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歸來看印度-感受印度的種姓和女方陪嫁問題

去印度前，最讓周邊的朋友感興趣的是那邊的種姓問題和女方陪嫁問題。雖然我沒有具體感受到這兩個問題的嚴重程度，但這三個月來接觸到的一些人和事也令我頗有感觸。

印度的種姓是從印度教的前身婆羅門教而來的。婆羅門教將民眾分為五個CAST（國內譯種姓）,分別是侍奉神的婆羅門，他們一般從事的是祭祀的活動，成為祭司。第二等級也即掌握軍政的武士階級----剎帝利，他們一般會得到皇帝的賞賜，成為貴族。第三等級的吠舍，一般從事農業、畜牧業和商業等。他們基本上屬於平民了，也有的是地主。第四個等級是首陀羅，大多從事手工業和農牧業，屬於平民或貧困階層。最後是連CAST都排不上的賤民，在婆羅門教里，他們因前世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而被罰為從事其他CAST都不願從事的最底層的最臟最累最賤的活。這些階層一般是世襲的，有的家族單從姓里就可以看出他的階層。但是現在來說，這種種姓制度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挑戰。佛教、錫克教等其他由婆羅門教發展而來的宗教都取締了這種種姓的劃分，就是在婆羅門教基礎上發展過來的印度教也開始逐漸淡化這種觀念。不同種姓的人享受同等的學習和就業機會，而且隨著社會問題的加重，政府也對這個問題日益重視，給予了低等級的人更多的機會。很多原本屬於低階層的人靠自己的努力過上了富裕的生活，而許多屬於象婆羅門這樣高階層的人因不思進取，也過著貧困的生活。所以，和目前的中國類似，現在更看重的是財富的多少而不是階層了，在青年人當中尤其如此。我在從德里到海德拉巴的火車上就遇到一位出身賤民的小夥子，通過自己的勤奮，考上了印度最高警察公務員，他的前途和家庭生活將從此改變。當然，也有些人，因為自己出身於這個階層就不願努力去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況，享受著政府的救濟而甘心目前的生活。我的男友是婆羅門，但是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他並不能享有任何優待。

考上大學的「賤民」小伙

不過，在不發達的城市和農村以及老一輩人的觀念中，他們無論是結友、找親家，一般都會選擇同一種姓出身的子女。男友的姨夫是印度海軍潛水艇上的機械工程師，他屬於婆羅門，但父母是農民。他靠自己的努力供三個兒子念完了大學，一個學建築，一個學機械，一個學IT，都是很好的專業。而他也因為工作的關係接觸到不同國家的人和思想，在男友的長輩當中，只有他知道中國上海，算是一位比較有見識的長者了。我閑來無事，特地就種姓的問題和他聊了聊。以下是我們的對話片段。

--------您二兒子(在班加羅爾做IT)到了該找朋友的年齡了（大兒子馬上就要做爸爸了。）您會讓他自己找女朋友還是你們幫他找呢?

--------我會幫他物色。

--------一定是同一CAST的嗎?如果不是,但那個女孩無論本人還是家庭都很不錯，不可以選嗎?或者你們找的女孩子他自己不喜歡，怎麼辦呢？

--------一定是同一CAST的。因為我只會在同一CAST的家庭中找，通過朋友和親戚介紹。然後看她的家庭背景，如果合適，帶上他倆互相見個面。如果彼此滿意，就交往下去，然後訂婚或直接結婚。如果他們不滿意，那就繼續找，但是一定要同一CAST的。

--------為什麼一定要同一CAST的呢?如果那個女孩各方面都不錯，但是不同CAST的。或者您兒子自己在外面認識了女孩子，他自己很喜歡，那您會同意嗎？

--------如果不是同一CAST的，不管那個女孩或者她家庭有多好，都不行。如果我兒子自己認識的女孩是同一CAST的，帶回來給我們看，我們打聽到她的家庭背景也還不錯，那我是同意的。否則是不會同意的。不過，儘管是同一CAST，如果家庭差別很大，太貧或太富，也是不好的。

--------哦，這很有我們中國人說的門當戶對的意思。但如果他就是喜歡不同CAST的女孩子，就是要和她結婚，那你們怎麼辦呢？

--------那他們只能自己獨立在外面生活了，家裡甚至整個家族都會和他們斷絕關係的。你要知道，在印度，這不是我才有的觀念，是整個家族都有的。如果你的孩子找了不同CAST的人成家，以後你家裡辦任何大事，親戚朋友都不會來參加的，漸漸的，你的家庭就會被整個家族孤立了。

--------哦。

對於姨夫說的這點，我後來在德里遇到的導遊證實了這點。他和他的妻子是自由戀愛結婚的，雙方來自不同的宗教。婚後雙方與原來的家族都脫離了聯繫，夫妻倆帶一雙兒女獨自生活在德里。而且對於這個話題，一向話比較多的導遊也不願意多講。

後面那個暗紫衣服的德里導遊

我不禁想，象我這樣的已經算幸運的了。我的公公婆婆儘管是虔誠的婆羅門，而且還屬於婆羅門中的最高層，但他們能授受我這樣一個異國媳婦已經算是相當開明的了。不過，男友一直不贊同印度教的種姓制度和這種婚姻安排，他們想必也早有心理準備了吧。只是，他家的一些親戚和朋友還是有些不贊成我們這種跨國、異教的而且是自由戀愛的婚姻的。

對於印度的女方結婚要陪嫁給男方的陋習，儘管男友和我的一位印度男同事不承認，但在印度我遇到了幾位男士，再次證明了只有極少數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有勇氣拒絕這種陋習，一般的人還是尊從這種傳統的。

男友以前公司的一位男同事現在33歲了，還未成家。他屬於吠舍階層，母親早逝，父親後來娶了後媽，對他不是很好。父親去逝後，大部分家產都給了後媽，他只得到了幾畝地。在海德拉巴也是租房，做會計的工作，月收入也只有三萬盧比左右。他想托男友的母親在他家鄉幫忙特色女朋友。婆婆便讓他交來照片，順帶問下他的情況。在我看來他除了個子挺高（大概1米78左右）外，其他論長相，論經濟情況，論工作都不是很好，結果在問他要求多少嫁妝時，他開口到「六百萬。」不僅我嚇了一跳，連婆婆都嚇了一跳。兩個多月後，我問婆婆有沒有幫他找到合適的女孩子，她說沒有，他的要求太高了，自己的條件又不是很好。

男友新公司還有位同事，工科出身，現在在印度屬於象中國的中歐國際這樣的學校讀在職的MBA，他同時自己還開了個小公司，生意維持了好幾年。收入不是特別清楚，個子也很高，有1米8以上，27歲左右，婆羅門。家境不是很好，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個人的努力。一次他和男友聊天時說起他讀這個MBA的一個目的，「提高自己的身價，好要更多的嫁妝。」男友瞠目。後來在網上搜他的資料時發現他在網上徵婚，把自己寫成已經MBA畢業了，當然嫁妝的數目沒寫上，但估計是不會少的。

而我在一次坐公交車時，售票小伙28歲，不知是開玩笑還是因我不同於當地姑娘，竟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我說中國是男方出錢給女方的，他要能給一千萬盧比我就答應。他算了一下說：「那我們不相配呢。」後來男友問他如果結婚要多少嫁妝，他要求一百萬。作為一名售票員，他的正常月收入也只不過4000盧比左右，如果按他的要求結婚的話，相當於20年不用工作了呢。

海德拉巴的公交售票員

當然還有象男友妹夫這樣的，結婚時沒有要嫁妝，只要人好就行的。還有男友這樣的，也認為是男方養家而不應要女方嫁妝的，但具體比例哪個多哪個少我就無法測算了，估計還是傳統的人更多些吧。

在印度，女人身上一般都戴首飾的，尤其是黃金首飾。從頭上的耳環、有的還有鼻環、項鏈、手鐲、戒指到腳上的腳鏈甚至已婚婦女戴的趾環，印度女人身上可以說是一座金庫，除了趾環一般是銀的外，其他都是黃金或者配上珍珠。象我這樣身上不戴金器的中國人在那可就顯得寒酸了。婆婆看不過去，趕緊給了我戒指和項鏈。儘管在中國黃金顯得俗氣，但在印度再窮的人家女孩身上也是要有一兩件首飾的，只不過是金的成分多些少些而已。印度的小女孩還在嬰兒時就有耳環了，過周歲時親友就開始贈送金飾。據統計，中國人均消費黃金0.2克，印度人均消費黃金1克以上。而且這種統計還只是從官方能拿到數據的統計，印度民間的黃金消費量遠遠高於這個水平。在回來的飛機上看到一則新聞，因今年黃金暴漲，印度很多家庭已經嫁不起女兒了。按報上的數字折算，嫁一個女兒光金器就要合人民幣20萬呢。在印度，女兒真是「陪錢貨」了，難怪今年印度旱災時，許多農民開始棄女嬰。

在南印城市金奈偶遇一場婚禮

我和男友戲言，以後如果我們有兒子，就讓他娶印度媳婦吧，可以掙很多陪嫁呢。玩笑歸玩笑，但印度的這種陋習是其他國家的男人一直所不齒的（或者也是偷偷羨慕的吧）。這樣的陋習只能加劇婦女地位的低下問題！

---寫於2009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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