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禪師：佛法不可滅論

太子少師資善大夫贈榮國恭靖公吳郡姚廣孝 述

或問曰：佛，胡人也。其法為中國之害久矣，其可不滅乎？余對曰：佛法不可滅也。或曰：胡為而不可滅也？曰：非惟不可滅也，莫之能滅也。或曰：佛法為中國之患害甚於洪水旱暵，其不可滅而令其張王乎？譬若洪水，治之有道，亦能疏決；旱暵，禱之有靈，亦能消弭。佛是人也，有勢力者，必能滅之矣。余笑而謂之曰：有勢力者，汝不聞三武與宋徽宗乎？隨滅而隨興也。非惟隨滅而隨興，況興之愈盛也。縱其有勢力而能滅，但能滅其所主之地爾，能滅其普天率土者哉？

或曰：人之有勢力者不能滅，天能滅之乎？曰：天能滅而不敢滅也。或曰：子之言，何其誕歟？天胡為而不敢滅也？曰：孔老二教法天，故不敢違天。佛之教，諸天奉行，況敢言滅耶？何哉？佛在世時，帝釋梵王，諸天龍神，曾於佛前發大誓願，但有教法處，我當擁護，況敢言滅耶？若論諸天神力，可能滅也，使其一時運行，雷火疾疫，盡世界內外，所有教法，僧徒廬舍，悉皆煨燼消殞，有何難哉？然諸天奉行佛之教法，惟恐不逮，況敢言滅也？

或曰：以子之言，佛法斷不可滅也。子更為我詳言之。余曰：然吾語汝，汝其諦聽焉。佛乃西方出世間聖人也，生於維衛國凈飰王宮。年十九，舍王位求出家。居雪山，日餐一麻一麥，苦行六年而成正覺，山河大地悉皆震動。恆以慈悲為心等，觀世間眾生猶如一子，教令改惡從善，拔苦得樂，成一切種智。況佛之化導於人，而無所求也。既舍王位出家，非為求富貴也。日餐麻麥，苦行修證，非為求利養也。既無所求於人，其法惟以化人為善，寧為中國之患害乎？汝之無知之言，何其甚歟？

使世間聖人如孔子者，若見佛，則必尚而師之矣。豈不聞孔子師老聃、郯子、萇弘之徒，老聃、郯子、萇弘能如佛乎？何況佛之道，水不能濡，火不能爇，杻械不能拘，刀劍不能刃，毒藥不能中，生而不生，不生而生，滅而不滅，不滅而滅，在凡而不減，在聖而不增，猶太虛空其可能滅乎？唐之韓愈、宋之歐陽修輩，以空言欲滅之，正如精衛之欲填東海，螻蟻之欲穴泰山，可笑其不自量也。或乃聞余言，然拜謝而退。作佛法不可滅論。（《吳都法乘卷二十》）

來源 | 禪林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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