、刻苦、才氣，缺一不可。感知很重要，作畫需揣摩。

「太聰明，不踏實，太實在，不靈性。」

蕭藝也表示，繪畫瓶頸是常有之事。在創新意境的關鍵期，情緒很容易煩躁、苦悶。畫家和普通人相比，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一年無激情，便一年無新作，再不可上階。

「當功夫已經練習到位，就只用等待靈感降臨的一瞬。創造性逼迫人向前走，會在初出茅廬時流露閃光點，只要不斷突破，就不會山窮水盡。」

玩物尚智·課堂

Q：鬥茶是斗什麼？

A：鬥茶，爭的是品質、工藝、口感。好品質的茶，香氣中甚至可辨年份。茶體自己相鬥，玩茶高手也在民間。鬥茶是一個系統過程，對制茶者最為考驗，制茶工藝不斷要求改良。鬥茶群體，不在乎回答正確，而在於周圍人的回答讓你增長見識。

Q：什麼是最重要的藝術思維？

A：獨立。從事藝術的獨立思維能力很重要，如無思維能力，最高境界就止於模仿。一旦沿襲某派，便格調自降，只因無法跳出圈外。不否定原有文化，卻要大刀闊斧創新改革。勿面面俱到，勿人云亦云。

Q：你傾向於哪種教學方式？一對多，一對一？

A：現代流行一對一教學，其實不好，無橫向對比，就不會見賢思齊，要用參照物提升。西遊記，四人成行坎坷西去，也僅僅有一人成佛。

圖片提供：蕭藝

「玩姐說」

玩姐覺得，遺世而獨立，未嘗不是一種好的人生態度，與其為功名利祿奔忙掙扎，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才最值得。一茶一畫一江湖，梅妻鶴子亦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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