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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北上廣?你的階層不如人!

幾個月後,我口頭答應了爸媽不再去北京,卻偷偷給北京那邊的HR打電話。可當我報上姓名,HR突然笑了,說:「你爸已經給你辭職了啊。」

這是真實故事計劃的第183個故事

「我能來北漂了。」2015年初一個寒冷的下午,孟欣在電話里告訴我。接電話時,塵土飛揚,我正在出租屋裡打掃衛生。

孟欣是我大學階段關係最好的朋友,比我晚一年畢業,長得嬌小玲瓏,說話輕聲輕氣,是個典型的江浙妹子,我從未見她和別人發生過爭執。

臨近畢業的半年裡,她面試了數十家企業,大多是互聯網公司。找工作的過程並不順利,每當遇到特別稱心的崗位,她很容易發揮失常,像中了什麼魔咒。這半年,她無數次哭著打電話給我,問我在北京的生活,然後吐槽自己求職的心酸。

只有這次是幸福的眼淚。她在電話里說,沒想到如此幸運,自己能以應屆生的身份來到北京。那家公司是國內排前幾的視頻網站,員工待遇好得出奇。

這不是孟欣在畢業季拿到的第一個offer了,此前,她就以優異的學習成績和豐富的實習經驗獲得過三個工作機會,分別在離家不遠的上海、杭州、蘇州,都是金融公司,應屆生就能月薪過萬。可她統統拒絕了。

對此,孟欣的爸媽很不理解。只有我知道,她一直想來的地方是北京。

「你真打算來北京啊?」我還是有點不相信。畢業前,孟欣的媽媽多次提醒她找工作不要離家太遠。

「當然。」她沒有絲毫猶豫,「我最嚮往互聯網行業,薪酬高,發展空間大,團隊年輕有活力。北京雖然離家遠,但離家遠也有好處,我從沒有體驗過真正的自由。過去受家人管束的日子實在過膩了。」

接到孟欣電話的那會,我也剛北漂不久,放棄了南方一個二線城市安穩的工作,到北京一家圖書公司上班,每月的薪水剛夠支付房租,對接下來的北漂生活充滿了迷茫。

我勸她做決定謹慎一些,追求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畢竟她的選擇還有很多。

一個月後,孟欣告訴我,北京的那家視頻公司通知她做入職體檢,她買了周三下午到北京的車票。那一周,我媽正好來北京開會,住進我在後海附近租的一居室。孟欣怕三個人不夠住,提前在網上預定了附近的膠囊旅館。

5月的北京暖風拂面,無雲的藍天下,孟欣撐著刺花洋傘、著一席素色長裙出現在胡同深處。我提前下班陪她去胡同口的旅館看住宿條件,一路上她滔滔不絕,說喜歡吃北京的鹵煮,老胡同逛著很有感覺,那家視頻公司也很棒,團隊成員多是北大清華技術男,上司年輕帥氣,面試她的時候似乎對她很有好感。

到了住的地方,她報出預訂單號,服務員把我們領到一間大屋子。這間大屋子裡包括很多格子間,每個格子間只佔半層,剛好放下一張床。孟欣驚恐地看著屬於自己的格子間,把腦袋探進去。「裡面倒是挺乾淨的,但空間太小了,很像狗窩啊。」

想到孟欣跟我一樣從小嬌生慣養,是爸媽捧在手裡的寶貝,住這裡實在不妥。「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住處,與其每夜120塊住這裡,還不如住我那兒。」我租的房子60平米,住三個人也不算擁擠。

她思考了一會兒,取消了先前的預訂,回去的路上還有點依依不捨。「小是小了點,但我來北京就是體驗生活的啊。附近有300多一夜的,但我覺得都沒那兒有意思。」

我媽得知孟欣要來,特意把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但畢竟是五十年代的老房子,木地板開裂出一指寬的縫隙,廁所小得可憐,我怕被她笑話,上樓前反覆強調二環內房屋的破舊。沒想到,當孟欣走進房間,驚呼我住得條件好。

「你也太奢侈了,一個人租一套房子,還是在二環內。我都打探過了,北京的租金貴得驚人,我打算租到安河橋北,宋冬野歌里唱的多好,那裡一個月租金也就一千出頭。」她不知道,歌里的安和橋和安河橋北並沒什麼聯繫。

晚上,我跟我媽、孟欣一起在後海邊散步。我媽年輕時來過北京,有些感慨地說對北京的一草一木念念不忘。「如果時間倒流,也許我就不回老家,留在這裡獨自打拚。真羨慕你們還有大把的好光陰。」

孟欣問我這幾個月到北京的體會,除了工資低,我還真說不出有什麼不好。各種話劇、展覽、聚會,各色各樣、吃不完的美食,都是北京對我的吸引力。互聯網公司節奏很快,不比我們圖書公司,我提醒她。她說自己對吃苦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實在受不了,可以回家。

不過,她手機接連振動,一次次地打斷了我們的談話。走到後海邊的一張石凳旁,她突然坐在上面哭了起來。

「我爸媽反對我來北京。」她啜泣著說,「剛剛我媽發微信說,他們堅決反對我來北京。」

「可是你已經來了,他們不知道嗎?」

「我一直瞞著他們,來的路費都是找同學借的。」我突然想到擁擠的膠囊旅館,看來她並非只是要體驗生活。

電話又一陣陣響起。她顫顫巍巍地從石凳上站起來,試圖避開我們接電話,我依稀聽到她用輕柔的吳語在爭執。後來,爭執被哭聲取代,她哭得說不出話了。

我們走到後海一處僻靜的地方,她說自己無法說服父母,他們太頑固了,根本聽不進去她的意見,執意讓她回家附近的城市上班。

孟欣是家裡的獨女,有一位當中學老師的媽媽,從小到大,家人對她管教嚴格,穿衣打扮都要審查,大學四年加上讀研的兩年,從不允許她談戀愛。

大二那年,孟欣班裡的一個男生對她特別殷勤,雖然她不怎麼喜歡那個男生,但感情世界裡懵懵懂懂的她,很快接受了對方的追求。一戀就是三年,直到畢業分手,孟欣對父母隻字不提。

那時,身邊的朋友都大大方方地戀愛,唯有她是地下戀,她在約會中常常被老媽的監控電話攪亂心情,卻依然一副乖乖女形象。我們都費解她是怎麼偽裝下去的。

後來,我們一幫同學玩真心話大冒險,問她為什麼不把戀愛的事告訴父母。她說父母管得太多,屁大點小事都干涉,更別提戀愛了,一旦被他們知道,保證天天打電話提醒她做好安全措施,千萬不能懷孕;強行灌下諸如《女孩子不得不看的10條建議》、《什麼樣的男人不能嫁》這類雞湯。他們實在太麻煩,總有交代不完的話和操不完的心,一場簡單的戀愛絕對被攪黃。

「這次,我不會聽他們的。」她望著酒吧和人海交錯的方向,堅定地說。

第二天,孟欣去新單位跟人力確定具體入職時間,看來她心情不錯,一路上發來很多照片:在地鐵上看到的人、路邊的樹、某個稀奇的建築。還在微信上喋喋不休地介紹一路的風景。

中午,她找到一家網紅餐館,看到那家店的招牌——烤羊排,特別饞又不敢點。「太大份了,夠三個人吃,下次找個時間一起來。」

那天下午,她去安河橋北找中介看了房子,一口氣看了七八套,差點跑斷腿。斟酌考量後,她打算租在地鐵口的一個小區,三室一廳中的一間次卧。那套房子的合租室友相對理想,也是中關村上班的女白領,屋子收拾得乾淨亮堂。

她跟中介商量價格,把這間屋子的月租金壓到1800,對方讓她儘快付款簽協議,說現在正值換工作的高峰,房源緊俏,現在不定下來,看好的房子扭頭就可能被別人租走。

她打電話給我,問我借一萬塊錢,房租押一付三,加上一個月房租的中介費,要先付這五個月的房租——將近一萬。我每月入不敷出,手頭閑置資金不足三千,哪裡有錢借給她,於是給她出主意,讓她向家人要。

她爸媽一聽她要借錢,氣不打一處來。

「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北京租房,你不知道女性獨居多容易出事嗎?」

「你生活自理能力差,容易上當受騙,還沒上班就被騙走一萬,你也太傻了。」

「別聽那些狐朋狗友鼓動你北漂,北漂都是些沒出路、家境差的人不得不做的選擇。」

……

她垂頭喪氣地到單位找我,還沒開口就哭得稀里嘩啦,上午的興高采烈蕩然無存。被我安排在會客區,她家裡又開始用電話狂轟濫炸。原來,經過家裡慎重商議,孟欣的爸爸決定動身來北京,幫女兒考察一下心心念念的好公司。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輕聲問我:「你猜我爸準備怎樣?」

「畢竟是你的事,他也許只是想來看你。」我寬慰道。

孟欣的爸爸到北京後,並沒有來看望女兒,手機是關機狀態。

後來我們才知道,她爸到北京就直奔那家公司,打聽到她部門所在的樓層,開展了秘密考查。

這位憂心忡忡的大叔看著玻璃門裡進進出出的年輕人,想像著女兒即將成為其中的一員。他打算進一步了解這家公司,就在午間休息時分去樓道里坐著。

樓道有一個小小的吸煙區,他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短髮女孩子在抽煙,心生厭惡。孟欣爸爸最見不得女孩子抽煙喝酒,覺得不成體統。想到自己的女兒將和這樣的人共事,他有些震驚,彷彿女兒正在做一件傷天害理的事。

等抽煙的女孩從他身邊經過,他攔住女孩,語重心長地問起她的籍貫、年齡,以及在公司的職位。女孩是東北人,大大咧咧,毫無防備心,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當得知女孩跟自己的女兒同齡,且同樣是做產品經理,他灰心喪氣。

本來想替女兒了解情況,秘密考查下女兒心儀的公司,結果竟然撞到有女員工在抽煙,這一點突破了孟欣爸爸的底線。

於是,在未跟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孟欣爸爸找到公司的人力資源部,替女兒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放棄offer。

他跟一頭霧水的HR說:「我的女兒不適合你們的公司文化,我們不打算入職了。」

之後,孟欣幾乎同時接到人力資源部和她爸的電話,公司那邊跟她核實情況,而她爸也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在那裡的見聞。

「欣欣,你怎麼找到這樣的工作?同事儘是些女流氓,抽煙、跟陌生人合租房、染髮,還有人紋身。好好的姑娘,把自己糟蹋得不像樣。我看你那些未來的同事都來自社會底層。我跟你媽辛辛苦苦一輩子,早年從農村出來,現在好不容易給你創造那麼好的家庭環境,就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但是你太傷我們的心了,竟然墮落到北漂。我從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會淪落至此。」孟欣的爸爸在電話里不停地抱怨道。

電話這頭,孟欣彷彿遭到晴天霹靂,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放下電話,她獃獃地望著遠方。「全完了,全完了。」她像默念咒語一般。以至於公司HR打來電話,她都不知如何答覆,惶恐而又匆忙地掛掉了電話。

在她離開北京的那個下午,我們一起去了798,她舉著手機全神貫注地拍攝藍天,把最滿意的一張放在了朋友圈上,並配上這樣一段話:

這樣的好天氣,記得曾出現這樣的我。再見,姑娘。

我以為她提到的那個姑娘是我,就勸她不要難過,我們還會見面。誰知她突然刪掉了那條狀態。

我問她之後的打算,她說回去以後還會跟公司那邊解釋,說她還願意來,除此之外,她會努力說服父母,讓他們放棄對她的過分保護。

「我不可能永遠按照他們的意願生活,我是個獨立的人。」

孟欣走後的半個月里,我們沒有任何聯繫。直到一天下午,我正在開會,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是孟欣。

她大哭著對我說,自己被禁足半個月了,手機也被沒收,現在這個電話,是她偷跑出來借了鄰居的手機打過來的。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勸她不要和父母對著干,盡量和平解決問題。

「他們堅決不許我來北京,我真的沒辦法了。我該怎麼辦?」

她一遍遍問我,我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幾個月後,她口頭答應了爸媽不再去北京,卻偷偷給北京這邊的HR打去電話。當她報上姓名,對方HR突然笑了,說:「你就是那個你爸替你辭職的姑娘啊,你的崗位我們已經找到人來接替了。」

孟欣如父母所願,回到家鄉的銀行上班。試用期月薪只有1600塊,與最初承諾的十多萬年薪相去甚遠,她節衣縮食,仍不得不依靠父母每月打到卡上的錢租房。銀行人際關係複雜,她常常看不透端倪,因說話不溫不火、做事慢條斯理,入職不到一個月,她被領導指責做事不夠幹練,顯得很沒能力。

她常常打電話給我,抱怨對生活的失望。她說在家鄉並沒什麼朋友,對工作內容提不起興趣,銀行職員三點一線的生活使她變成了最不喜歡的自己。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年。去年房價暴漲之際,家人為孟欣在省城買下一套90平米的住宅,希望她在省城紮根。有了房子的她依然鬱鬱寡歡,感到自己與周遭格格不入,她甚至不再像大學時熱愛畫畫與寫作,只知道每天宅在家刷劇,或是埋頭研究奢侈品包和各種昂貴的化妝品。

我問她為什麼連過去的小愛好都放棄了。她說,依然想來北京工作,但現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的青春在離開北京的那個下午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日子過得太認真,會想流淚。我不想跟現實作鬥爭,與其碰得兩敗俱傷,還不如關注包包和化妝品。這些東西虛幻而又淺薄,卻總能撫慰我的心。」她給我發來一個女包的淘寶代購鏈接,讓我看一下款式。

這樣的鏈接,她每天都發給我一二十個,我知道她再也不會來北京了。

作者王清洛,現為圖書編輯

編輯 | 王大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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