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塊豬舌頭，我差點咬死了人

一

在我住的那個破樓樓下，最近來了一個賣滷味燒的小攤子。

打理那個攤子的是一對中年夫妻，每天下班回來，我都會看見他們手拿漏勺，菜刀，在一個昏黃的白熾燈下將鍋中的滷味撈出切片，然後在飯上澆點滷汁，笑呵呵地遞給早已守在一旁的食客，他們的生意很好，每次路過幾乎都是滿座。

可最初的那幾天我都沒有去嘗試。雖然那裡飄出的香味極度誘人，但我看到那對夫妻穿的一身油乎乎的衣服，連塑料手套都不帶就在那裡切肉，滿手的油花，臟不垃圾的，想想就噁心。不過，還沒到一周的時間，我便成了那裡的常客。

那天是星期五，為了趕一個文案，我餓著肚子在公司一直加班到十一點多才回去。本以為回去後只能煮碗挂面墊墊肚子，可沒想到，我剛拐進樓下的那條街，就看見遠處依舊亮著一團昏黃的燈光，定睛一瞧，是那個賣滷味燒的攤子。

「這麼晚了還在？」我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欣喜地奔了過去。那對夫妻此時正收拾東西準備離去，聽到我跑來的聲音，那男的便抬頭看了看我，笑道：「小夥子這麼晚才下班啊，要不要切點肉當夜宵吃？反正沒人買了，我半賣半送啦。」

我此刻飢腸轆轆，本想點個燒肉啥的，可一看這玻璃櫥內只有一條形狀像魚的肉塊被掛在小鐵鉤上，其餘的除了那些青菜豆芽等蔬菜，吃的肉食都只剩些殘羹冷炙。

「這是什麼肉？全給我！」我指著鐵鉤上的那塊肉咽著口水對老闆說道。

「好咧！」男子熟練的取下肉塊，揮刀一邊切片，一邊對我說道：「這是豬舌頭，好吃得很，包你滿意。」

「啊，豬舌頭。。。」我一聽到這玩意是豬的舌頭，登時有那麼一絲噁心，可眼下老闆已經將豬舌頭切片碼好，蓋在飯上端到我面前，看著笑意盈盈的老闆，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只得接下那碗豬舌飯。

有的東西不吃就永遠不知道它的美味。可能是因為飢餓，從第一口開始我就愛上了這幾秒前讓自己覺得噁心的東西，豬舌柔軟而又帶一絲彈性，一口下去滿嘴肉香，沒有一絲雜質，再加上淋了醬汁的白米飯，味道讓人慾罷不能。這頓飯我吃的飛快，最後還不滿足，索性又讓老闆拿些剩菜打包了一份回去。

至此，我便成了這小攤子的常客，隔個一兩天便要下去吃一頓，每頓必點豬舌飯，以至後來老闆見到我就開始切豬舌了。

就這樣隔三岔五地吃了一個月的豬舌飯，忽然有一天，我發覺得我的舌頭有些不對勁了。

那是在我吃午飯的時候，原本吃得好好的，那牙齒卻猛地一下咬上了舌頭，把我痛的直吸冷氣，但也沒當回事，可沒想到第二天，還是在吃午飯的時候，我再一次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這一次比昨天更厲害，直接咬出血了，我拿紙巾擦了擦齒間流出的血，依舊沒太在意，可是到了第三天，我那舌頭一天被牙齒咬了兩次，看著舌頭上深紅的齒印，我這才心慌了。

難不成是我吃的豬舌太多遭報應了？想到鬼故事裡那些殺豬殺魚太多，最後慘死的人，一種莫名的恐懼漫上心頭，我當下決定，暫時不吃了。說來也巧，此時公司正好派我出差一個月，於是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離開了我喜愛的豬舌飯。

二

但舌頭的情況沒有因為我停止吃豬舌飯而好轉，反而是更嚴重了。

原本只是吃飯的時候會咬到，但幾天後，我不僅要在吃飯的時候時刻小心，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困難了。

在與客戶交談的時候，我的舌頭會時不時的往左或者往右抖動，彷彿是一條蛇在探頭探腦的往外伸，這使得我不得不微微張開嘴巴，以防舌頭再次被咬，這張嘴的動作讓我的話語變得含糊不清，我明顯察覺到了客戶眼神中的譏諷和嘲笑。

這天，越來越不耐煩的客戶終於忍耐不住，劈頭蓋臉把我罵了一頓，說我話都說不清楚還來談什麼項目，我只能強忍著內心的憤怒與悲哀，滿臉堆笑的告辭了。

離開客戶的公司，天已經黑了。我內心極度鬱悶，感覺無處發泄，於是索性不坐公交，獨自沿著昏暗的小道往回走，而嘴裡的舌頭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情緒，此刻竟然不再抖動，變得正常了。我激動的發了幾個平舌音，翹舌音，發現都無比順暢，登時心情大好，以為是運動的功勞，於是夾起公文包歡快地跑了回去。

來到租住的破酒店樓下時已經是八點了，看著樓下一排的大排檔我竟一點也不餓，反而覺得噁心吃不下，加上此時身體變得十分疲憊，於是直接回到房間，連澡也沒洗，帶著滿身的汗臭就躺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強烈的飢餓感喚醒，起床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快十二點了。

「這麼晚了不知道下面還有沒有開著的？」我自語了一句便飛快的穿上衣服下了樓。

我住的酒店比較偏，下樓之後才發現所有的大排檔，小飯館都關了門。街道上只有一排稀疏昏暗的路燈發著光。此刻我極度飢餓，見此處沒一家吃的開門，於是打算碰碰運氣，沿著小馬路往另一處夜市走去。

走了許久，原本就黯淡的路燈漸漸消失了，我蒙著頭一直走，最後忽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原本的小馬路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有前面亮著一點遙遠的熒光。

我也沒細想，望著那團光點就直直的走過去。

隨著我越走越近，前面的光亮越來越耀眼，原來是一個白熾燈，燈光下擺的是一個方桌大小的攤子，攤子裡面坐了一個駝背的老奶奶，微微晃動的燈光從攤子上方照射下來，顯得她格外孤獨。

漆黑的路旁就這麼憑空冒出一個小攤子，常人都會覺得怪異，但我此時餓得是直冒冷汗，哪還顧得上這些，走到小攤前就問那老奶奶：「你這邊都賣什麼吃的啊？」

「都是熟食啦，燒鴨燒雞，豬頭肉，豬舌，煮花生，酸黃瓜。。。」老奶奶不緊不慢的報著菜名，但我卻早已被前面那豬舌二字吸引了，好久沒吃豬舌飯了啊，我咂咂嘴，回憶著那濃香味美的口感，不假思索地回道：「給我來碗豬舌飯！」可下一秒便發覺自己是在熟食小攤，哪來的米飯，於是急忙改口道：「豬舌，豬舌，有多少給多少。」

「小夥子好大的胃口啊，我這邊有一大半沒賣出去的豬舌，都給了你吧。」老奶奶笑呵呵的伸手不知從哪裡掏出半條豬舌，二話不說直接往我嘴裡塞去，我還沒看清那豬舌的模樣就已經一口咬在了上面。

一股涓涓細流從那豬舌緩緩流入嘴中，那是豬舌的醬汁嗎？如此濃香四溢，竟是比那豬舌飯的味道還要美妙，我忍不住伸手握住豬舌，而後一口狠狠咬下，登時那醬汁爆裂，噴了我一嘴，而口中的肉塊嚼勁十足，像是在咬一塊沒煮熟的肉。我略帶艱難的咀嚼著，同時將豬舌放到燈光下，想要看看那豬舌到底是個啥模樣，可等我瞧見了，卻一下子愣住了，那豬舌耷拉在我的手中，慘白的表皮透著粉紅，被我咬去的地方滿是鮮血，這舌頭竟然是生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嘴裡的濃香登時被嗆人的血腥味代替，而手中的豬舌忽地開始晃動，左右掙扎，像是一條魚硬生生竄入我的嘴裡，而後在裡面左右拍打，宛如活物，我瞬間便感到呼吸不暢，喉嚨一癢，猛地坐起劇烈咳嗽，驚恐之下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是坐在床上，原來我還在酒店睡覺呢。

「靠，做夢，看來我太想吃豬舌飯了。」我摸著飢餓的肚子狠狠的暗罵了一句，正準備開燈看看幾點，卻發覺自己嘴裡黏糊糊的滿是腥甜味，伸手擦了擦嘴唇，也是黏糊糊的。

我疑惑的一開燈，身子便因恐懼而呆住了，眼前的被子上被噴了一灘血，暗紅的鮮血中間還有一塊碎肉，聯想到夢裡嚼豬舌的場景，我顫顫巍巍的張嘴伸出已然失去知覺的舌頭，用手一探，卻只摸到下顎的一排牙齒，走到鏡子前一看，我的半塊舌頭沒有了！

此刻我哪裡還呆得住，捧著床上那半塊血肉模糊的舌頭就直奔醫院。

三

此時，依然是半夜，酒店的招待開著自己那輛破車慌慌張張的載著我來到醫院。

急診的張醫生見我滿嘴的血，又聽招待說我咬掉了舌頭，便急忙打著小燈往我嘴裡照去，他只望了一眼便疑惑道：「沒什麼問題啊，你舌頭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怎麼可能呢？我從兜里掏出那咬得不堪入目的舌塊給醫生看，而那張醫生也拿了一面鏡子對著我的嘴巴讓我自己瞧瞧。

鏡子中，我的舌頭完好無損，除了鮮血，沒有一絲的跡象顯示它曾經受到過傷害，我張大嘴，伸出舌頭左瞧右瞧，依舊沒看到哪怕一絲傷口的痕迹，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了？可是那酒店招待也是瞧見的，不可能兩個人都眼花了吧？我正奇怪，那張醫生觀察了一會兒我給他的舌塊後，忽然臉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沉聲說道：「你先等等，我去找人看看。」於是撂下我們兩個，自己匆匆跑出了診室。

過了好一會兒，那醫生才領著一個偏瘦的女醫生走了進來，那女醫生直勾勾的盯著我觀察了一會便開口說道：「把嘴巴張開。」

此時我已經把嘴裡的血洗乾淨了，感覺頗為清爽，於是便按照女醫生的意思張開了嘴。那女醫生拿出一片壓舌棒在我舌頭上攪動一番，皺眉問道：「你舌頭有什麼感覺嗎？」

「感覺不到什麼，好像麻掉了。。。」我正描述著自己的感覺，眼睛不經意掃到那女醫生露出的手臂，那光滑的手臂不知怎麼好像一塊飄著香味的火腿，惹得我口中唾沫直流，那舌頭彷彿也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竟然自己向上跳了一下。

我登時吃了一驚，那女醫生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直起身看著我說道：「好奇怪，好奇怪。。。」她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奇怪，最後轉頭對一旁的張醫生說道：「先做個血常規和血塗片，結果一會就出來了。」

一旁的張醫生點點頭，隨即在電腦上開檢驗的單子，然後專門叫了個護士領著我去抽血。

抽完血，酒店招待在疑惑中回去值班了，而我則坐回空蕩蕩的診室里等著張醫生回來，想到自己的舌頭無緣無故長好了，我是又高興又害怕，拿出那面小鏡子又張嘴伸舌瞧了起來。

不多時，兩個醫生拿著檢驗單邊走邊聊地推門而入。

「王先生，你的情況不太妙啊。」張醫生緩緩坐回椅子上，看著我繼續說道：「你體內有寄生蟲卵，而且非常多。」

「寄生蟲？」我一聽寄生蟲這三個字，腦海中立即想到那些噁心的蛔蟲的模樣，登時腹中翻滾，幾欲嘔吐。

女醫生拿了個垃圾桶放到我跟前說道：「你拿過來的肉塊上面全是小孔，我們懷疑是被你咳出的體內被寄生的一部分。但是很遺憾，作為一個傳染病科的醫生，我從來沒有見過那種寄生蟲卵，所以我想問你，你最近一年身體有何異常，吃過什麼生的東西，或者去哪裡旅遊過？」

我捂著嘴，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想著醫生的問題，我猛然回想起一年前陪客戶去吃生魚片的事，於是激動地回道：「有有有！那是一年前，我吃過生魚片！」

女醫生點點頭，對那張醫生說道：「看來要拍片看一看了，要真是吃生魚片導致的，情況應該很嚴重了。」那張醫生隨即又開了一張X光的檢測單給我，我只得又去檢查。

不久，X光片下來了，但很奇怪的是結果沒有任何異常，兩個醫生拿著X光片疑惑的討論著，而我在一旁坐立不安，就在此時，嘴裡的舌頭忽然開始輕輕的抖動，好像失去了控制，我心中一驚，想到幾天前這舌頭種種奇怪的現象，想到它似游蛇般的試探，想到醫生說的寄生蟲卵，我登時臉色煞白，冷汗直冒，難道這寄生蟲就在我的舌頭上？難道是因為那豬舌飯？

我正欲告訴醫生這條舌頭的異常，但就在此時，我眼前一陣恍惚，一股難以言表的感覺從大腦傳到我的牙齒，讓我有一種強烈的撕咬的慾望，嘴裡的舌頭抖動的更加厲害了，我要咬點什麼，不然我會發瘋的，抬起頭，眼睛掃到女醫生的手臂，我知道那就是我要撕咬的獵物。

我喘著粗氣站起身，剛想伸頭去啃，下一秒腦袋忽然就清醒了，我愣在那裡一動不動，那兩個醫生也奇怪的看著站起來的我，我感到一陣後怕，天哪，我怎麼回想咬人，那不是狂犬病才有的癥狀么，我努力控制著自己，但那股強烈的撕咬的感覺一次一次的撞擊著我的大腦，我強忍著衝動，咬牙切齒道：「你們找到答案了再聯繫我！」說完便衝出了醫院，我，可不想咬人啊。

最後，我只有把自己的手臂咬得血淋淋的，那股衝動才暫時消失了。

四

我那舌頭已經徹底廢了，它再也嘗不出酸甜苦辣，用手掐也不疼，除了能動外，越發像之前吃的豬舌了。

一定是那小攤有問題，我決心回去問問他們到底從哪裡搞來的豬舌，只要讓我問出個一二，我一定讓他們坐牢去。懷著憤恨的心情，我收拾東西第二天就趕了回去。

天色剛剛變暗，那對夫妻便已經來了。我站在窗前看著兩人，看著來往的食客，心裡恨不得立馬下去掀了他們的攤子，但想歸想，我還是按住怒火，等深夜了再去質問，免得讓人知道我長了寄生蟲。

夜更深了，我吃不下飯，睜著眼睛守在窗戶前緊緊盯著他們，每當舌頭躁動，嘴巴有撕咬的慾望時，我都會在一早買好的大塊生豬肉上咬上一口，公司老闆已經打了五六個電話了，但我一個也沒接，畢竟此時誰還有心情去管公司的事？

終於，他們送走了最後一個吃飯的，我也最後咬了一口豬肉，然後拿起一根木棍就氣沖衝下樓去了。

那兩個人看見我從樓里出來，還以為我來買飯吃的，男的笑臉盈盈的剛要說話，卻瞧清楚了我那張扭曲憤怒的臉，登時張著嘴傻愣愣地看著我由遠及近。

我來到小攤前，一棍子掀翻了那裝著滷肉的大桶，肉和醬湯潑了一地，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我哪裡解氣，揮手又一棍子打碎那玻璃櫥，伸手拿出半條豬舌對著他們咆哮道：「你這豬舌是從哪裡買的？」

兩人聽了我的話，臉色隨即都展現出一絲異樣，那男的本來手裡握著刀想要阻止我，此時卻略帶慌張的後退了一步說道：「這豬舌自然是菜市場買的，怎麼，你要幹什麼？」

我一把將豬舌扔在地上，張開嘴伸出舌頭給他看，而後又罵道：「菜市場買的？那為什麼會有寄生蟲？啊？我吃了你那麼多豬舌，現在我的舌頭都失去知覺，都長蟲子了！你們最好老實告訴我，不然我找警察讓你們吃官司！」

男的顯然被我說的嚇了一跳，他轉頭看著身旁的女人，似乎是在和她溝通，兩人古怪地互望了幾眼，那男的才丟下菜刀，苦著臉說道：「這兒不方便說，你跟我們來。」

「哼，算你們識相，我倒要看看你們給我吃的到底是啥。」我握著棍子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兩人俯身收拾被我打掉在地的東西，又譏笑道：「掉在地上的還要，是不是準備明天接著賣啊？」

兩人沉默著收拾完，將所有東西裝上那輛破三輪車，然後夫妻倆坐在前面，揮手示意我也上去，我冷笑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後面。

三輪車「翁——」的一聲駛向空無一人的馬路，開出了居民區，停到了一排大樹下，那男的向四周環視一圈，確定沒人了才開口說道：「小夥子，我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豬舌確實，額，確實有點問題，這事情還得從兩個月前說起。」

夫妻倆之前就是開小吃攤的，風裡來雨里去，也賺不了多少錢，尤其是豬肉成本的上漲讓他們經營更加困難。

兩個月前的一天，他們去菜市場買肉時，聽到幾個好事的在肉攤一旁八卦，說是幾天前，市裡郊區的一個養豬場里好幾十頭豬不知道怎麼了，忽然發狂咬其它的豬，搞得豬圈裡全是血，後來豬場的老闆將那些發狂的豬都殺了，可沒想到幾天後那些被咬得豬也開始發狂，那老闆見勢不妙，知道是染病了，於是一狠心，索性將那一豬圈的豬都殺了，因為怕被市裡衛生防疫局的知道，影響效益，便偷偷摸摸扔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山溝里，可能現在賣的豬肉都是染病的。

肉攤前的人們都沒有在意那幾人說的話，而這老闆卻在意了，他暗想那麼多豬扔到了那裡，自己去撿些回來做熟了賣出去，豈不能省下一大筆錢。

老闆回去和老婆說了這事，兩人一合計，都覺得要去那地方看看，說不定就撿到大便宜了。

當天夜裡，夫妻二人因為怕去晚了那些豬肉都壞了，於是開著破三輪，拿著兩把刀就去尋那小山溝。

那小山溝距離二人住的地方足有五十公里，兩人開了一個多小時，從平坦的公路來到一條坑坑窪窪的泥路，又在小山區里轉悠了半個多鐘頭，最後終於在一股臭味中找到了「拋屍」的地方。

幾百頭豬啊，夫妻倆打著手電筒照到猶如小山似的死豬時，當場就笑得合不攏嘴，雖然臭味濃烈，但兩人依舊發現了不少新鮮的，可以加工的豬肉，老闆揮刀挑挑揀揀割了不少的肉，當他扛著一頭似乎剛死不久的豬準備挪到一旁切開時，背上的死豬忽然伸舌頭舔了他一下。

他當時就嚇得扔下豬一蹦三尺高，等他回頭一看，卻見那豬依舊是死的，躺在地上沒有動靜，但是卻能聽到一點點拍打的聲音，老闆拿手電筒往豬嘴那一照，只見豬嘴裡冒出一條粉紅色的長舌頭，正在那裡軟弱無力地拍打著豬嘴唇。

夫妻倆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兩人一起拿著手電筒對著豬舌照了好一會才鎮靜了下來，最後老闆壯著膽子，上前踢了死豬頭一腳，確認它是真的死了以後，這才緊張地扳開豬嘴巴，冒險叫妻子把舌頭切下，畢竟那也是肉，還是活得呢。

切下的豬舌在地上跳動了一會兒就不再動彈了，兩人撿起豬舌一看，和平日里吃的沒啥兩樣，當即就扔回車上當作食材。

可就在他們繼續分割這頭豬屍體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原本被割去豬舌頭的豬嘴裡，不知何時，又長出了一條舌頭，那舌頭抖動的更加厲害，彷彿是新生的嬰兒在揮舞四肢。夫妻二人看了直冒冷汗，料想定是這豬感染了什麼東西才會這樣，他們走近細看，只見那新生的舌頭竟然跟原先的一模一樣，活脫脫的一條豬舌啊，老闆眼珠一轉，當即切了那舌頭扔在一旁，自己就蹲在那裡盯著豬嘴巴。

過了十來分鐘，只聽得豬嘴巴里噗噗地發出細微的聲響，一條舌頭就如豆苗破土而出，老闆雖然還是害怕的渾身顫抖，但眼前有了這麼一個取之不盡的豬舌源泉，害怕也抵擋不住這聚寶盆對他的誘惑，於是二人就蹲在那豬頭兩側，一連割了十幾條豬舌，直到那豬嘴裡再也長不出了為止。

二人滿載而歸，回去將豬肉豬舌烹煮了許久，然後才拿到外面去買。這些豬肉因為被濃烈的調料滲透，竟然一點也嘗不出異味，於是第二天夜裡，他們又去小山溝割肉去了。

「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有病的豬肉都敢賣，不用想了，那些豬肯定是感染寄生蟲了，那舌頭原來還會重新長出來，可那長出來的還是不是舌頭了。。。」我噁心的回想著昨天晚上自己的舌頭被咬掉後莫名其妙地長好的事情，一下子明白了，卻也更痛苦了，我本想把他們打一頓後立刻去醫院，可是就在此時，那股瘋狂的撕咬慾望又開始折磨我了。

「小夥子，對不住啊，我們也實在是窮啊，兩個孩子要念書，老家還有兩個老人要伺候，只能冒險做這個了，要不我們帶你去醫院，費用啥的我們來，哪怕把這小攤賣了也給你治好，怎麼樣？」老闆低聲徵求我的意見，而我此時只想著一件事，就是要在他們身上咬，咬出血，咬塊肉！

「帶我去那小山溝！」我耐住性子，擠出一絲理性對他們說道。

夫妻二人不敢怠慢，開著三輪車就向小山溝出發。

一路上我渾身難受，牙齒猶如螞蟻噬咬，痛苦無比，但我要忍住，因為只有到了那偏僻的小山溝，咬死他們才會安全。

三輪車搖搖晃晃地走著，我等啊，等啊，終於聞到了一股惡臭，小山溝到了！我原本極力壓抑的慾望再也按耐不住，扔下手中的棍子就向手握著把手的老闆撲了過去。

三輪車當即轉了個頭翻倒在地上，我和夫妻二人倒在地上廝打，而我就像發了瘋，將兩人的手指手臂咬得全是齒痕。

在兩人的哭喊叫罵聲中，一群身穿民警制服的人打著手電筒出現在了不遠處，他們發現了異常便立即趕來想要將我們分開，可我此時已經是見誰咬誰，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將我打暈了。

五

我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躺在病床上，我張張嘴，感覺嘴裡空空蕩蕩的，舌頭似乎已經沒有了。轉頭看了一下，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報紙，我伸手拿了報紙，一眼就看到了這條重大新聞：「本地生豬感染卡波氏變異寄生蟲，各地展開生豬撲殺工作」。

卡波氏寄生蟲，原寄生在淡水魚口中，以魚舌為食，後來發生變異，能夠感染一部分家豬，最後感染人類。這種變異的寄生蟲會慢慢侵佔宿主的舌頭，最後成蟲會將舌頭吞噬，自己來扮演舌頭的角色，被感染的宿主起初舌頭會被動的顫動，那是寄生蟲慢慢侵蝕的過程，取代舌頭後，由於它繁衍的驅動，此時宿主會產生強烈的啃咬欲，以咬傷其他生物將寄生蟲卵傳播出去。

看到這裡，我放下報紙，伸手摸了摸嘴裡，我的舌頭已經沒有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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