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賣過的櫥櫃（七）

炎熱的天氣，熱浪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就算是相對通風的工地也不比外面好多少。我們一群人在工地停留了兩個多小時，於我來說，今天又多了一些產品銷售，欣喜的同時也有了更多壓力，因為自始至終我們都沒有收過一點定金，假如我投入了許多精力在方案設計上，最後在價格方面卡了殼可就不妙了，那我這許多天甚至以後更多天的心血不白白浪費了嗎？

一想到這裡，心裡就好忐忑，不知道該怎麼對C先生開這個口，又不願意整天為著這沒有明確答案的明天辛苦。

那邊，C先生正在跟工長汪海和袁菁討論地磚拼花的方案，說來說去沒一個結論。最後，還是C先生做了決定:「我描述的造型也許只有我見過，但我沒有辦法說的太具體讓你們都理解，咱們這樣，我喜歡的造型在北京的君悅酒店就有，如果大家明天有空的話，我帶領咱們幾位去北京君悅酒店看一下，然後再住一晚，讓大家細細琢磨一下他們的設計精髓，好不好？」

君悅酒店？這個名字在我腦里一閃而過，就是成龍新電影開機時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那家酒店？這下我也吃了一驚。為了自家裝修的地磚拼花，帶大批人馬去君悅酒店住一晚，C先生的錢估計是大風刮來的吧。

袁菁和汪海以及大家聞言都愣住了，任誰都沒想到C先生會有這樣的安排，紛紛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最終還是袁菁跟C先生較為熟悉，摸透了他的套路，代大家應承下來。

在敲定了一系列事情後，C先生幾乎跟我同時掏出手機看時間，上午11: 30，我已經有些困了，一心只想著早點結束回單位，隨便吃點東西好午休一會。

C先生先開口了:「今天上午大家都辛苦了，中午我請大家吃飯，一會讓餐廳給大家送過來，雖然現場條件有點艱苦，大家都克服一下，吃完飯可以稍事休息。」

又對袁菁、汪海和我說到:「咱們四個人一起出去吃，我還有點其他想法跟你們探討」。

此時的我困意全無，但想起早晨跟C先生尷尬的共餐，心裡又有些不自在，但還好這次有了袁菁和汪海，尷尬的感覺馬上少了2/3。

袁菁也點頭同意，只是汪海以跟工人交代細節為由推脫不去，C先生也沒有勉強，跟工人們打過招呼便拉著我和袁菁走出門外等電梯。

在電梯里我有點想笑，我覺得汪海這傢伙肯定跟我有一樣的尷尬經歷，所以才推脫不去，想一想，這個汪海還真是有點意思。

旁邊的袁菁與C先生聊著吊頂上邊石膏線的話題，我插不上話，垂手肅立沉默。

下樓後，C先生告知了袁菁就餐地址，便招呼我上了跑車，向南飛馳而去。就餐地址就是懷特裝飾城旁邊的全聚德烤鴨店，袁菁自己有車，所以她自己開車前往，何況C先生這台賓士跑車也只能坐兩個人。

車跑上了中山路便感覺有些堵了，到了與青園街交口的紅綠燈時，已經壓車30多米，此時的跑車沒打開敞篷，裡邊開著空調，剛才在工地的酷暑悶熱感覺已經一掃而空，清清爽爽的好舒服。

正在車裡享受夏日難得的清爽，昏昏欲睡之時，眼角的餘光突然感覺車窗外有一雙目光在一亮，我猛然一驚，嚇了一哆嗦，定睛望去，一張臉就在窗外向內望，一張滿是污垢，布滿皺紋的臉，嘴裡喃喃的說著什麼，手裡拿著一個搪瓷缸子上下顛動，缸子裡邊的硬幣「桄榔桄榔」直響。

原來是一個乞討的人，我驚魂稍定，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左邊的C先生已經降下了車窗玻璃，我看他從車廂儲物盒裡拿出了三個一塊錢的硬幣，讓我轉交給那個乞丐，我照做了，與此同時，我也看到尚有不少的硬幣在那個儲物盒裡。

眼看著那個乞丐蹣跚著走遠，搪瓷缸子的「桄榔」聲又在後邊的車旁響起。C先生說話了:「現在我們這個社會的貧富差距太大了，有的人整天享受著高品質的生活，就像我這樣；而有的人卻處在生存的邊緣，就像剛才那個人。」說到這他嘆了一聲，又接著說:「我承認這世界應該有貧富差距，但我不希望是這麼大」。

我聞言心裡更是唏噓，雖然自己目前還算吃得飽穿的暖，但是，在整個社會各個階層中，自己又能比剛才那個乞丐高多少呢？

一路無話，很快我們就到了懷特裝飾城的停車場，當我們從車裡下來的時候，我不自覺的臉上一紅，在裝飾城混跡了幾年了，相熟的人也不少，如果此刻被人看到，我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低頭緊跟著C先生向全聚德門口走去。

我只顧低頭往前走，等進了門才發現C先生並沒有跟上來，忙四下掃視，這才發現他在門口，站在一個老太太對面，也是一個乞討的老人，只不過看上去年歲更老，頭髮也花白許多，左手拄著一根拐杖，右手同樣握著一個搪瓷缸子，上下顛簸，「桄榔桄榔」。此時，袁菁也走進門，站在我旁邊跟我一起等候C先生。

那個老人家抬頭仰望著C先生，眼巴巴的，期望能得到一些施捨。而面前的C先生則在他那個LV的包包里翻找，終於，拿出來了，是一個小一點的包，同樣是LV，他不厭其煩的打開小包，從裡邊又翻了一下，隨即抽出一張紙幣遞給了老人家，這才拉上小包的拉鏈放回大包，再拉上大包的拉鏈向門口走來，見到我們就說:「哎，實在找不到零錢了，只好給了她一張五十的」。

袁菁玩笑著說:「您可真夠大方的，我估計這位老太太從來就沒有收到過這麼大面額的錢了。」

我們一行進了大堂後就有服務員迎上來:「C總您好，您過來啦！今天您有幾位客人？」

「您好，您好，今天就我們3個，你看有沒有房間給我們用呢？一個小一點的也可以。」

「呃……恐怕……恐怕所有的房間都已經定出去了……要不，您稍等一下下，我想辦法，要不您先往樓上走」。

C先生回答了一聲好的，我們抬步走上台階向上，那個服務員留在原地對著對講機說著:「二樓，二樓有沒有空閑房間？C總到了，C總到了」

「二樓房間已滿，請上三樓，請上三樓！」

我們還沒登上二樓，已聽到二樓有人對著對講機說話:「C總已到二樓，三樓做準備，三樓做準備！」

隨後就見二樓一個服務生小跑過來對C先生深鞠一躬，示意我們繼續上行:「C總請上三樓，這邊請！」揮手指示方向。

還沒到三樓，又聽到三樓對講機里傳出聲音:「C總已上三樓，請三樓做好接待，請三樓做好接待」。

接下來，又是一個服務生小跑迎上前:「C總這邊請！」而後轉身帶路，同時對著對講機說著:「已經接到C總，正去往房間」。

直到進了房間，耳邊才算消停下來，就這麼兩層樓的樓梯，讓人精神緊張，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還以為有多大陣仗似的。

落座之後，馬上進來一個女服務人員，穿著打扮與其他人員略有不同，制服得體，髮型後梳一個髮髻，乾淨利索，我想她應該是這裡的店面經理。經理走到桌前，對C先生深鞠一躬，然後雙手交扣，站的筆直，笑容可掬的對著C先生說:「不知道C總您今天會來，沒有做好裝備，實在是不好意思，C總您多多諒解！」

C先生忙揮手阻止她:「娜娜，不怪你，是我們今天來的突然，給你們添麻煩了，好久不見你了，你最近還好嗎？」

「托C總的福，我們都挺好的，今天您幾位過來想吃點什麼？我給您菜單。」

C先生伸手攔住了她，說道:「別讓他們點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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