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產品「出海」，誰來護航？

（原標題：農產品成為海南主要出口商品之一， 越來越多出口企業初嘗甜頭，但相關服務機制需進一步完善 農產品「出海」，誰來護航）

幾乎同一時間，一架飛機從三亞起飛，一艘船抵達萬寧大洲島海域。

起飛的飛機要帶著500箱三亞芒果，飛往加拿大；抵達的船舶則是要載上14萬尾海南章雄魚苗，駛向日本。

芒果和章雄魚，帶著海南農產品的印記，出現在千里之外的國度，最終完成出口「旅途」。2016年，海南農產品出口值34.39億元，同比增長2.9%。而今年前4月，海南口岸農產品出口總值11.5億元，同比增長27.1%，農產品成為海南口岸第三大出口商品。

數字背後，往往有很多故事。海南農產品出口的特點是什麼？農產品出口要經歷哪些關卡？是否有「成長的煩惱」？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進行了走訪。

(水海產品成為海南出口的主要農產品，優質的羅非魚已出口到了亞洲、美洲、非洲、歐洲67個國家和地區。 袁琛/攝）

(澄邁縣永發鎮蔬菜基地採用二維碼、視頻監控技術，建立起蔬菜生產流通信息追溯系統，確保蔬菜品質。)

(海南農產品因品質優良深受市場歡迎。圖為海口市瓊山區大坡鎮福昌紅肉蜜柚種植示範基地。)

一艘開往日本的貨船

水海產品占海南農產品出口的90%左右，且增長穩定。

6月9日，隨著最後一艘滿載章雄魚苗的船舶緩緩離開萬寧大洲島水域駛向日本鹿兒島，標誌著2017年海南口岸章雄魚苗出口計劃順利完成。

邢其鄉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近幾個月來，這位清瀾出入境檢驗檢疫局檢驗檢疫科的負責人常常需要「出海」作業。

「章雄魚苗是海南特色出口產品，每年的3至6月份是章雄魚苗出口的黃金季節。」邢其鄉說，萬寧大洲島海域是海南章雄魚苗養殖規模最大、最集中的區域，也成為萬寧市出口創匯的重要窗口。

5月18日上午，在萬寧大洲島海域，海風陣陣。來自日本裝運章雄魚苗的「第三十八住寶丸號」已錨停在水面上，邢其鄉和同事帶著儀器設備登上船，準備做出口現場查驗、船舶衛生檢疫、核發相關證書等工作。

「我們今天這一批一共有14萬尾魚苗，貨值約336萬元，要運往日本鹿兒島縣和熊本縣。」同在船上的海南章鴻貿易有限公司業務經理宋小剛說，章雄魚是日本人最喜歡的生食魚品之一。

日本收購方、章雄物產公司代表川勝介紹，他從事海南章雄魚苗進口已有20多年，章雄物產每年在海南要收購100多萬尾魚苗，「我們收回去，養大，再賣。一般需要養一年多時間，每條約3.5公斤就能出售。」

數據顯示，2016年海南口岸共有48批次、983萬餘尾、貨值3894.6萬美元的章雄魚苗出口日本，出口量與貨值創5年來新高。其中，清瀾檢驗檢疫局共完成大洲島海域章雄魚苗檢驗檢疫32批、579.2萬尾、2708.9萬美元，同比分別增長10.3%、2.2%和22.3%。

除了章雄魚苗以外，海南還有許多水海產品「游」向海外。海南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胡永和曾對海南農產品出口做過調查，他分析指出，「水海產品長期以來在海南農產品出口中佔據重要的地位，占海南農產品出口的90%左右，且保持較為穩定的增長態勢。」

海口海關提供的數據顯示，今年1-4月份，海南口岸農產品出口總值為11.5億元，其中出口水海產品10.9億元，同比增長28%，占農產品出口總值的94.8%。

在海浪的推動下，「第三十八住寶丸號」船體搖晃，邢其鄉蹲在甲板上對章雄魚苗採樣、做解剖檢驗。另一邊，川勝則盯著工人們過駁裝運章雄魚苗。

雙方結束各自工作後，都將前往各自的下一個目的地：邢其鄉和同事要到萬寧烏場一帶海域，那裡還有一艘日籍裝運章雄魚苗的船舶，等待他們進行檢驗檢疫等工作；川勝搭乘「第三十八住寶丸號」，滿載著海南章雄魚苗，向日本鹿兒島縣和熊本縣駛去。

從事農產品進出口貿易的人，忙起來不分一年四季，他們忙碌的節奏也跟著不同農產品上市的時間而變化。

一通來自國外的電話

一個電話把公司的出口計劃提前了，也促成了三亞芒果出口的首批訂單。

5月10日，加拿大溫哥華，E-fresh Food股份有限公司經理Michael和他的團隊忙著將一箱箱芒果發到不同顧客手上。沒花多長時間，150箱芒果就被出售一空。

而在到達溫哥華的兩天前，這批芒果還生長在三亞福返芒果基地里，垂掛在樹齡約18年的果樹上，等待成熟。後來之所以會「飛」到加拿大，是源於一通電話。

「4月中旬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是加拿大的商家，諮詢我們有沒有合適的芒果可以供給他們。」在福返芒果基地，三亞君福來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彭時頓向記者說起當時的情景。

當時，電話的另一端正是E-fresh Food股份有限公司，他們向彭時頓說明需求，希望找到質量好、口感好的芒果貨源，要「2kg裝（一箱），15顆果，特級精選，1/3果皮成黃色」，品質要安全。

彭時頓覺著這單生意可做，因為他對基地一直以來堅持綠色種植、樹上自然熟的芒果品質有信心，市場上的口碑也不錯。雙方一拍即合，計劃先出一批芒果，進行「初步的磨合」。那通電話結束後，他和同事們便開始為首批芒果「飛出去」做準備。

這一趟「首飛」，也是三亞芒果出口的首批記錄。三亞海關出境系統查詢結果顯示，近十年來，除了鮮荔枝、菊花，三亞鮮有農產品出口記錄，而三亞芒果出口記錄則是一片空白。

雖是首次出口，但相關手續一樣也不能馬虎。「比如商務部門的對外貿易經營者備案登記表、海關的出口資質，還有出入境檢驗檢疫部門的註冊備案、檢測報告等等這些都需要具備，否則走不出去。」三亞君福來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黃榆涵說，此次芒果能順利出口，和出入境檢驗檢疫等部門「給力」有很大的關係。

在各方都「給力」的情況下，5月8日，福返芒果基地新鮮採摘的一批150箱、重600斤、貨值2.2萬元的貴妃芒，從三亞鳳凰機場搭上飛機，經香港轉飛加拿大。

這一路上需要約30個小時，在這段「旅程」中，彭時頓為每箱芒果付了70元的物流運輸費。「非常希望物流成本能降低。」他坦言，公司大約從3年前就開始計劃出口芒果的事情，本來他們打算等完善包裝車間、採摘處理等條件後，到明年再出口，但「那通電話把計劃提前了。」

黃榆涵透露，如果沒有對綠色種植環節的嚴格把控、對優良品質的信心，以及2015年就到出入境檢驗檢疫局註冊登記等等一些提前做的工作，公司不敢也沒能力接下這單送上門的生意。

胡永和介紹，企業出口產品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一些像君福來一樣處於試單階段的農產品企業，尚未形成穩定的出口市場和出口渠道，並且由於進入國際市場的時間不長，缺乏對進口國家的質量標準、市場信息的搜集了解，產品生產條件還需要完善，所以，在出口初期往往會面臨著不小的壓力。

5月18日，君福來公司給E-fresh Food出的第二批500箱、總重2000斤的芒果，又踏上了新行程，於當地時間20日到達加拿大。

「目前，我們計劃和E-fresh Food形成長期合作，明年採收季繼續供貨。」彭時頓說，公司和美國、俄羅斯、新加坡等國家的客戶也在洽談中。雖然自家的芒果走得越來越遠，但他覺得「忐忑更多於高興」。

一份對於品質的自信

農產品的品質好壞，與能不能出口直接掛鉤。

實際上，不論是水裡游的，還是土裡長的，農產品出口的最重要一關是品質。

獨特的地理位置、優良的氣候條件，是海南出產章雄魚苗、熱帶瓜果等特色農產品的天然優勢，但優良農產品的收穫不僅靠「天」，更靠對種植技術、疫情疫病防控、農藥殘留監控和精細化的管護。農產品的品質好壞，與能不能出口直接掛鉤。

「顧客很喜歡，大家對品質都很滿意。」在售出第一批芒果後，Michael向彭時頓反饋了市場初步反應。這是對海南出口農產品品質的點贊。

目前，三亞市芒果種植面積約有38萬畝，年產芒果65萬噸左右，年產值約35億元。三亞芒果曾經單純追求利益最大化，導致品質達不到出口標準。黃榆涵說，福返芒果基地連續出口兩批芒果，其中關鍵的一點就是「達到了加拿大檢測的標準」。

業內人士指出，國際市場特別是發達國家市場對於農產品的質量要求高、標準嚴，缺乏精細規範化管理和無法保證農產品品質穩定性的生產戶或企業往往難以「過關」，無法適應進口國的標準要求，無法進入國際市場。

2005年東方市開始引種菊花以來，產業發展迅速，截至2016年，種植面積達2000多畝，年產菊花8000多萬枝。目前，東方市生產出口的白菊佔全國出口總量的一半以上。

出口的菊花，要看花苞、花稈粗度和長度、葉片有無病斑等等「顏值」和「內在」，好花自然有好價。「我們出口韓國的田頭價從一株八九毛到一塊多不等，說到底就是看品質。」在花卉市場闖蕩多年的東方市八所鎮小嶺農民專業合作社種植戶范天擎說。

日、韓等國對進口菊花都有一定的標準要求，尤其是日本，對進口的菊花在植株高度、重量、花徑大小、頂葉高度等方面有著嚴格要求，比如會將植株分為LL、L、M和S四個等級，每個等級都有相應的數值限定標準。

「東方菊花種植之前普遍存在設施設備簡易落後，特別是小散農戶的簡易棚種植設施、種植技術短板問題，導致菊花品質降低，無法銷往高端市場和賣出好價格。」東方市林業局有關負責人符昌遠說，一些種植戶還遇到過因花質問題被買家低價收購甚至退貨。

而對於食用的章雄魚，作為進口方，川勝直言最關心的問題只有兩個字——安全。

清瀾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副局長王康清介紹，為確保出境魚苗質量安全，他們實施從養殖到出境的全過程監管，對捕撈養殖海域、魚苗放養、餌料投喂、出境前檢疫、裝運出境等各環節提前介入、跟蹤監管，並開展疫病監控等系列工作，確保出口魚苗質量安全。

胡永和認為，要實現農產品高質量的產出，需要改變粗放式的種養生產方式，走上規模化、產業化的道路，建立起一套質量管理體系，從種苗培育、病蟲害和水肥管理、採摘標準，再到儲存運輸等等環節都需要更精細化、專業化的管護，保證農產品的品質，在市場上真正形成口碑，提升競爭力，賣出好價格。

一種關於品牌的困擾

出口企業要注意品牌打造，相關服務機制也需進一步完善。

「去年我們章雄魚苗出口額有6000多萬元。」因做章雄魚苗出口生意多年，宋小剛和日本多家收購商保持著長期合作的關係，雙方信息來往頻繁。

與多年合作相比，彭時頓和E-fresh Food雖是剛剛建立起的關係，但雙方的信息溝通也在時時進行。他們建了一個名為「福返芒果加拿大銷售群」的微信群，用於隨時溝通。

前幾天，E-fresh Food的一位工作人員在群里對彭時頓說，為了更好地推廣中國品牌，「請發相關資料給我們，以助於我們的營銷推廣。」

彭時頓認為，品牌是以品質做支撐的，對於福返芒果出口而言，目前是起步階段，要想在國外市場上提升知名度和認可度，要靠提供質量上乘的果子積累起好口碑，並進行一定的宣傳推廣。

對於有著「兩頭都在外」產業發展特點的東方菊花而言，也有著關於品牌的困擾。「一頭是產品絕大部分銷往國外市場，另一頭，菊花品種也是從外地引進。」省林業廳產業科技合作處有關負責人李儒法說，當前東方的菊花種苗多是從國外進口，沒有自主品牌，菊花產品知名度不高。

有業內人士指出，一些農產品經由代理商出口後，被貼上代理商的商標，成了別人家牌子出產的產品。

根據海口海關提供的信息，海南農產品出口整體形成以照豐水產、遠生漁業等25家水海產品加工企業為主，海南綠元瓊脂工貿等瓊脂加工企業、花卉和椰子產品（春光食品和南國食品）等產品加工企業為輔的發展態勢。

海南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公開的信息顯示，截至2016年12月，海南省獲得註冊登記的出境水果果園名單共有37家，其中註冊登記面積最大的是海南萬鍾實業有限公司樂東種植基地，有8000畝，主要種植香蕉、菠蘿、芒果、龍眼等，擬出口國家和地區包括日本、俄羅斯、中國香港、中國澳門等。這些都是有基礎、有條件的企業。

「海南農產品出口有品牌，如五指山紅茶、昌江芒果等等。」省農業廳有關負責人說，海南農產品出口品牌呈現起步晚、發展漸升的趨勢，品牌的打造需要過程。此外，針對農產品出口企業的市場開拓、國際營銷、監測預警、技術推廣和諮詢培訓等方面的服務機制也需進一步建立完善。

來源：海南日報

編輯：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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