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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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宛清

圖 網路

早幾天小S深夜醉酒發視頻，狂飆淚。感慨自己到了39歲，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年紀。

一邊說自己討厭紙盒、紙袋，討厭收到禮物來提醒年齡；一邊又感慨：我不知道何德何能，得到你們的祝福。要跟全世界願意祝我生日快樂的人說謝謝。

有人說小S看似是一個人，彷彿醉酒，語無倫次，也許婚姻亮紅燈。我以為未必見得。

真正要離婚的人，像王菲，薛之謙，甚至陳赫。還不都是悄無聲息就離了。

因為離婚，不過是傷透了、想明白了之後的結果。婚姻才是那個狗血的過程，婆媳、孩子，不省事的老公、價值觀的矛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最後一根稻草讓你崩潰。

不說婚姻吧，其實成年之後的生活，得到越多、失去越多，快樂越多、痛苦越多，什麼花好月圓、歲月靜好，大多數時候都是一時一地的錯覺。

真相是，這一路你得不斷打怪升級。不打怪，生活分分鐘就把你打趴下；升級到頂，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也不過眾生平等。

於是，如小S一般光彩亮麗的明星，也會在深夜裡，想和不相干的人說說真話，想要痛哭一場。

佛教說：眾生皆苦。基督教說：人生來有罪。所以芸芸眾生，平凡如你我，各人有各人的難。

不必羨慕別人身世優越、人前光鮮，家庭幸福、兒女雙全，事業有成、叱吒風雲。

自從有了便捷的PS軟體，我們可以美白、磨皮，變得和嬰兒一樣，膚如凝脂，那是生活看起來完美無缺的樣子。

可真實的生活，就像女人35歲以後真實的臉。色斑、毛孔、膠原蛋白的流失，它總有些缺陷，帶著滄桑，但是它依舊美，各有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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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幾年我曾經去泰國教過一年漢語，當時秉著記錄的心態，經常在社交軟體上發一些生活的動態：和泰方的老師一起去海邊遠足、一起在湖邊的小木屋裡吃地道的泰式大餐；和從中國來的朋友們聚餐，假期相約一起周遊泰國，南下普吉島陽光沙灘，北上清邁小城寺廟；或者與學生們做遊戲，開中國文化體驗課。

那時候有不太相熟或者久不聯繫的朋友也會常在動態下留言，感嘆我工作順利、生活幸福，太過美滿。

甚至他們有些人都以為我是定居泰國了。以至於我回國之後，會有人很不解的問，你不是去泰國了嗎？為什麼回來呢？

其實泰國之行本來就是我計劃之中的體驗之旅。我沒有打算留下來，從頭至尾我都只是想去感受一下而已。

那時候真實的生活是：去的第一學期，我獨自住在一棟泰式木屋裡，校方為了節約成本，給我買的老式空調，一打開就轟隆隆像開火車，製冷效果卻很差（其實在國內，我從沒有見過那樣的空調）。

我住在二樓，全年天氣悶熱，白天幾乎不能午睡。在最熱的時候，只能跑到樓下打開那個超小號冰箱，站在門口解一下暑氣。

房子周邊是一人高的雜草。因為曾親眼見到打死過三條毒蛇。所以，即使草叢裡的香蕉樹和木瓜樹結滿了果子，我也不敢去摘。

晚上，我一個人睡在樓上，外面的窗戶上爬滿了手臂粗的蛤蚧。

它們長得笨頭笨腦，有四隻腳和長尾巴，有點像四腳蛇，卻比四腳蛇要大上許多倍，身上長著紅褐色的斑點，叫起來很大聲，發出「du gai du gai」的聲音。這也是它們泰國名字的發音。

據說蛤蚧咬住了人是不鬆口的，幸好不能進到我的卧室，只是下樓上廁所的時候，它們常從房樑上「哧溜」一聲滑過，一沒留神就被嚇了一大跳。即使樓下更涼快，卻因為害怕這種「大蛇」，而不敢多做停留。

雖然蛤蚧進不來，可其它生物卻可以在卧室安營紮寨。有一次一邊吃麵包一邊寫論文，等下一口麵包咬進嘴裡，才發現吃了一口的螞蟻，它們受到驚擾，四散逃竄。

屋頂隔板上的老鼠半夜擾得人睡不著，襪子和小衣服經常不知所蹤。有一次下定決心下了鼠藥，第二天屋裡屍橫遍地，我忍著噁心才清理完。不想有一隻老鼠死在屋頂隔板，隔了一天，屋裡奇臭無比。我央了好久，終於找到一個泰方老師來給我清理。

壁虎也會偶爾光顧。洗手間的窗檯經常站著一隻碩大的癩蛤蟆，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會有些心理障礙。

那時候心裡也並不寧靜。理不清的情感，畢業的壓力，對親人的挂念。在熱帶的晚上，下不完的對流雨里，輾轉反側。

第二學期我有了一個室友。是一個不錯的泰國女孩。她是一個雙性戀，當時同時有兩個女伴侶。她會在不同的時候帶她們來過夜。其中有一個異地的女孩，會在找不到她的時候打電話找我。

有她陪伴的生活豐富不少。不過有時候聽到她們爭吵、哭泣，被人誤解為她的女伴，似乎也是豐富之外的代價。

我每個周末都會坐幾個小時的車，去隔壁的城市找我的中國同伴，或者我們相約外出旅遊。不過只是因為，不願意一個人待在酷熱的房間挨過兩天。不知道如何融入泰國人的日常。

這是生活的經常狀態，很少寫在動態里，因為當時都忙著應付呢。那些重要的時刻，不一樣的時刻，才會想著記下來。

即使寫在動態里，看的人，也不過覺得好玩而已，一笑而過。

所以，你看，別人看到的生活和真實之間有著漫長的距離呢。

那樣的生活怎麼過呢。逮著機會就去參加泰國人的婚禮、宴飲，和他們一起去寺廟祭拜，跟不管幾性戀的泰國朋友聊天喝酒，與中國同伴們相聚、旅遊。在所有可能的時刻，積極投入，縱情歡樂。

我想的是，我是自己想來的，我是想來體驗的。既然來了，總不能回去，也不能白來。

一晃，一年過去。

（蛤蚧）

有朋友生了二胎。是個女兒，兒女雙全。

不知道的人都說是湊了個「好」字。知道的朋友才知道她經過了怎麼樣的驚心動魄。

妊娠糖尿病，妊娠高血壓。生完之後的哺乳之痛、缺覺之苦。夫妻感情瀕臨破裂，幾乎罹患抑鬱。月子以後孩子體弱，照顧倆娃的雞飛狗跳。

現在孩子終於半歲。她有時候在群里打趣說，不要說羨慕我，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鬼知道，我還要經歷什麼。

誰說不是呢。誰的生活不是千瘡百孔。只是作了一個選擇，承擔由此而來的結果。好的，或者壞的。

生活沖你齜牙咧嘴，你咬緊牙關：嗨，怎麼樣，放馬過來。

現在流行將苦難崇高化。雞湯文里說，你吃過的苦，終會成為照亮你未來的光束。或者說，年輕時候吃的苦，都會成為你未來的路。

我不太以為然。因為有些苦，我們明明可以不吃的啊。比如當年在泰國，如果我分到一個條件更好的學校，好多苦都不必吃。比如我的朋友，如果家人更給力、孩子更健康，也可以少吃很多苦。

我更願意說，那些難，你遇到了，抱怨無益，迎頭面對，咬牙挺過。

去年夏天曾和朋友去漂流，一路全都是高落差的陡坡，十分驚險。

每一次從高處落下，奔涌的水流撞擊著我們，只能閉著眼緊緊的抓著皮筏艇的船舷，在驚濤駭浪里翻滾。等待波浪過去，睜開眼小憩，迎接下一波即將到來的衝擊。

我覺得，那就是生活的樣子。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哭的時候哭，該鬧的時候鬧，該笑的時候笑。

李白說：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李宗盛說：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僥倖匯成河。然後我倆各自一端，望著大河彎彎，終於敢放膽，嬉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

我的願望是：你經常都有好運氣。如果沒有，願你咬緊牙關，挺得過每一次苦難。終有一天，你也可以說，終於敢放膽，嬉皮笑臉面對人生的難。

後記：這篇是寫給一個朋友的。想說的是，人生呢，它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順當，有時候坎坷。希望你可以，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也希望，以後的你都有好運氣，如果沒有，可以嬉皮笑臉，面對人生每一次難。同樣的願望，給我的讀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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