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球的胖子」被下崗了，中國人的血性激活了！

（6月25日09:38，手機新浪網《乒協：對退賽深感震驚 劉國梁調職前已進行溝通》新聞之後，11小時網友評論14.4萬次，圖中為點贊數前三名的內容。圖片來源：手機新浪網實時截屏。）

摘要：我們還有血性，還有勇氣，就有光明，就有未來。

6月20日，中國乒乓球隊的功勛總教練劉國梁突然被下崗，虛掛中國乒協副主席。這個乒協已有18個副主席，他是第19個。6月23日晚，國乒男隊兩名教練員秦志戩、馬琳，三名運動員馬龍、樊振東、許昕抱團力挺劉國梁，在中國乒乓球公開賽上以棄賽抗議這個人事變動。主管部門連夜聲明，公開指責棄賽的教練員和運動員「極其錯誤」。

其實，集體棄賽的苗頭早已呈現。6月23日男雙半決賽，樊振東／許昕2:0領先，被對手日本小將連勝三局「逆轉」。

棄賽之後，5人紛紛在微博上公開發聲，而且內容一致：「這一刻我們無心戀戰……，只因想念您，劉國梁！」這是怎樣的兄弟真情！怎樣的血性男人！他們寧願放棄獎金、積分、金牌，甚至放棄自己的前程，放棄已有的一切，聲援自己的總教練。不知道打動了多少國人，肯定讓我動容，遠勝於那些偶像劇！

就換帥動機而言，莫名其妙。如果劉國梁帶隊戰績不佳，下崗沒啥話說，但他自2003年任主教練以來，培養了一茬茬頂尖國手，拿世界冠軍拿到手軟，包括6月5日剛閉幕的德國杜塞爾多夫世錦賽4枚金牌，嚴重「挫傷」其他國家開展乒乓球運動的積極性。如果劉國梁涉嫌違法違紀，下崗也沒啥話說，法律、紀律面前一律平等，不必遮掩，不必虛掛乒協副主席，撤職後還得接受調查。

就換帥時機而言，套路很深。里約奧運周期之後，對教練班子和國家隊進行大調整很正常。然而，4月6日，國乒的調整已經完成，中國乒協公布劉國梁競聘為總教練，開始備戰東京奧運。短短兩個半月後又全盤否認。你們為什麼朝令夕改呢？這和某些地方政府換一任市長，就廢一個規劃有什麼區別呢？

就換帥本人而言，充滿無奈。據5月30日澎湃新聞報道，劉國梁直言不諱地表示，「我不喜歡當官，我也不喜歡從政」，「我對這種行政的東西，不是自己的專長，也不是自己的喜好，我更希望做自己喜歡的、能做成的事」。劉國梁三周前吐露心聲，不清楚是否已知道即將被免職，去做虛職乒協副主席。但他清晰表明自己的性格和追求，不願意從政，更想搞業務。

你們指責「擅自棄賽，造成了很壞的社會影響」。為什麼不反省自己亂作為涉嫌失職瀆職，也會「造成了很壞的社會影響」？為什麼從昨晚至今的輿論場一邊倒地支持和懷念劉國梁？即使不少聲援的文章被快速「河蟹」，仍然阻擋不了無數公眾自發傳播的聲音和行為。

你們指責棄賽「完全置運動員的職業道德和操守於不顧」。為什麼你們作為管理者甚至是決策者，不能事先為運動員示範一下你們的職業道德和操守呢？為什麼突然「襲擊」撤換戰功赫赫、萬眾喜愛的國乒總教練呢？為什麼外行的你們，偏偏不讓想做事的內行心情舒暢地繼續為國爭光、繼續讓老百姓開心呢？

你們指責棄賽「不尊重觀眾、不尊重對手」。為什麼在6月23日中國乒乓球公開賽上，全場觀眾不僅不對棄賽選手生氣，卻反覆齊聲高呼已下崗的「劉國梁、劉國梁……」？一個不珍惜自己尊嚴、教練尊嚴的運動員，怎麼可能去尊重他人包括觀眾、對手？

你們指責「這種行為極其錯誤」。為什麼不換位思考一下，進入國家隊、出征國際賽場是多少職業運動員追求的夢想，付出了多少汗血？沒有被逼到牆角上，忍無可忍，怎麼會冒著被禁賽、被開除的高風險，豁出去干這樣的「傻」事？你們捫著良心問問自己：人民群眾對突然撤劉滿意不滿意、高興不高興、答應不答應？

你們指責「置國家榮譽和利益於不顧」，要求「運動隊、運動員任何時候都要將愛國主義、集體主義放在首位」。請問你們自己有沒有做到？先賢教導我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眾。你們的所作所為是真的愛護國乒這個金字招牌？真的維護國家的榮譽和利益？何況這種公開賽雖是國際賽，運動員還是以個人名義參賽，贏了拿獎金、積分，不升國旗、不奏國歌。

你們責成「中國乒乓球協會查清事實、嚴肅處理」。這是必須的，但還不夠。劉國梁被下崗、國乒男隊集體棄賽，已是朋友圈刷屏的公共輿論事件。我們知道，中國的很多協會是「二政府」，實質聽命於主管部門。中國乒協副主席、國乒總教練層級的人事變動，中國乒協怎麼可能有獨立的決策權？如果事先不經過總局人事司走程序或者總局領導同意，很難有黑馬衝出。

所以我們呼籲公正，呼籲徹查真相。調查的主體不是當事方之一的中國乒乓球協會，而是中紀委駐國家體育總局紀檢組；調查的對象不僅是棄賽的2名教練員、3名運動員，還包括棄賽的導火索──以所謂「扁平化改革」為由撤換劉國梁的幕後決策者。

一個「國家隊實現『扁平化』管理」的由頭，類似於「莫須有」，能讓公眾信服和接受？難道你們把國球視為自娛自樂自吹自擂的自留地，把13億國人都視為三歲的娃娃？！

我們需要團結，珍惜團結。但這個「團結」是基於志同道合，基於相互尊重和信任。我們不稀罕表面的和氣，虛偽的團結。有矛盾不可怕，公開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掩耳盜鈴，是麻木不仁，是助紂為虐。

在現實的生活中，難免會碰到某些足夠爛的人，自私、平庸、虛偽甚至卑鄙。除非聖人，你沒有辦法和這樣的爛人團結、共事，他們也不配。此時更需要血性，更需要反抗！

我們支持改革，擁護改革。但也預防別有用心的人打著改革的旗號「假改革」、「反改革」。所謂的「教練組」模式不是改革，而是老路。中國乒乓球隊2000年曾推行，戰績不佳，2003年男隊無緣巴黎世乒賽男單決賽後，男、女隊教研組被撤銷。正是27歲的劉國梁臨危受命，出任男隊主教練，再續14年國乒輝煌。

目前國家體育總局的機構設置、管理體制難以適應現代體育潮流，某種程度上已成為改革的對象和阻力。2014年11月2日，中央第十一巡視組向國家體育總局反饋巡視情況時就尖銳指出，「總局直屬單位行政、事業、社團、企業四位一體，權力高度集中」；「幹部兼職普遍，利益關係複雜」；「違紀違法問題反映突出」等。總局如果真搞改革，就要敢動真格，敢啃硬骨頭，甚至敢「革自己的命」。

依據《憲法》第四十一條授權，建議在下次的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和相關部委「三定」方案中考慮：一、進一步強化大部制，撤銷國家體育總局、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與文化部合并重組，更名為「文化和體育部」，保留國家體育總局公益的群眾體育職能；二、作為過渡，文化和體育部下設二級的國家體育局，推進體育改革，五年後基本完成改革任務撤銷這個二級局；三、大幅度削減國家體育總局各運動管理中心的職權，將中華全國體育總會及相應體育協會專業化、職業化、實權化、市場化、國際化，主要負責競技體育職能；四、堅持「內行管內行」的原則，各體育協會主席、副主席由本行業頂尖精英競選或推選，姚明任中國籃協主席、郎平如任中國排協主席，老百姓高興都來不及；五、文化和體育部可向各體育協會派遣一名副主席，不干預日常工作，主要承擔溝通協調、監督監管職責。

某些人權力越大，似乎聲音響一些，態度傲一些，官僚氣多一些，並不意味著真理在握。人心不服，一切枉然。尤其是外行的瞎指揮、瞎折騰，越管越亂，少管少亂。我們反對以「愛國」的名義，高高在上、「帽子」亂飛、自封道德制高點；我們反對以「改革」的名義，謀取自己的權力、政績和私利；我們堅持以人民的名義，追求真相、公平與正義。

劉國梁是否復職總教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前進的路上，理解陪伴劉國梁和國乒教練員、運動員的公民越來越多。一路有你，並不孤獨，無怨無悔。

棄賽的教練員、運動員當然有錯，決非上綱上線的「極其錯誤」。應該接受處理，也需酌情處理。兼顧紀、理、情，不要自毀長城，不要再傷公心，點燃眾怒。好兄弟，共進退，有血性，有情義。這種「錯」，讓人致敬和感動。對他們而言，因此所受的「處理」或「處分」並不丟臉，多年之後回味，依然有人性的溫暖。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世界上還有東西比權力、名利更重要，也有人不迷戀權力、名利。那個可敬可愛「不懂球的胖子」被莫名下崗了，卻意外地激活他的兄弟甚至中國人久違的血性。很好，很好，我們還有血性，還有勇氣，就有光明，就有未來。

補記：6月24日20:50，中國乒協發表聲明，對未經中國乒協批准擅自棄賽，「深感震驚和痛心」；21:49，中國乒乓球隊按照總局前日的定調，以集體名義發表致歉信；6月25日凌晨，棄賽5人先後在微博轉發國乒致歉信。網友仍然一邊倒地支持劉國梁，寬容棄賽，批評管理部門。例如手機新浪網《乒協：對退賽深感震驚 劉國梁調職前已進行溝通》新聞之後的網友評論，截至6月25日09:38，11小時有14.4萬次，點贊前三名的評論內容分別是「乒乓球好好卻被人瞎折騰，天理難容！」、「劉的問題是必須臨戰撤換的嗎？如果是這樣，希望公開，讓人信服」、「我覺得國乒已經很愛國很自律了該加強這些的另有其人吧」；點贊數分別為11506次、9454次、8518次。配圖為截屏，民意閑談中。

（2017年6月24日17:46一稿，6月28日00:30修訂，【山水微言·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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