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沒人拍電影了

文化 06-28

上海電影節在暴雨預警中落下帷幕

影迷的熱情依然高漲

粉絲在地鐵上偶遇導演

滿頭白髮的奶奶趕來看夜場《迷牆》

每部電影結束後都有掌聲和喝彩

也許每年只有在電影節

才能真切感受到迷影不死

不過電影節的火熱，擋不住一個事實——這一年中國電影很糟。

去年李安說：不要急，慢慢來。那時的上影節騰訊論壇主題卻是：票房即將超美，成為「老大還差幾件事」。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影視公司們，豪情萬丈要瓜分電影市場一杯羹，真是一派繁榮，計劃經濟口號、資本主義泡沫。

如果說去年李安的話是預言，今年馮小剛轟動的「垃圾觀眾」言論則是太遲的反省。

「是不是有很多垃圾觀眾，才形成了有那麼多垃圾電影？」這話作為觀眾誰也不愛聽，一時間口誅筆伐，扯出很多馮小剛雙標的證據。某官媒還表示，導演就該好好拍片，斷章取義的姿態很強硬。

這裡不談說這話的人有沒有資格，但這句話本身放在整個論壇的語境里，並無不妥。

今年論壇主題是：怎麼用工匠精神打造中國電影。反過來說，就是抨擊目前電影行業的浮躁亂象。

劉震雲、馮小剛、陳可辛、戴錦華和張大春，他們討論了關於電影創作的話題，比如文學和電影區別。最後劉震雲拋出一個問題：如何平衡創作與市場。

馮小剛表示：垃圾觀眾造就垃圾電影。這句罵完觀眾，之後就跑題了，他認為尊重觀眾是把觀眾當成對手，導演不該去猜觀眾喜好，而是用最大的誠意把事情做好，征服觀眾，這才是尊重觀眾，尊重觀眾的內心和兜里的錢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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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無所謂觀眾胃口，用心做電影就好。之後戴錦華的發言可以看做補充，她說中國電影很怪，越爛越罵，越罵越看。可不能完全怪觀眾，背後都是金主在作怪，有錢就能掌握院線、發行和製作公司，想捧的演員和影片就增加排片，壟斷造成觀眾選擇很少。

《百鳥朝鳳》製片人方勵下跪求排片，馮小剛與王思聰公開罵戰只為《我不是潘金蓮》的排片，王家衛敗給《擺渡人》......過於魔幻的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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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電影和垃圾觀眾，是雞生蛋蛋生雞的辯證問題。

根本問題是一切向錢看，曾看過一個關於「網紅臉」的理論，如果長成王祖賢那樣，喜歡邱淑貞的人不會買賬，可如果有張標準網紅臉，80%的人都會覺得美。電影市場的急功近利也是如此，太急於賺最多的錢，於是上映的電影類型變得單一。

電影的本質是藝術，電影能夠表達人類最深刻的哲學難題，承載了創作者的哲思和性格，甚至能擊碎現實造出夢境，而向錢看的結果是電影成了娛樂。

可惜能做到完全不按市場出牌的導演太少，大部分人還是要順應市場，陳可辛坦言：要在市場大潮里找出自己喜歡的東西。

目前最任性的大概要屬大衛.林奇，他表示：對電影行業太失望了，現在的時代是金錢在主導，我前途暗淡，不知道在電影圈還能做些什麼。

如今他息影多年，畫畫、音樂、電視劇都沒耽誤，但就是不拍電影，25年後再拍《雙峰》第三季。他倒不算誇大其詞，八九十年代他是cult之神，如今是拍電視劇不知所云，收視率平平的「市場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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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一直是低電影幾等的娛樂消遣，但林奇對電視劇一直有興趣，《穆赫蘭道》本該是電視劇，然而試播集收視率太差就沒做成。好在有《雙峰》，這部劇的問世成了電視劇史上鬼斧神工的一筆，林奇慣用的扭曲微妙表情、詭異的音樂，平淡的鏡頭後突如其來的恐怖…...都是電影的套路，用影像替代語言，而電視劇向來只重視台詞。

雖然劇情總是迫於收視率壓力而改變，卻不妨礙《雙峰》成為影迷心中的情結。25年前布下的局，如今漸漸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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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再怎麼對電影失望，林奇好像忘不了自己的本行，他說第三季是一部很長的電影。細想有些心酸。

和林奇對比鮮明的是伍迪.艾倫，老頭對於電視劇「恨之入骨」。他被逼拍了部《六場危事》，Amazon給了他錢拍《咖啡公社》，代價是必須拍一部電視劇。你也許要問為什麼非要和Amazon簽不平等條約？因為Amazon有錢。從《咖啡公社》的大場面和時代還原度可以看出，不信你可以對比一下近幾年比較簡約的《藍色茉莉》等。

電視劇比電影更容易生財，陳可辛說，拍電影就好像賭博，票房成敗就在於前3天。可是電視劇不一樣，就算如今動輒上億的投資，都能通過賣播出權賺回本，播出平台也能換來水分很足的全網幾十億收視率。《六場危事》在Amazon上獨家播放，不知有多少人心甘情願交會員費。

電影挺過了電視的衝擊，如今看似要敗在網劇手下。好消息是，前一陣戛納電影節上，Netflix出品的《玉子》因為放映事故，被全場觀眾「噓」。戛納組委會出台規定：影片要想入圍必須在法國上映，上映則意味著Netflix不能第一時間播出他們製作的電影。這大概是電影與網劇之戰的第一次勝利。但走出傾力保護藝術電影的法國，還有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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