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大？還是國家大？

《兄弟大？還是國家大？》（隨筆）

文/劉新吾攝影/劉新吾

一則新聞，刷爆了微信圈。

中國乒乓球公開賽的觀眾席上，傳來整齊劃一的口號聲，喊的是一個人的名字：劉國梁。

6月23日19:40分，本該馬龍上場，對陣日本選手大島祐哉。

時間超時十多分鐘，他仍未出現。隨後，傳來他宣布退出半決賽的消息。

緊接著，本該在20:25分上場的樊振東，也沒有如期出現。

再接下來，是許昕。

與讓人懵圈的賽場相對的，是沸騰的微博。

比賽開始前，馬龍發了這樣一條微博：這一刻我們無心戀戰……只因想念您，劉國梁！

微博下面，還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劉月半劉國梁的漫畫頭像。還有一張，是劉國梁在里約奧運會上親吻馬龍額頭的照片。

馬龍的微博發出後不久，乒壇上史無前例的一場衛隊戰爭打響了。

乒乓男隊主教練秦志戩，馬龍的教練馬琳，還有樊振東、許昕、王皓、陳玘……齊刷刷地在微博以一字不差的句式列隊。

說的，都是同一句話：這一刻我們無心戀戰……只因想念你，劉國梁！

一篇叫《有一種兄弟情誼叫肝膽相照? 劉國梁和他的兄弟們》的文章，這樣評析：

這陣勢，套用宮廷戲裡皇上常氣急敗壞念的一句台詞便是：反了！反了！

是的，今夜的國乒男隊，徹底反了。

因何而反？

因為他們敬愛的主教練劉國梁被罷免了國乒總教練一職，只單任國乒協副主席。

明明劉國梁好好的總教練當著，突然以改革為由，在3月底來了個競聘上崗。

然而，時隔才兩個多月，繼任的總教練之位，屁股還沒坐熱，就一紙令下，被撤了。

罷免令還是突然宣布的，打了所有外人一個懵圈，只有內部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以何明志？

最悲壯的聲援，就是罷賽。賭上前程！賭上名望！賭上利益！一個字，就是為了挺你！

所以，就有了微博里這麼戲劇性地串燒式告白，聲援恩師。

這篇文章後面，好評如潮。自然是為馬龍、樊振東、許昕等人的棄賽，當然，也為他們的微博。大家似乎都是正義之劍。

然而，看過之後，我卻一點兒也正義不起來。有很多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這支隊伍，是國家的體育隊伍？還是劉國梁自己的體育隊伍？

是的，沒錯，平時再怎麼稱兄道弟，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都還是虛的，關鍵時刻站出來，看著明晃晃的長刀，挺胸迎上去的，才叫真義氣。

可這是國際乒聯世界巡迴賽中國乒乓球公開賽啊！

你們敢賭上自己的前程！賭上自己名望！賭上自己的利益！

可你們的球衣上，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嗎？寫的是總教練劉國梁的名字嗎？寫的是國家體育總局的名字嗎？

別忘了，那上面有兩字：中國。那上面，也有一面旗幟：五星紅旗！

你們現在代表的，不是自己，不是任何人，而是國家！

你們不尊重比賽，也不尊重對手！

兄弟情義大如天！天是什麼，天就是國家。你們現在，可是兄弟情義大於天了！

如果，現在是一支軍隊，正在前線鏖戰，因著主帥被換，你們反了，臨陣倒戈，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壯舉！

一場戰爭敗了，一個國家，可能就要滅亡了！

臨陣脫逃，按軍法，是要被槍斃的。

如果現在是在戰場上，那麼我敢說，不管什麼理由，他們已經是逃兵了！

劉國梁被罷，公眾號里，我看重的大神王開東，寫了一篇文章，《慟哭三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國梁》。王老師義憤填膺，拍手叫好！

我留言：王老師，我不這麼看。為劉國梁聲援，他們可以拍案而起，不要自己的前途。這可以說是血性。但他們忘了，在自己比賽的球衣上，還寫著兩個字：中國！還綴著一面旗幟：五星紅旗。他們這樣做，是兄弟情義大於天！起碼，我不點贊！

王老師回復：但除了這個機會，還有別的渠道嗎？中國乒乓球冠軍太多，丟一些不在意。只要胖子在，就可以奪回來。胖子失去了，就難說了！

王老師的閱讀量，是100000+，我的留言，排名第一。他的回復，排第二。

他回復排第一的，是一句話：中國，就是被世故老人弄壞了。

劉國梁被罷免，你們要抗議，要伸冤，好啊！

放手打唄！打敗所有的對手，打出實力，打出威風，打出氣勢，打出尊嚴。然後，捧著獎盃，以最牛逼的成績，對著記者的鏡頭，集體辭職！

我會為你們點贊，更為你們叫好！

現在，你們做了什麼？你們不是在申冤，而是在害人。害了自己，也害了劉國梁。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把這個國家，當成什麼了？

有人說：你說此次事件會導致什麼後果，他們會沒有想過？！

在高牆面前，他們都是不堪一擊的雞蛋們。但是這一籃子雞蛋說好了，要碎一起碎，要全一起全。

只為那一刻，腔管子里的血已經燒沸，捂不住了。

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

這血性，真TM不愧是搞體育的漢子！

望文生義，我只想問一句，如果劉國梁是玉，那麼，誰是瓦呢！

有人說：這樣的熱血肝膽，向來只能在金庸的武俠小說里才有緣得見。

《天龍八部》里，蕭峰和他的燕雲十八騎，在少室山被天下英雄圍困。當時，他已恢復契丹人身份，是整個中原的眾矢之的。

眾叛親離的時候，只有段譽和虛竹兩位好兄弟，堅定地站在了他身邊。

關於這一幕，小說里是這樣寫的：

他（蕭峰）拉著段譽之手，說道：兄弟，你我生死與共，不枉了結義一場，死也罷，活也罷，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場。

段譽為他豪氣所激，接過一隻皮袋，說道：不錯，正要和大哥喝一場酒。

少林群僧中突然走出一名灰衣僧人，朗聲說道：大哥，三弟，你們喝酒，怎麼不來叫我？

來人正是虛竹。

這一段，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賺去了我不少的淚水。

然而，那是江湖恩仇。而蕭峰，又是正義的化身！金大俠筆下的天下英雄，魚龍混雜，他們代表不了國家，至多也就是代表一個門派！

江湖一杯酒，蕭峰喝得，段譽喝得，虛竹也喝得！

雖然我是個刀筆草根，我也喝得！

還有人說：體育場上，永遠都不缺血性。足球場上也是。

1994年，南斯拉夫聯盟遭到北約轟炸，當時在義大利主隊拉齊奧效力的南斯拉夫球員米哈伊洛維奇想罷賽抗議，遭到主教練拒絕後，悲憤難言，便和同是南斯拉夫籍的斯坦科維奇一起，臂纏黑紗上場，以實際行動向國際社會抗議。

同是1994年，美國世界盃第一輪比賽，哥倫比亞隊的埃斯科巴因打入了一粒烏龍球而遭到球迷暗殺，12顆罪惡的子彈，穿透了他的胸膛。

到2014年，巴西世界盃，哥倫比亞首次在世界盃上躋身八強。球員們進球後，圍成一圈雙手指天慶祝，那是他們在祭奠天堂的前輩。

我只想說：同學，拜託，他們身後站著的，是國家！

中國乒乓球隊，橫掃全球。這一次，卻結結實實，自己打敗了自己！

劉國梁說：國乒很偉大，團結更可怕。

我卻要說：兄弟情，大於國家。這樣的偉大，有何用？這樣的團結，真愚昧！

現在，我只想弱弱地問一句：這麼多年了，他們在賽場上，到底是為誰打球！

今天，為了兄弟，你們把國家扔了。那麼，明天呢！

可怕的噴子！可怕的球星！可怕的三觀！可怕的文化缺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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