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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吳鴻的出版人,走了

圖註:出版人吳鴻

6月29日傍晚,女兒期末考試結束了,我帶她去看電影《變形金剛》,深夜才回家。翌日一早打開手機,看到朱曉劍的大魚號文章:吳鴻於29日下午在克羅埃西亞突發心肌梗塞逝世了!哪個吳鴻?我一看,再看,明白了:是那個叫吳鴻的出版人,走了。

四川文學圈子裡的人,幾乎都在吳鴻手上出過書;我出過三十幾種書,陰差陽錯,沒有一本是吳鴻操辦的,這幾乎是一個奇蹟。其實我們還有一點遠親關係,但彼此沒有更多糾結這些,僅僅是見過十幾面,喝過十幾台酒。聽過他平直如水的演講,那被醇酒熏染了幾十年的嗓音,就像海浪從礁石的斷面衝過。我努力回憶著他的容貌,自古巴蜀出異人,多有頭角崢嶸之相。他那凸入視線的額頭,把所有的皺紋都放下了嗎?他該是回到書的殿堂了。

圖註:吳鴻留在這世上的最後身影

我手頭有一批他主編、主持策劃的圖書,其中有成都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名家經典游品散文選》,因為選錄了很多並不常見的文章,倒是成為我經常查閱的資料。這一散文體系連同他主持、策劃的《清代野史》《李漁隨筆全集》《三袁隨筆》《夜航船》點校本,成為了四川文藝出版社的一個持續亮點,也構成了他生命中一個個驛站。看著自己在這些書上幼稚的批註和划下的著重線,20年的時間,不但沒有將他與我的閱讀隔開,反而把我帶入了他頗有些桀驁不馴的性情中。

圖註:簽售的身影

我偶然注意到,作為出版家的吳鴻,展示在光線中的出版與寫作,也許可以用三個起伏來預示他的機變。1986年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他在四川文藝出版社出任編輯。1999年,他與同事陳維推出了「老成都系列」,風靡一時,且至今依在銷售。這套書包括:《從歷史的偏旁進入成都》《民國時期的老成都》《成都:近五十年的私人記憶》《文化人視野中的老成都》《市民記憶中的老成都》和《歷代詩人詠成都(上下)》,系統地對成都文化進行梳理,這還是多年來的第一次;後來他到新華文軒出版公司出任出版負責人,推出了《成都城坊古迹考》《成都通覽》等名著;再回歸四川文藝出版社成為一把手,開拓市場,竭力復原四川文藝出版社的尊嚴。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

可以說,出版、寫作、讀書、美食,成為他生命中的四大要素。

他就像一個試圖把魔力融進鎚子的匠人,將文字與思想錘鍊成一張金箔,亮得幾乎站不住字,於是,那些蟄伏在金屬內部的聲音,開始展開了自律的詠唱。但他的氣血卻彷彿骨頭在咆哮,文字中隱有一種梁啟超所言的「儒俠」驚雷。他在一篇文章里就提出了自己的寫作倫理目標:好文章,屬於勇者!

圖註:吳鴻與本文作者在一起

記得他曾經談到對傳統文化的看法,「有些傳統文化是一種太監文化,陰不陰,陽不陽,沒有男人的銳氣和朝氣。這主要是因為現代人的文化意識形態是一種現代封建主義,受儒家思想毒害甚深。我認為,應該大膽讓這種失去銳氣、朝氣和生命力的傳統文化死去,因為只有死亡之後才能新生。」因此,我們似乎可以由此看到他勇氣的發射方向了。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的攝影作品

2016年7月,我考慮出版我的《蹤跡史》修訂本,因為篇幅巨大,在燕露春茶社,他與我商議、討論了很多細節。那是一個酷熱的下午,我看到他帶來了幾冊新著《舌尖上的蒼蠅館子》,他逐一簽名,不斷用餐巾紙擦拭手臂,怕汗水把書弄髒了,再請燕露春老闆轉交給讀者。

圖註:吳鴻的作品《舌尖上的蒼蠅館子》

多年以來,成都的文人喝酒都喝得很高。阿來、梁平是海量,吳鴻也當仁不讓。他應酬太多,一天二頓酒,很長時間是常態。成都的詩人喜歡約會,但主要喜歡的是「約酒」。記得去年一個深夜,梁平打電話「約酒」,我趕到一個燒烤攤上,見到有點人事不省的吳鴻。繼續喝,乾杯。他不說話,一飲而盡。深夜1點多才分手……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的身影

都是明白人。明白人就是明眼人。所以,吳鴻有酒、有笑,也有怒氣。

他的隨筆集《近墨者墨》,是他的生活記錄,也是他的思想精華。朋友這樣贊他,「真摯,坦蕩,仁愛,詩意地生活在塵世之中。」佛家把『瞋』列為三毒之一,「瞋心甚於猛火」,克服瞋恚是修持的基本功夫之一。對此,他一笑置之。因為,他相信文學是屬於大勇者。更關鍵的是,他認定這勇氣與民間的疾苦一脈相連,為什麼要寫《舌尖上的蒼蠅館子》?非為吃也,純為了蜀地已經風流消散的民間。這讓我很自然想起燕丹子的話:「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脈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我想,作為勇者的吳鴻,並不屬於以上這幾種,怕是更近於魯迅先生所稱道的「真的猛士」吧。

圖註:吳鴻作品《近墨者墨》

2017年5月的一天,龔靜染、我與吳鴻中午酒後,在府河邊喝街邊茶,一喝近3個鐘頭。這是我與他最漫長的一次交談。談到了我即將完成的《成都筆記》《蜀地筆記》。談到了青城山的何潔……談到了他代理流沙河先生版權的諸多事情。我問他:「聽說流沙河要把《鋸齒嚙痕錄》大修一番後重新出版,有無此事?」

吳鴻正言相告:「絕無此事!沙河先生早說過,歷史是不能去增刪的。」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的攝影作品

我一聽,就放心了。還把此事寫入到《布金滿地流沙河》一文中。

吳鴻在《真美》一文里有這樣一段話:

入夜,窗外小雨淅瀝,打在雨棚上,如同與蕉葉私語。女兒說,她最喜在雨夜睡覺。

靜坐沙發上,翻開《歷代小品大觀》,溫習張岱、蘇軾小品,鍾愛有加。與旺夫說,西湖湖心亭我們去時,如集市,看張岱所記《湖心亭看雪》,水墨畫意境也。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的身影

這不像我印象里那個喝酒的吳鴻的文字。但酒杯,其實未嘗不是他的遁世之法。

清朝初葉的文人李紱,寫有一篇《無怒軒記》,他說:「吾年逾四十,無涵養性情之學,無變化氣質之功,因怒得過,旋悔旋犯,懼終於忿淚而已,因以『無怒』名軒。」那麼,「吳鴻」之譽,該是有「鴻鵠之氣」的反喻。而現在,吳鴻乘鴻而去,返回到高天,那是一片藍出淚水的海洋。只是可惜,那個叫吳鴻的大哥,不在了。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的身影

他讀書、寫作、品茶,在天堂繼續出版。別喝酒了,啊!

圖註:吳鴻在克羅埃西亞的攝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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