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傳百年，義和團的「千古奇冤」

文｜陳事美

庚子拳亂，中外震驚。八國聯軍侵華，慈禧、光緒西逃。那個世紀交替之年，中國亂成了一鍋粥。

由於相信義和團的神勇，相信外國勢力干預自己執政，慈禧以光緒的名義，悍然向英國、美國、德國等十一國宣戰。這麼狂妄，似乎在戰爭史上都絕無僅有。

史料記載，1900年6月中旬，清軍與數萬義和團拳民開始攻打北京使館區與西什庫教堂。據說，義和團有八萬人之眾，清軍也高達一萬人，而外國大使館內只有四百人的守衛力量。奇怪的是，如此懸殊的對比，義和團與清軍竟然久攻不下，圍攻持續了兩個月之久。

久攻不下的原因，最普遍的說法是，崇洋派榮祿有暗中保護洋人的嫌疑。當時，榮祿統領的武衛中軍參與了戰鬥，只是圍而不打，朝著大使館放空炮。對義和團索要大炮、地雷的要求一概拒絕。

老照片：北京外國使館外的路障

如此震驚中外的事件，中外史料卻截然不同。中方的各種史料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攻打外國大使館以義和團為主。而外國的史料的特點則是，攻打大使館的暴行完全是清軍所為。在我們通常讀到的各種歷史書中，都是義和團如何攻打外國使館。但外國親歷者留下的史料卻把矛頭指向了清軍。

英國外交官竇納樂是此次事件的親歷者，他的記述應該非常真實可信。他在日記中記載：「6月20日下午四時正，清軍從北面、東面開火。他們為了打垮我們而做了三個星期的努力，而這種努力不是利用暴徒和叛兵，而是利用中國政府有組織的部隊乾的。」

美國駐天津公使在密信中寫道：「華兵奮擊共26日，約計施放炮彈四千有奇，槍彈數萬，中國兵死約二千餘名。」美國公使這個記載信息量很大，光炮彈就打了四千多發，根據榮祿拒絕向義和團借用大炮的史料記載，這些炮彈顯然都是清軍攻打大使館的直接證據，因為義和團根本沒有大炮。

比利時駐天津公使的信中也有記載;「直至本月16日，華兵儘力攻擊，我等竭力抵敵。」

也就是說，從外國的史料來看，根本沒有看到義和團大規模攻打大使館的記錄。從清朝官方的文件來看，似乎也印證了這點。翰林院學士朱祖謀當時為此上奏道：「今官兵圍攻使館，數日不解，臣愚以為，戰事不可不備，使臣不可不保。」朱祖謀主張要保護使臣，而另一位御史鄭炳麟則上奏說，「連夜雖槍炮齊施而東交民巷洋兵盤踞如故，以待外援。請飭城內武衛各軍，剋期迅奏膚功，犁庭掃穴，盡戮之以滅洋人之口，將來可盡諉之亂兵、亂民所為，非我所能禁御。」 鄭炳麟與朱祖謀的意見正相反，建議將洋人全部殺掉滅口。

從他們二人的奏摺來看，完全沒有提到義和團。最重要的一點是，鄭炳麟還說將洋人全部滅口後，可以將全部責任推給義和團。這點恰恰暴露了。

清軍如此猛攻外國大使館，義和團在幹啥呢？原來，義和團只是在外圍燒教堂而已，雖偶爾有攻擊大使館的行為，但不是被大使館衛兵打死，就是沒有形成氣候。如6月13日，大量義和團拳民在義大利、奧地利使館旁焚燒教堂，但沒有進攻近在咫尺的大使館，而大使館的衛兵則開槍打死打傷義和團多人。另外，竇納樂記載，在6月14日夜，有數名義和團拳民對使館哨兵進行攻擊，都被輕易擊退。

在外國的史料中，當然也有關於義和團的零星記載，但根本無關輕重。比如在竇納樂在給英國的報告與朴笛南姆威爾《庚子使館被圍記》中均有記載。或是幾名義和團拳民衝擊德國大使館，被衛兵擊殺；或是清軍逼迫200名拳民進攻大使館工事，但沒有成功；或是一名15歲的小拳民手拿點火之物與油瓶，欲焚燒洋人房屋而被打死。

最大的意外是，清軍竟然逼迫200名拳民去攻打大使館。這說明，義和團並不想主動攻打大使館，也說明當時使館周圍清軍的勢力要佔絕對優勢，否則不可能威逼義和團。從這點來看，義和團完全是受到了栽贓。

其實，這是清廷故意為之。一方面鼓動清軍攻打大使館，甚至要全部將洋人滅口。一方面在戰鬥現場全部戒嚴，對外放風，是義和團亂民所為。北京城內的老百姓更是不明真相。而真正清楚的只有外國大使館的人，包括裡邊的洋人與中國人。使館內有一位中國教民鹿完天，他在《庚子北京事變紀略》中也沒有提到義和團攻打大使館，而完全是各種清軍暴行。

事實很明白了。清廷意見不一，不管主戰的還是主和的，都怕洋人追究責任，於是就將責任推給了義和團。當時攻打大使館的清軍大概有數千人，而義和團只是零星而已。

雖然對義和團不能肯定，但也不能向人家栽贓。說百年奇冤也不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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