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載不動許多愁,何必糾結那個球!
大凡領導退休或者調走的時候,一般都要把秘書安排好。
蘇東坡也不例外,只是他這次安排的秘書有些特殊,這個秘書叫高俅。
1093年,蘇東坡從翰林侍讀兩學士(翰苑)外調到知定州(也就是中山府),也就是從中央下派到地方任職。
他把自己的一個秘書推薦給了曾布,這個曾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曾鞏的同父異母的兄弟,此時曾布剛剛從外地回到京城,需要有秘書。
事實上,蘇東坡和曾布屬於新舊兩黨,關係也是一般,再加上蘇東坡外放有些被貶的意思,曾布就婉拒了,記錄這段事的是南宋人王明清《揮麈後錄》,曾布是王明清的太姥爺,所以,這段敘述應該是屬實。
大文豪蘇東坡能向另外一個大文人推薦的人,應該就不是小說《水滸傳》里描寫的那個只會踢球的潑皮無賴。
所以,《揮麈後錄》里說高俅「筆札頗工」,會寫文章,不是一般人。
蘇東坡就又把高俅推薦給了自己的朋友小王都太尉王詵。
王詵是皇帝的女婿,也就是駙馬,他和蘇東坡關係是真好,受蘇東坡牽連還被貶過官,王詵就把高俅留下了。
王詵是端王趙佶的姑父,喜歡繪畫,而且畫的非常好,這樣在皇族裡,和同樣喜歡畫畫的端王關係就非常好。
一天早晨候朝,王詵與趙佶兩個人湊到了一起,
趙佶看自己的鬢角有點兒亂,自己又忘了帶篦子刀,於是向王詵借了一個,修理了一下鬢角。
趙佶用後對王詵說:「這篦子刀的樣式非常新鮮可愛」。
王詵說:「我最近做了兩個,還有一個沒用過,稍後就派人給你送去。」
晚上,王詵就派高俅到端王府去送篦子刀。
人們都說下午四五點是鍛煉身體的最佳時間,趙佶正在園中踢毬,高俅便站在一旁看,微有不以為然之色。
或許是趙佶注意到了這個小廝的神情,便問道:「你也會踢嗎?」
高俅倒也年輕氣盛,回答說能。於是二人對踢,結果甚合趙佶的口味。
趙佶大喜,當即派人傳話給王詵:「謝謝你給的蓖刀,連同派來的人,我一起收下了。」於是,高俅終於變成了端王趙佶的親信手下。
過了一個月,哲宗去世,哲宗沒有兒子,高太后做主,讓哲宗的弟弟端王趙佶做了皇帝,就是徽宗。
於是,高俅便一步登天。
《宋史》對高俅記載的文字不多,按照朝廷的慣例,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的人是不允許提拔到高位的,於是,徽宗就安排他去基層鍛煉。
「先是高俅嘗為端王邸官屬,上即位,欲顯擢之。舊法,非有邊功,不得為三衙。時(劉)仲武為邊帥,上以俅屬之,俅競以邊功至殿帥。」
然後,就是一步步的提拔重用。
徽宗對他的寵倖卻二十多年未衰,不斷地加官晉級。
在《宋史》本紀中,我們可以查到以下兩條記錄:
(政和)七年春正月……庚子,以殿前都指揮使高俅為太尉。」(卷21)
(宣和四年)五月壬戌,以高俅為開府儀同三司。」(卷22)
有兩件事可以證明高俅除了踢球外也不是一點兒本事都沒有。
一個是組織了一次大閱兵。
北宋是歷史上外患不斷的朝代,所以閱兵最能煽動起百姓們的愛國熱情和民族自豪。
在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里有不少這樣的記載。
在卷七『駕幸臨水殿觀爭標錫宴』條中,其開始是「橫列四彩舟,上有諸軍百戲,如大旗、獅豹、棹刀、蠻牌、神鬼、雜劇之類。又列兩船,皆樂部。」,
爭標之前,先是吹吹打打,玩耍一番。
後面的爭標競賽,也要搞出「旋羅」、「海眼」、「交頭」各種花樣,與其說是競賽,不如說是在表演雜技。
閱兵總指揮高俅此時非常威風,同書卷十『車駕宿大慶殿』條載:
「是夜內殿儀衛之外,又有裹錦緣小帽、錦絡縫寬衫兵士,各執銀裹頭黑漆杖子,謂之『喝探』。兵士十餘人作一隊,聚首而立,凡數十隊。各一名喝曰:『是與不是?』眾曰:『是。』又曰:『是甚人?』眾曰:『殿前都指揮使高俅。』更互喝叫不停。或如雞叫。
組織這麼大的集體活動,沒有一定的策劃和組織協調能力是做不好的。
第二件事是出使遼國,路過承德到了赤峰,期間受盡艱辛,沒有記載他有辱使命。
公元1105年,也就是宋徽宗崇寧四年,高俅以客省使的身份隨大臣林攄出使遼國。林攄後來做到宰相,在北宋官員使用中,很多出使過遼國的外交官都做到了高位,包括大家都熟悉的王安石、歐陽修、蘇轍、沈括、蔡京、童貫等。
當時高俅是外交部的中層幹部,能夠出使遼國,也看的出徽宗對高俅的器重和培養之意。
當時正逢宋朝出兵收復被西夏侵佔的幾個州,西夏屢敗,就托遼國說情,遼國就像宋朝發出了調和的外交公文。
宋朝的主戰派和主和派有爭執,為了不使主和派有媾和借口,主戰派的權臣蔡京就暗中吩咐林攄到了遼國故意找茬,爭取挑起點事端來。
歷史記載有兩件事,一個是林攄直接批評遼國,西夏屢屢挑釁,你們遼國不加抑制反為之請命,太過分了!
當遼國請宋把收復的失地再割讓西夏時,林攄更是嚴辭拒絕,這讓遼國談判大臣很是氣惱!乾脆斷絕了供給宋朝使團的水和糧食!
包括高俅在內的宋朝使團成員們被餓了多久,高俅是不是餓瘦得皮包骨,不得而知。
遼國外交部門發文給宋國,對此表示強烈抗議!宋朝的主和派也是一片聲討,本想建設兩國睦鄰友好的關係,全讓姓林的小子給破壞了!
當然,最後理性的遼國人還是把宋朝使團送了回去。
對一個人和一件事做到公正的評價很難,吃瓜群眾容易義憤填膺,是因為不明真相。
歷史上所列北宋「六賊」為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面力、李彥,根本就沒有高俅,
他不是最壞,因為還有更壞!
金軍南下,打破了藝術家徽宗趙佶的「安穩平和」日子,從此,高俅等人的日子也每況愈下。
徽宗南逃,童貫以勝捷兵三千扈從渡淮如淮陽,把高俅甩了。
高俅以禁衛三千留泗上,控扼淮津。後來高俅得病,回到了京城。
靖康元年五月,高俅病死。
此時,大半個國家淪陷,人民困苦不堪!
國家形勢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大臣們紛紛要找出替罪羊,
於是,揭發批判高俅的活動就開始了,削官、抄家,一直持續到後世和後世的電視劇。
有評論說:
徽宗本人雖然是個藝術天才,但同時也是一個在政治上極度瘋狂的皇帝。徽宗又是一個極度自以為是的人,一心以為自己是個不世出的皇帝。在其統治下,大宋朝應該是,也只能是河清海宴、國富兵強,直追三代的千古盛世。
對於高俅來說,雖然沒有蔡京等對敗壞國家之罪那麼嚴重,但高俅擔任統領殿前司這樣的重任,卻軍政不修,紀律廢弛,使得他的軍隊成為「人不知兵,無一可用」的無用擺設。
更為重要的是,高俅身處一個虛假繁榮的時代,世間事都變成了文飾矯揉和虛假做作,而高俅就是在那個造假時代的造假大家之一,這才是他的罪惡與悲劇,更是那個時代的罪惡和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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