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不會和你兒子分手的

桃李春風一枝筆，主筆李巧兒。寫人間故事，閱情閱人閱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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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曉清

執筆：李巧兒

01

我記得，那天是2012年的國慶節。

一大早，我、瑞君和幾個朋友去登山，至半山腰的懸崖邊時，突然細雨紛飛，山路因此濕滑，我們決定下山。

瑞君在前我在後。

下著下著，突然，瑞君大喊一聲，我便看見他一直向下滾，滾落到懸崖下……

後來，瑞君撿回來一條命，但雙腿被截肢，只能靠輪椅代步。

他住院治療的那段時間，是我們最痛苦的日子。

我痛苦，是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不要求瑞君和我一起去登山，他可能就不會發生意外；瑞君痛苦的原因，我想，是他無法接受從一個健康人突然成為一個殘疾人的事實。

而瑞君的母親，更是經常以淚洗面，總是對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瑞君自小喪父，母親獨自拉扯他長大。我和瑞君戀愛兩年來，一直喊她為阿姨。

一天，阿姨突然告訴我，瑞君的治療需要很多錢，而她的退休工資不高，如果我和瑞君分手，她想賣了那套房子，把房款留下來給他治病。

我愣了愣。

瑞君出事前，剛購買了一套房子，打算裝修好房子後就與我結婚。

我突然明白了阿姨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是，我說：「阿姨，我愛瑞君，也不是那種沒有良心的女人，我不會和他分手的！」

阿姨笑了笑，但我能看出她的不信任。

於是，為了照顧好瑞君，為了消除瑞君母親的擔心，我決定和瑞君結婚，想以此證明自己的愛情。

02

我要和瑞君結婚的打算，遭到我爸媽的強烈反對，說不同意我在這種情況下草率結婚。

我犟起來，不顧媽媽的眼淚，執意搬進瑞君家裡照顧他。

瑞君出院後，仍然不能自理，大小便等仍需我親自幫助他才能完成。

他的情緒一直不穩定，有時沉默寡言，有時大喊大叫。

我明白他，所以總是盡量安慰他，告訴他只要堅持康復計劃，他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

其實，在瑞君住院期間，醫生就已經私下裡告訴我和他父母，瑞君重新站起來的機會非常渺茫。

我之所以對瑞君說謊，是因為我不相信他真的永遠以輪椅代步，我的謊話既是給自己一個希望，也是給他一個希望。

但是，在現實世界中，當你決定嫁或者娶某一個人時，就等於嫁或者娶了那個人的一切，包括親情。

每一場愛情，除了相愛的兩個人，還有我們的親情，比如父母。

03

瑞君發生意外的第三個月，一天，我的母親在去菜場買菜的路上，突然腦溢血發作，中風了。

我在醫院見到母親時，看著母親的虛弱、父親突然變得異常蒼老的臉，泣不成聲。

我只顧自己的愛情，卻忽視了父母的養育之恩，是不是太自私了？父母就我一個女兒，他們從不指望我能嫁個有錢男人，但至少能嫁個健康的男人。

瑞君家境一般，現在又只能從單位領到最低的基本工資，我的工資全給了他治病。

如果瑞君永遠坐在輪椅上，後續治療的費用也是一個負擔，於是，我不僅自己無法照顧父母的老年生活，當生活的壓力愈來愈大時，我能否讓親情與愛情兩全？

那一刻，我的心非常沉重，動了和瑞君分手的念頭。

04

瑞君敏感地意識到了我情緒上的變化。

一晚，他突然要求與我纏綿。

望著他一臉的殷切，我答應了他。

但無論我們如何嘗試，都沒有成功。

最後，他沮喪地痛哭，說：「我這個廢人！我還有什麼用？！」

我的心很疼！

我抱住他說：「沒事，等你休養好後，會像以前一樣好的！」

但是，瑞君這個情況一直沒有好轉，而且，因為一次次的失敗，他的情緒更加易變。

無奈之下，我拋開羞澀，找到為瑞君治療的醫生，反應情況後，醫生說，瑞君是因為雙下肢癱瘓造成的障礙，他不僅無法過正常的性生活，同時也沒有生育能力。

我站在醫院門口，潸然淚下！

是我害了瑞君。如果當初我不拉著瑞君與我一起登山，他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想，道義上，我應該留在瑞君的身邊，但在生活面前，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和瑞君結婚，我能不能面對這一切，能不能堅持一直愛著瑞君？

05

不久之後，一個周日的下午，曾經和我們一起登山的兩位朋友來探望瑞君，但我正好要去探望母親，便和朋友打了個招呼出門了，瑞君和他母親招呼他們。

在爸媽家，媽仍然苦口婆心勸我。這一次，我沒有和他們爭吵，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傍晚，我仍然回到瑞君家，卻發現阿姨在客廳里等我。

阿姨說：「瑞君一向不喜歡登山，那天是你要求和他一起登山的吧？」

我立即想起探望瑞君的那兩位朋友。阿姨一定是在和他們聊天時，知道了瑞君出事那天的情況。

我沉重地點頭。

阿姨又說：「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和瑞君結婚呢？」

我愣了，想了想，什麼也沒說。

阿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沉默地回到她的房間。

我讀懂了她的眼神，是無奈、是凄涼，但更多的是怨恨。

我明白，她是永遠不會原諒我的，她也一定看出，我對瑞君的愛產生了變化。

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識到，在通往未來的、不可預知的路上，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的愛拐了一個方向，偏離了我原來的初衷，即使我因內疚繼續留在瑞君身邊，但這個家庭都會無法真正地快樂起來，我也無法感受到幸福。

06

瑞君發生意外的第五個月後，我終於離開了瑞君。

瑞君把自己關在房子里，阿姨在我提著行李出門後，「砰」地關了門。

親朋戚友中，有指責我沒有良心的，也有同情我的選擇的，每一種不同的面對，我都難過。

我曾經那麼地愛瑞君，但在時間和現實面前，愛情的方向總是那麼不可預知，我終於要與這份愛揮手道別。除了痛徹心扉，還有人性的檢驗。

我也許太自私太不道德，但我不過想要真正的幸福，想要末來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我做錯了么？

——歡迎關注。本文為李巧兒原創。網路配圖。——

作者簡介：《讀者》簽約作者、期刊作者、長篇作者、微博頭條文章作者。常用筆名：李巧兒、小錦、風吹黛眉、桃李春風一枝筆、錦機織了相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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