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通過「養面」改變心念甚至命運？

撰文|劉兵

編輯 |蔡娜

圖片 |伊朗藝術家Shirin Nesha

相由心生該怎麼理解？

每個人的面部都蘊藏著無窮的內在信息

從中醫的角度來看，面與心（神）的關係最為密切。《黃帝內經》就曾說：「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在一位高明的中醫師，或有覺悟的禪者面前，你的心氣、心神、心性，通過面診便一覽無餘，因為「心」的光華映照在臉上，讀面即可讀心。

「面」，從其甲骨文字形上來看，畫個圓圈表示臉龐輪廓，裡面是一「目」字，代表「氣之清明」及靈光。

「面」的靈動的神性是其他任何身體部位所無可比擬的，主要的感官系統大多集中被「收容」、「斂聚」在腦袋的正面，即臉面部位，尤其是代表著「心靈的窗戶」的「目」。先擱置五官不說，單就臉面本身，已足夠乾坤盡顯，氣象萬千了。

與面相關的有幾個字詞，如——

「額」——足太陽經循行之地，表達光明與自我意識（與「題」字相關，「題」的本義即是前額，從「是」從「頁」，「是」表示正面、存在與自我肯定）；

「腮」——足少陽、足陽明經循行之地，表達尊嚴與情面、體面（「打人不打臉」打的多是腮幫子。「腮」字從「月」從「思」，代表心的呼吸，還與聰明智慧關聯，如「抓耳撓腮」）；

「顴」——足陽明經循行之地，表達個性與權力欲（「顴」字與「權」音義皆通）；

「頤」（下巴）——沖任督三脈循行之地，代表精力與生殖力；

「容」——不僅容納五官，還容納各種情緒及你所面對的這個世界。

在相學上「額」主貴，主童年；「頤」主壽，主老年。人活一張臉，活得不僅僅是「面子」，還有內外相依的「里子」，甚至可以說，面昭示了人的本質。

這可能會讓很多讀者自然而然聯想到一個詞兒：相由心生。其實這個詞最初的含義並非如上，它是指你所有覺識到的外在事物——「相」——都只不過是你自己的感受而已，不是這個世界本身，如《金剛經》所謂「凡所有相，皆為虛妄」，《無常經》所言「世事無相，相由心生，可見之物，實為非物，可感之事，實為非事」。

「相由心生」後來被演繹成的意思大概是：你的身體尤其你面部的形態動作，可以反映出你內心的狀態，包括先天性情、後天感受與精神意識，甚至由此而成的命運格局（臉的格局，就是心的格局；心的格局，就是你的格局）。

關於「以面相心」的原則和方法，面相學、中醫學有相當多的探討，西方行為心理學對此也有較多的科學分析，它甚至被應用在面試員工與人才培養等多個方面。

《黃帝內經·靈樞》「陰陽二十五人」專篇探討不同的人的身形（包括臉型）對應不同的性格特點：「木形之人……其為人蒼色，小頭，長面……有才，好勞心，少力，多憂勞於事；火形之人……其為人赤色，廣?，銳面，小頭……輕財，少信，多慮，見事明，好顏，急心；土形之人……其為人黃色，圓面，大頭……安心，好利人，不喜權勢，善附人也；金形之人……其為人方面，白色，小頭……身清廉，急心，靜悍，善為吏；水形之人……其為人黑色，面不平，大頭，廣頤……不敬畏，善欺紿人。」

這是從臉型和面色大的方面歸類而言，具體涉及到面部各處的氣、色、形、態，包括臉上的五官的搭配、各部的紋路、痣相等，那更是複雜。

林肯曾說：「在四十歲以前，相貌是父母給的；到四十歲以後，人就要對自己的容貌負責。」

林老爺子的這番話寓意很深：先天的容貌我們無法改變；後天的美麗需要並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取。

如果我們細細地感知一下自己的面部就會知道，心念的任何一個變化，都會在臉上產生表情或微表情，重複的心念以及由此而生的重複的表情或微表情，時間一長，就會在臉上留下有形的狀態或印記，可謂——表情是片刻的面貌，面貌是凝固了的表情。

歡喜的心常常生一副和悅的臉，而帶給他人的感受是舒服的；篤定淡然的心常常生一副堅定從容的臉，帶給他人的感受是踏實的；

偷摸的心往往生一副鬼祟相，帶給他人的感受是討厭的；輕浮的心未見得他/她的臉會多麼地有厚重感；

諂媚自卑的心一看就一副賤樣兒。心的喜怒憂思悲恐驚都可以寫在臉上，而心的仁義禮智信也可以從臉上讀出。

中醫「養面」法

心念對臉面的重大影響，自然毋庸置疑。那麼，「養面」是否可以改變心念甚至命運呢？答案是肯定的。

恭敬或愛慕一個人，只是日日面對他（或他的像）甚至無需模仿他的性情，長此以往，你便長得越來越像他，心性也會越來越接近之。

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夫妻相的形成，我有一位紐約的學生Tammy送了我一本書叫《Face Reading》，即著力探討此問題，談到很多原本長相差別很大的兩口子，在相互恩愛幾十年後（在愛的覺知下日日面對對方），長相極為相似。

某些佛教徒，若在家裡虔誠供養佛像，日子久了也會生出慈悲圓潤的面相來，而有此相，也常常有此心；有此心，卻又不著於此相。

還有一種特別重要的「養面」方法是：帶有覺知地體察面部表情動作的變化，下意識地修正自己不良表情或微表情動作的產生，比如時時或適時注意麵部肌肉是否處在繃緊的狀態，是否有皺眉動作，是否有苦悶、煩躁、嗔恨的表情動作……要將這些面部的動作一一修正過來。

即便內心還無法控制，也要把持住面部狀態——「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能時時面如平湖的人，即便他的內心有短時的激蕩，也必是強大而堅定的。面部微表情訓練是修心養性的一個很好的法門。

中醫「養面」更是注重身心合一、形神一體，臟腑之氣可以在面部集中體現，經絡之氣旺盛與否也與面部息息相關。

就大的角度而言，心氣不足可致面色晦暗無光彩，而補養心之氣血可使面部充滿活力，甚則神采飛揚；腎水不足可致虛陽上越，面易紅，心易躁，補養腎陰可使水火既濟，讓臉色明黃隱隱，心也會氣定神閑。

與面部最密切關聯的經絡主要有足陽明胃經、足太陽膀胱經和足少陽膽經，平素也需要注意對這些經絡的疏通及保養，局部的「摩面」及遠端的經穴刺激均有一定效果。

就臉面的具體部位來說，五臟六腑在其上皆有對應，可參考《黃帝內經·靈樞·五色》篇積極調理內臟疾病，讓身體與臉面同時煥發健康與神采。

通常情況下，人面部的陽氣是旺盛的（「諸陽之會，皆在於面」），臉皮也是很厚的——這是《黃帝內經》的觀點哦——「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而皮又厚，其肉堅，故天氣甚寒不能勝之也」。當然我們不能以「臉皮厚」自居而無羞恥之心。

當今的不少人，往往喜愛追求容貌表面的美，化妝、整容，做一些「面子工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本無可厚非，但我們更需扔下面子，不斷發現內外呼應的真實自我，時常「撒泡尿照照鏡子」——帶有覺知地觀照自己臉面的真實氣息，勇於審察與反思自我內心，歸朴，歸真，歸善，歸美。

寫到這裡，想起了席慕容的那句詩：請別錯怪那韶光改人容顏，我們自己才是那個化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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