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才與大美的共同難題，明主難遇，是降格以求，還是繼續等待？

管理視角看國學（217）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賈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子貢說：「若有一塊美玉在這裡，還是裝在匣中藏起來呢？還是求一個高價出賣呢？」先生說：「賣呀！賣呀！我只在這裡等待出價的。」

子貢和孔子的對話都比較有意思，問的有技巧，回答的也風趣。如子貢想知道孔子是否會幫助衛君，不直接問，反而問「伯夷叔齊何人也。」再通過孔子的回答確定孔子不會為衛君做事。這裡顯然子貢認為孔子如此大才，應該出仕就職，做出一番事業，而不應該把這樣的良才美玉收藏起來無法發揮其作用。孔子的回答，通俗點的解釋就是我當然會賣了，只是在等待好價錢而已。

也就是說，在賣不賣的問題上，孔子和子貢沒有區別，區別只是在於賣的方式和價格，子貢認為不妨採取「求」的方式，其實戰國時期的策士之類基本上都是採取這樣的方式，準備一套說辭去打動某一君主，以求獲得重用，也同時獲得好的收益。而孔子認為要採取「待」的方式，當然這個「待」也不是純粹的等待，不作為，否則要等到有人看上，那真是「守株待兔」了，一般的「待」者，也會採取一些方式把自己的才華散發出去，以吸引識貨的人過來，就像俗語說「酒好不怕巷子深」，酒好了，巷子深一點，酒香照樣能飄到大街上，如此才不怕巷子深，如姜子牙、諸葛亮都可以說是「待」，姜子牙垂釣渭濱，武王卻能夠給釣過來，自然也有一些計謀在裡面。而諸葛亮待先主劉備的方法，流傳下來的故事說的很詳細，一方面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展示自己的才華與志向，自比「管仲、樂毅」，因而被許以「卧龍、鳳雛，得一可得天下」的經天緯地之才。另外自己不出面，卻由既是好朋友又有名望信用的徐庶、司馬徽在劉備面前推薦，從而吊起劉備的胃口，讓劉備甘願屈身三顧茅廬而請其出山。所以待者，一方面需要有真功夫，一方面也需要採取一些方式讓名聲傳播出去，以吸引理想的求者過來。

另外，對於一般的人才來說，往往會存在一個人才市場，其市場價格是比較公開透明的，比如一個計算機編程人員在北京大約一萬多的薪水，無論是求還是待，其價格也只是在這樣一個範圍內有所出入，但超級人纔則面臨的是一個不完全市場，能夠來買的也可能就是幾個對象，如經天緯地的大才，在某一時期，可能面對的買方就是幾個君主，所考慮就不只是價格問題（職位俸祿），還要看價值觀是否符合，對自己是否尊重，以及能給自己多大的許可權，其為人是否為自己欣賞等等，有限的選擇空間，需要考慮的因素又比較多，所以終身不遇者也大有人在，「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其實千里馬也不是被動的，他也要擇主而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第三，假如在可見可選範圍就是沒有自己心儀的對象，應該怎麼辦？這就像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剩女，假如就是遇不到符合自己標準的男子，是應該繼續等待呢？還是應降格以求？這也是孔子和子貢的差異所在，子貢認為「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就是子貢主張孔子降低標準，先找個能發揮作用的地方幹起來再說。而孔子則贊成顏回的態度「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孟子也主張不能「枉尺直尋」：「且夫枉尺而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

是否就絕對的不應該屈身？或那些原則性的問題不能曲，哪些則可有出入？可能每個人的策略上，以及對待不同的外部環境上都會有所權衡，如歷史上的名相管仲、張居正，都可以說是枉尺直尋了，也都做出了一番事業，對於管仲，孔子也贊「如其仁」，認為「微管仲，吾其披髮左衽也」，張居正被稱為明朝中興重臣，但其能夠走到首輔高位，也是採取了屈身聯合當權太監的手段。不過這兩個人的治國理政，都是以其卓越才能，帶來國家的一時中興，身死之後，其所致力的事業也隨之衰落。

1991年5月的一天，鐵凝冒雨去看冰心。「你有男朋友了嗎？」冰心問鐵凝。「還沒找呢。」鐵凝回答。「你不要找，你要等。」冰心說。此時的鐵凝已經34歲，絕對的大齡單身女青年，而只到2007年，50歲的鐵凝才遇到了自己愛情中的「真命天子」，著名經濟學家、燕京華僑大學校長，54歲的華生結為夫妻。這個「你不要找，你要等」的選擇到底值不值呢？假如終生都遇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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