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定塔說到北京地區的塔

一座在垃圾場、廢石坑上建起的眾園之園，九層的永定塔巍峨亮麗，成為園博園的標誌性建築。這座寶塔，是北京地區最年輕的塔，也堪稱北京地區最漂亮的塔。

北京地區的塔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跟佛教有關的塔，英文叫「stupa」。這類塔在北京為數眾多，形式多樣，且歷史悠久，比如玉泉山上的寶塔、通州的燃燈塔等等。另一類跟佛教無關，只是一種挺拔高大、形狀像塔的建築，英文叫「tower」。比如玉淵潭邊的中央電視塔。但是也有外形似佛塔，而功能與佛教無關的，如北京大學未名湖畔的那座塔，外型跟遼代密檐式寶塔完全一樣，但它是一座水塔。

園博園中的永定塔，造型如同樓閣式佛塔，但是不知是否跟佛教有關，是翻譯作「stupa」呢，還是譯為「tower」？

佛塔的造型基本上分這麼幾大類：樓閣式，如良鄉的昊天塔；密檐式，如廣安門地區的天寧寺塔；覆缽式，如妙應寺的白塔和北海公園的白塔；金剛寶座式，如香山碧雲寺和動物園北邊的五塔寺的石塔。也有密檐式和覆缽式相結合的，俗稱「花塔」，比如丰台區雲崗的鎮崗塔。

北京地區最早的塔建於隋朝。據史料記載，隋文帝楊堅為太子時，有印度僧人贈他釋迦牟尼佛的舍利。楊堅登基後，於仁壽二年（公元602年），敕命天下各州建塔。時任幽州節制的竇抗，建造了一座五層木塔，扃佛舍利於塔下。到了唐文宗太和八年（公元834年），木塔被火焚毀，佛舍利被安置在憫忠寺的多寶塔下。但是多寶塔也是木結構的，唐僖宗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多寶塔也遭火災，連憫忠寺的樓台也都被焚毀了。

北京地區現存年代最久遠的，是天寧寺塔，建於遼大康九年（公元1083年），至今已有930多歲，不過明清時重修過。良鄉的昊天也建於遼代。

北京地區最年輕的佛塔是八大處靈光寺的佛牙舍利塔，建於新中國成立之後。靈光寺原有一座建於遼代的十層八面招仙塔。庚子年間，八國聯軍入侵北京。一些義和團隱匿於靈光寺中。八國聯軍得到情報，便炮轟靈光寺，招仙塔被炸毀。後來，人們在招仙塔的殘體中，發現了佛牙舍利。1958年，政府部門重新建塔珍藏佛牙舍利，1964年建成。這也是新中國成立之後北京建造的唯一一座佛塔。

八大處 靈光寺 舍利塔

佛塔，一般都建在高處。良鄉的昊天塔，在遼代起過瞭望塔的作用。塔南邊的拒馬河，是宋遼時期兩國的軍事分界線。不過也有建在平地的，如北京西城磚塔胡同口的萬松老人塔。

北京地區體量最大的塔，要數建於元代的妙應寺的白塔了。那是尼波羅國（今尼泊爾）建築師阿尼哥主持興建的。說起來還是中尼友誼交往的象徵呢。體量最小的塔，應該是西山鳳凰嶺遊覽區里的金剛塔了。那絕對是一座「袖珍」寶塔，建在一塊挺挺然、翹翹然的巨大金剛石上。以前北京電視台播送天氣預告時，用過這座金剛塔的背景。

西山鳳凰嶺遊覽區里的金剛塔

塔，這個漢字最早不讀「ta（三聲）」，而是讀「te」（平聲），是個象聲詞。佛教傳入中國之後，佛教建築「stupa」也隨之傳了進來，高高大大，突兀於平地之上，怎麼稱呼它呢？不知哪位高人說：就叫它塔（塔ta三聲）吧。於是這個名字就在中國叫響了。其實這個發音跟「stupa」差得很遠。這個詞最早的譯音是「窣堵波」。

「窣堵波」是梵語，本意是墳墓。幾乎每一座佛塔都是一座墳墓。裡面埋葬著僧人的遺體或骨灰。如果說有例外的話，西黃寺里的班禪塔可算是例外：塔中埋葬的，是六世班禪的衣冠和經咒。一般來說，知名高的佛塔，都是佛舍利塔——釋迦牟尼的舍利。舍利，梵語的意思是「遺體」。杭州西湖邊的雷峰塔，傳說是鎮壓著白娘子的。考古發現，塔下有地宮。地宮裡有石函，據碑文記載，石函里珍藏的是釋迦牟尼的螺髻發舍利。筆者有幸進入過西山八大處靈光寺的佛牙舍利塔，塔內有室，室內供奉著一尊覆缽式小金塔，金塔腹部有龕，透過玻璃，可以瞻仰到佛牙——釋迦牟尼的一顆牙齒。天寧寺塔、妙應寺白塔，據說都是釋迦牟尼的舍利塔。昌平銀山塔林，唐代建有寺廟，一直到明代，香火極盛。因為年代久遠，留下了一座座歷代住持僧人之墓，形成了塔林。北京西城的萬松老人塔，埋葬著的萬松老人，是元代耶律楚材的老師。西山鳳凰嶺的那座金剛塔，埋葬的是明代妙覺禪寺的第一代住持。這位住持出家前，是明朝皇宮裡尚膳監的太監，名叫尹奉——了解到尹奉的這個身世，就能理解他的墳塔為什麼建在金剛石頂上了。西山卧佛寺東側的一個院子里，有座覆缽式白塔，那是孫傳芳的墓。軍閥混戰時期，孫傳芳大敗奉軍，處死了被俘的施存濱。後來孫傳芳下野，皈依了佛教。正當他念經時，被替父報仇的施劍翹刺殺身死。

西郊長河之濱的西八里庄，有座玲瓏寶塔——慈壽寺塔。那是明朝萬曆皇帝的母親修建的，據說是這位守寡多年的太后想讓佛保佑她的兒子長壽。為什麼叫慈壽寺呢，因為是在太后的生日時修建的。這座塔的磚雕非常精美。

清朝的乾隆皇帝為給他母親慶壽，在清漪園內修建大報恩延壽寺，原本打算在佛香閣的位置上建一座九級寶塔。「殿宇千楹，浮屠九級，堂廡翼如，金碧輝映」——乾隆把這些話都已經刻在碑上了，塔，也建到八級了，乾隆突然改變了主意：拆了，不建寶塔了，改建一座佛香閣！於是建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乾隆皇帝為什麼不建九級寶塔了？據說是他做了一個夢，是不是真的夢見了什麼就不好說了。或許是有人向他說了什麼，或許是他自己想到了：給母親慶壽，怎麼好修建一座墳墓呢！

（作者：市記協原常務副主席）

來源：《晚晴》2016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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