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錢人買不到高級和專業的服務

天下 06-28

文 |席越

隨著「杭州豪門縱火案」的很多細節陸續曝光，大家突然發現，這個在堪稱當地富人社區的高尚住宅，居然在事故發生時，警鈴不響、噴淋器失靈、消防栓沒水、起火半個小時後相關單位才有反應，甚至救援時連戶型圖都沒有提供……生生錯過最佳救援時間。

原來，價值3千萬的房子，也帶不來安全感。

舉國富強了，財富的增長，讓越來越多的人在生活品質上有了明顯提升，但是，與這種高品質生活相配套的服務，卻並沒有跟上發展腳步。有錢也難買到專業的服務——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國的有錢人，其實是一群可憐的有錢人。

▍高檔的小區，不能只是看上去很美

仍以「杭州豪門縱火案」為例，我們很容易發現幾個問題：

起火的藍色錢江公寓，位於18樓1802室

第一、受害家庭林家作為擁有自己公司的成功人士，買得起幾千萬的豪宅，卻用著不專業的保姆中介公司。很多後續的新聞都陸續證明，保姆莫某嗜賭，在家鄉欠下幾十萬，還有幾宗財務糾紛，甚至關於她的判決書早已在網路公布（這意味著如果有人去做背景調查，在搜索引擎上輸入她的名字，就能找到這些判決書）。而且，她被上一家僱主辭退，正是因為偷竊問題。這樣一個有「黑歷史」的保姆，還能通過中介公司找到工作，這個中介公司是有多糟糕，多無法信任？

更令人辛酸的是，林家夫婦對這個保姆的「好」，部分原因是因為終於找到一個「好保姆」了（據新聞報道，女主人曾經對同一社區的人讚揚自家保姆）。找過保姆的人都知道，在中國找到一個「好保姆」是多麼艱難。保姆虐待兒童的案件比比皆是，而保姆毒死多名癱瘓老人的案件，都不是孤例。「找到一個好保姆比找一個好老公都難」，這種說法並不能算太誇張。

這裡的保姆，不是一個正式的、需要專業操守的工作，只是一份業餘的生財之道。

行業本身的不專業，中介公司的敷衍馬虎，服務人員個體的不敬業，成為一個普遍現象。有錢也好，沒錢也好，遇到「毒保姆」的概率是相同的。

在這起案件發生後，很多人都在在談論菲佣的美譽——她們把保姆做成了一種標準。很多菲佣為了適應主人的生活習慣，學會煲湯、做中國大餅，因此，很多人會在僱主家裡服務多年而不換工作。擁有這種美譽的，還有墨西哥保姆。

在國外，專業的保姆中介公司則會針對用戶的要求甄選保姆。在推薦保姆的時候，會把保姆上崗所需要的一些證件核實清楚：保姆證、第一救援證書、健康證、食物處理衛生證書……同時，如果客戶需要，還可以出具犯罪記錄調查等。換句話說，願意付更多錢的客戶，可以享受到具有更高限度保障的服務。

第二，高級的物業，卻沒有與之配套的高品質服務。這一項所包含的「服務」就更加詳盡，至少要有24小時的視頻監控系統、煙霧警報器、消防滅火器、自動噴淋器、消防栓……這些都是常備的消防器材。不僅小區里，在國外的每個街區都會看到紅色的消防栓，並嚴禁在消防栓前面幾米左右停車，以保障任何時間如果發生火災，都可以馬上使用。

同時，一般高檔的住宅（通常指近百萬美金的住宅）都會有安全防盜防火系統，這個系統價值不菲，還會有人定期來檢查和維護，這套系統直接對接警察局和消防局，如果有人破門而入，或有持續的煙霧，會自動報警。

以上這些，可是百萬美金標準的配置。像杭州這套房產，兌換成美金也得有小五百萬了。居然發生火災煙感器未報警、自動噴淋器失靈、消防龍頭水壓過低……甚至，消火栓的門用工具5分鐘撬不開（有視頻顯示，開門時間需要5分鐘甚至更長），更不要說小區保安處理問題的不及時性。很明顯，他們平時並沒有做過消防演習。甚至，就在事故發生後，業主們還對記者抱怨，物業不但沒有採取措施對業主進行消防知識宣傳和培訓，倒是忙著在各層樓道內撬消火栓的門——為了臨時增補消防設施檢查記錄。

發生縱火案的樓盤

在中國的高檔小區，綠化設施和樓宇外觀自不必說，甚至小區的保安們的著裝，都處處顯示著高不可攀的格調。有的樓盤，保安穿得和《太陽的後裔》中的制服一樣，有的穿得和美國海軍陸戰隊員類似，甚至還有穿將軍服的，衣服肩上的5顆金星和金黃色的絲絛，曾經真的把我晃著了。

小區的裝修越來越閃亮，小區的保安也越來越威武，原來都是逗大家玩的。真到了保障居民人身安全的時刻，一切花架子都現出了原形。

▍有錢都買不到的

你奮鬥了那麼多年，終於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但是，你卻發現，金錢原來真的不是萬能的。

小到我們平時吃的一菜一肉，魚米醬醋，到孩子們喝的奶粉，到宴會時舉起的紅酒，都可能是你花了高價買回的垃圾。你買到的明治奶粉可能是浙江產的，你買到的法國紅酒可能是公海勾兌的。

你有錢了，可以買輛好車開了。豪車倒確實是真貨，可是車是要在路上走的，是要停在停車場的。所以你可能買得到好車，卻買不到好路，買不到好的停車場。

我有位朋友，就買了好車，卻因為道路不好把底盤撞了。還有各小區的停車場，昏暗骯髒，車距狹小，各種轉彎的設計簡直就是讓你耍雜技。比如，我家樓下的停車場，一年之內發生過兩次火災，有一次火災不知道是什麼化學物質燒起來了，刺鼻的味道飄了三天都散不盡。最有趣的現角是，一個停著寶馬、路虎這樣車輛的停車場，在拐角陰暗處還貼著告示：此處禁止大小便。

這兩天，還有朋友和我抱怨，給孩子報了300元一節的早教課，老師們特別不專業，教課時手忙腳亂，說是受過什麼專業培訓，都沒有按原先給到家長的教程來講課。交的學費高過國外幼兒園，但管理和服務質量卻無力吐槽。我家小朋友的學校也差不多，才入學半年，突然發現班主任換了，再過半年，幼兒園所有的管理者也都換了一遍，從園長到指導員。我還聽說過有的幼兒園內鬥把園長告上法庭的事。

羅永浩在一次和羅振宇的對談中提到，他第一次坐私人飛機，花了16萬包機從北京去上海。價格夠貴吧？但是到了又小又破舊的候機樓，發現供暖不足，大家都凍得直打哆嗦。好容易到登機時間，擺渡的是一個沒有暖氣還泛著霉味的小麵包車，而且開了30多分鐘才到了私人飛機前。經歷過「屎樣」的體驗後，羅永浩說：中國的富人這麼可憐。

你有錢了，但買不到高級和專業，買不到尊重，買不到安全。

▍最貴的不是房子，是人

在這個社會上，比起財富的積累，真正貴的還是人。持續增加的社會財富，確實能帶給每一個人真切感受到的幸福，但要保障這種幸福的可持續性，必須要建立起一套真正尊重生命、尊重人本身的配套服務。而反對來說，在這個服務體系里，真正具有專業精神的人，具有專業精神的服務，也應該是最「貴」的。

我希望我們不光越來越「富」，也越來越擁有高品質的生活和安全感。

【作者簡介】

席越|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專欄作家，著有《他們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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