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性講演錄——觀察力（2）

純粹的客觀觀察對於文學創造的用處不大，只有包含著情感的觀察才有一定的感染力。——P102

在寫作的過程中，我們要帶著情感去觀察一樣事物或者一件事，才能產生審美的價值。但是孫教授也說了，情感本身是難以被觀察的，一旦我們將注意力放在情感上，這種情感上愉悅的感覺就會立馬消失。他認為，儘管如此，一般的感覺還是可以觀察的。

他將觀察分為了內部觀察和外部觀察。內部觀察是對主體的觀察，看外面的世界叫做外部觀察。內部觀察的特點是：1、要求更高程度的集中，要觀察其心理，眼睛要閉上，不受干擾，一旦受到干擾，內部就無法集中。2、內部觀察有什麼特點，只有自己才知道。3、難以用語言表達出來的。

問題在於別人的內心你是無法知道的，那作家要如何描述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呢？他們就觀察自己，用自我觀察、自我分析、自我體驗的記憶去推測別人的感情世界。——P103作家在從自我到推測他人心理上具有較強的能力，否則便難以創作。以呂新創作的《下弦月》為例，他講供銷社時代懷玉和蕭桂英尋找懷玉離家出走的丈夫林烈的故事，講小山和老舅在柳八灣等待，帶有雁北風情，他首先經歷過那個年代的故事，在那個匍匐在塞北荒原上的青灰色的小城。在自序中也提到了這是他們這代人經歷過的時代，他注意到了自己內心對當時公社生活的反應，所以才能將幾個人的心理刻畫的尤為細緻，而且是以詩化的語言。

內心的觀察往往會成為創作的種子，要比外部觀察更具有生命力。——P103可以說於作家而言，能否優秀的一大條件就是是否善於進行內部的自我觀察。依舊以《下弦月》為例，「月光像淘過米以後剩下的淘米水，濃淡的程度也和那差不多。我忽然覺得我的心裡好像一灣那樣的水，白白的、水汪汪的、霧蒙蒙的。」當時「我」很灰心，要找一個能在供銷社裡賣糖的櫃員，本以為找個有糖尿病的人會保險，但是看到王建國之後卻發現病的好像有今天沒明天的樣子，然後產生了如此的心理。這句話是心理描寫，以詩化純凈的語言細緻地敘寫了「我」的憂傷和迷茫，完全沒有受到城市與理性的污染，若未對自我進行內部深入的觀察，語言是難以如此細膩的。

但這裡也體現出一點，必須要通過外部的觀察才能充分地調動內心的活躍。外部的觀察就藉助於「月光」，淘過米的水是白白的，清洌洌的，濃淡適宜，但又是霧蒙蒙的，使得自己的心有一點點哀愁，有一點點憂鬱。雖然這樣的景表面上感覺不到什麼，但實際上卻已經深深地震動到了「我」，更是作者自己。這裡不僅有觀察力，更有「我」，已經作者的感受力。

作家一般都具有超強的觀察力，觀察是人腦通過感官對客觀對象的感知活動，是寫作的基本功。具有敏銳觀察力的比如毛姆，善於剖析人的內心世界，去挖掘隱藏在人們心底深處的思想活動，比如在月亮與六便士中寫主角證券交易所經紀人，追求繪畫的過程中精神怎樣在忍受著折磨。

作為讀者的我們，也常常好奇作家的這些超強的觀察力是怎樣得來的？我們看不見的，他們卻能看見；我們看得很模糊，他們卻看得很清楚；我們看的淺，他們卻看得深。如果一個文本調動了你的思想，甚至感受到教益，那作者的觀察力一定相當敏銳。

我覺得首先作家一定是善於捕捉形象素材的，因為首先是為創作做準備。而且作家不太可能只寫熟悉的幾個人物，一般都是將很多階層以及行業的人物，他們不同的特點習慣興趣都提取出來，然後再放置於某一個人物形象上。

其次就是他們能去觀察一樣事物或者事情的獨特方面，也就是獨創性，獨創性也是來源於敏銳的觀察力。福樓拜就對莫泊桑說：「對你所要表現的東西，要長時間很注意地去觀察它，以便發現別人沒有發現和沒有寫過的特點。任何事物里，都有未曾發現的東西，因為人們用眼看事物的時候，只習慣於回憶起前人對這事物的想法。最細微的事物里也會有一點點未被認識過的東西。讓我們去挖掘它。為了要描寫一堆篝火和草原上的一株樹木，我們要面對著這堆火和這株樹，一直到我們發現了它們和其它的樹、其它的火不相同的特點的時候」。

我們知道要堅持不斷地觀察，但觀察力究竟是通過什麼為載體體現出來呢？可以是觀察的方法，觀察的方法有很多種，總結下來有直接觀察和間接觀察，縱向觀察和橫向觀察，平面觀察和立體觀察。

對於直接和間接比較了解。

直接觀察就是不脫離對社會生活的直接性，但作家畢竟經歷、眼界、環境等不同，導致沒辦法觀察到所描寫的客觀事物，這時就要在現實生活的基礎上進行想像，通過想像和自己熟悉的事物進行對接，觸類旁通。作家一般敘述出來對於現實的觀察，基本都不會單一的，而是直接與間接相互補充，相得益彰。比如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戰爭發生在他寫作這部作品的前五十年，所以他查閱了大量衛國戰爭的書面材料才得以弄清戰爭的狀況。然後他又開始索取形象素材，他在檔案庫熟悉了很多回憶錄，然後找到了戰爭的爆發地，於是去了爆發地再進行直接觀察。直接間接交替進行。

其次是縱向和橫向。縱向比如說從歷史的眼光去觀察，橫向比如說從社會的各個方面聯繫起來看。而這兩者的交叉點，恰巧可能就是一件事或者一樣事物的典型性所在。還是說《戰爭與和平》，以編年史家的千秋史筆進行嚴峻而真實的敘述，深厚的歷史感，再現衛國戰爭的過程中四大家族豐富的生活，並且對社會生活作全景式的宏觀概括。作品雖然主要描寫時兩次戰爭的失敗，雖然屬於軍事鬥爭的範疇，但一樣描寫出了人民在戰爭中的歷史活動，優秀青年貴族的人生奮鬥。可以說是把戰爭與和平，前線與後方，軍隊與社會，上級與下層，還有城市與鄉村全部聯繫到了一起，然後反映了一個時代，這就是橫向。所以縱向與橫向恰到好處的結合，就體現出了作品題材的典型性以及影響的偉大程度。

再者是平面觀察和立體觀察。平面就可以是具體觀察生活中某一方面某一事物，細節真實，有點類似於真實的記錄者。而立體則要求將平面具體觀察到的放到廣闊的歷史背景之下，不僅要看到事物的表面，還要看到事物的本質。平面觀察可以說成是事物的普遍性，而立體則有點像概括性。所以也只有平面和立體相互融合，將類觀察放在平面觀察的基礎上進行，才能使得作品既具有生活的具體性，又具有生活的典型性。

想要創作有進步，必然需要強大的觀察力，而無論如何，只要是進行寫作，必然需要堅持不懈的努力，於作家而言，那就是終生的努力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